“嗯，奶奶，我知道。”紀雲慕說完就把腦袋放在了自己奶奶的腿上，眼裏有些熱。
他也知道自己爸媽的觀念不太好。有些事情，他製止得了第一次，製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還有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他根本就已經無力回天的。
“奶奶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以後做事情長點心就好了，有不知道的就問你大伯姆姆，他們倆都是心腸軟的，不會不管你的。”
“嗯。”紀雲慕將額頭貼在奶奶膝蓋上，將奶奶的手握住貼在自己臉邊。分家已經是一件勢在必行的事情了，分家了之後，還能跟現在這麼好嗎？
“乖，奶奶讓你們過來，不是想你們難過的。”奶奶捏了捏紀雲慕的臉，“我讓你們來，是有東西給你們的。”
奶奶放開他們的手，起身慢慢從床上走下來，坐到腳榻上。雲慕順從地起身，紀歆瑤也趕緊從床上起來，看著奶奶敲敲打打，從床邊的一塊木板裏摳出了一包用黃布包著的東西。
黃色的綢緞直接散落開來，露出了裏麵一塊一頭大一頭小，微微有點弧度的，一塊玉板子。
“奶奶，這是笏？”
“對啊，這就是笏。”
紀歆瑤臉上閃過一瞬間的驚歎，“原來笏板是長這樣的啊。”
相比於紀歆瑤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歎，紀雲慕臉上的表情則要複雜得多。下頜骨鼓起來好幾次，眼球已經發紅了，“為什麼我們家真的會有這個東西？為什麼會……為什麼會……”
這個東西怎麼了？紀歆瑤看見紀雲慕的樣子，不太理解，家裏有一塊笏板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嗎？
古董一大堆的紀家，再出現一個笏板，好像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如果這時候再出現一個什麼傳國玉璽什麼的，紀歆瑤好像也會除了吃驚一下，然後就什麼想法也沒有的坦然接受。
“奶奶！為什麼我們家會有這個東西！”紀雲慕看起來很激動，但是聲音就像是被人掐在了嗓子眼裏。
“這個東西本來就有啊。”奶奶的表情看起來也很無奈，“雲慕啊，這個東西不是什麼洪水猛獸。今天把你們兩個叫過來也是為了這個。你們如果想留下來，這個東西就留著，如果想捐給國家，我也不會說什麼。”
紀歆瑤不太懂這兩個人，一塊笏板而已，為什麼這副表情。“紀雲慕你怎麼了？不想要就捐掉啊，幹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臉紅脖子粗，眼球裏的紅血絲都快要爬滿整個眼球了，本來一張還俊俏的臉，現在看起來跟個惡鬼似的。
“你說得輕巧，你知道什麼！你從小就不用待在這個沼澤裏，你爸媽早早地就把你帶出去了就不帶回來了，你知道什麼！”紀雲慕惡狠狠地看著紀歆瑤，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恨不得要把她嚼碎了咽下去。
紀歆瑤見他這副樣子，心裏反感。“我什麼就不知道我就有罪了？我就欠了你的？有爸媽有本事，你爸媽沒本事，我就欠了你的？誰也不欠你的。你有能力你就自己從這裏爬出去，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樣子隻會讓你看起來更讓人覺得惡心！”
出生本來就不是一件可以選擇的事情，難道因為他們的父母是兄弟，兩家的經濟狀況不一樣，兩個人接觸到的環境不一樣。
她就欠了紀雲慕的？她出生的時候知道什麼？她可以選擇是要出去還是要留在紀家？而且她爸媽有能力送她離開紀家，她為什麼要留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紀雲慕這麼反感紀家。
“你才令人覺得惡心，你知道什麼？你知道這一個家每年要花多少心思去維持嗎？你知道你周圍有多少人是衝著你家的這塊笏板來的嗎？你知道身邊沒一個可以信任的人是什麼感覺嗎？”
紀雲慕再一步湊近了紀歆瑤，血紅的眼睛血紅的臉留離紀歆瑤粉白的臉隻有不到十公分。
“就因為我是紀家的長孫，因為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會是我的，所有人都覺得我沒有腦子，可以從我這裏把紀家的東西拿走……”
“那你有腦子嗎？”紀歆瑤無語。就是一個小孩子受不了壓力要爆發而已。“紀雲慕，什麼都還沒發生呢。你如果真的覺得這些東西是負擔，我爸也說了，奶奶也說了，你可以直接捐給博物館。”
