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著睡會不會不舒服，白天時不時就要把臉轉到另外一邊去，晚上沒人幫她轉一轉脖子，她明天早上醒過來會不會脖子不舒服？
聶嵐想到這裏，趕緊打電話給許鑫，“明天安排一個會按摩的老師傅去新民醫院住院部三樓104病房，記得要是德高望重的老師傅。”
許鑫整個人都不好了，大晚上的自己打車回的家，才洗了澡準備睡了，老板又一個電話打過來。上次讓找的是練武的師傅，這次又要找一個正骨的，還得是德高望重的老師傅，老板的畫風怎麼他越來越看不懂了？
許鑫從床頭櫃裏拿出錢包找出銀行卡，對著銀行卡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對得起老板給的工資，要對得起老板的工資……
“是的老板，有具體時間嗎？”許鑫給自己做好了心裏建設，開始扒拉自己的人際關係網，哪些人有可能會認識正骨的師傅，還得是老師傅。不知道今天的那個花楹小姐會不會認識，挺好的她說她全家都是練武的，練武的人應該會認識正骨師傅吧，畢竟經常要打打架，不對，是比試一下鬆鬆骨頭。
“明天上午九點之前吧。”太晚了可能會有人過去探望紀歆瑤，這時候正骨就不太方便了。
“好的。”許鑫等老板掛了電話，就拿著今天問到的花楹的聯係方式打過