見紀雲慕還是惡狠狠地盯住她，紀歆瑤歎了口氣繼續說，“你要是覺得捐給博物館太虧的話，就去拍賣行吧，上次你去的那個拍賣行還不錯，聽說做了很多年了。”
其實紀歆瑤根本就沒有接觸過拍賣行這種東西，上次也是第一次跟聶嵐去，對拍賣行的評價也是聶嵐的原話。
這些東西要是真要賣的話，會是一筆龐大的收入，以後不管是用來投資，創業，還是直接花到死，都夠紀雲慕享受的。這樣一想，確實是賣了比較好一點。人嘛，總要生活的。
“怎麼可能去拍賣，這了都是我們紀家的東西，那麼多人一代代積攢下來的，怎麼可以賣掉？”
紀雲慕就差直接罵紀歆瑤狼心狗肺，不尊重祖宗了。
“老祖宗們要是知道他們積攢下來的東西都讓子孫們吃不上飯了，不知道心裏會有多複雜。”紀歆瑤想起來前陣子看過的一個新聞。一對夫婦給他們的兒子留了兩套房，怕兒子太垃圾了會賺不到錢，算是給兒子傍身用的，沒想到他們兒子連物業費都付不起。
紀家現在就是處於這種狀態吧。老祖宗們把東西傳下來總不可能是真的讓祖祖輩輩一直傳下去的吧，一直都不發揮它的作用，不就跟一塊石頭差不多了嗎？
“他們把東西傳下來，肯定是讓人賣了換錢的啊。就像是你現在給你孫子準備一箱金條，你是打算讓他供著當傳家寶，每天帶著金條去你墳頭上，上兩炷香，告訴你金條他沒用，餓得就剩半條命了也沒敢用，還是希望他趕緊把金條買了去買倆包子吃？”
奶奶聽到這裏，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紀歆瑤的頭，臉上的法令紋更深了。
“雲慕，奶奶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就是告訴你不要有負擔。除了這一塊笏板，家裏的什麼東西都可以賣了，包括奶奶的嫁妝。你大伯在很多年前為了創業也賣過家裏的東西，所以他說家裏這些東西他都不要了，歆瑤也不要了。所以家裏的東西你都可以做主。不過奶奶還是要說，家裏這些老物件，賣一件少一件，你要記得賣了一件，以後手頭寬鬆了，就買些回來，為了以後的子子孫孫們。”
紀歆瑤躲回房間了，紀雲慕才從奶奶房間裏出來就被大姑攔住了，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紀歆瑤把門反鎖了，在床上打個滾把手機摸出來。跟聶嵐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跟聶嵐報告她回了鄉下的事情。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想跟聶嵐吐槽。
“嘿！同學，你在不在？”紀歆瑤一個微信丟過去。
然後……聶嵐秒回，“我在，你說。”
“耶？你都不用上班的嗎？”
聶嵐看見這條信息，默默回神，就注意到了自己旁邊的老爹意味不明的眼神。聶嵐轉過去跟自己老爹對視一眼，“爸，我去個廁所。”
說完就把手機揣進兜裏，跟會議室的其他人矜持地點點頭，扣上西裝外套，起身出了會議室。跟紀歆瑤上課的時候想玩手機一個樣，被老師發現了就幹脆帶著手機出去玩。
“好了，我現在沒事了。”他現在在公司是給自己老爸打下手，靈活性太高，偶爾偷一下懶也行。
聶嵐一方麵覺得自己沒救了，自從跟紀歆瑤在一起之後，整個人都懈怠了。另外一方麵又覺得享受，跟紀歆瑤一塊兒，就算是發呆都覺得有意思。怕是要沒救了。
許鑫在會議室門口看見自己老板，有些玄幻了。他們老板今年可能真的是病了，那張跟得了麵癱症似的臉上，最近的表情越來越多了？這對一個商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在談合作的時候，良好的情緒管理才能最大程度的將己方利益最大化。
好吧，以上這些都是狗屁，其實是許鑫受不了自己這個戲精老板了，怎麼對著小女朋友一張臉，對著他們又是一張臉了。
“許鑫，記得去催一下策劃案跟上個月的業績報表。”
許鑫心裏一直在吐槽，沒注意到自己目光停留在自家老板身上的時間有些過長了。不過……老板你確定上個月的業績報表你還要？這個月都快過完了！還有策劃案你不是昨天就看過簽過字了嗎？現在又用這個梗你心虛不虛？
許鑫覺得自己要心肌梗塞了，自己好歹是個特別助理吧，每次打發他的時候們能不能帶上腦子？他配合得好辛苦的。
見自家老板臉上的情緒又變了，許鑫立馬轉身就走。他還是更喜歡那個板著臉的高冷boss，眼前這個神經病boss太low了，一點逼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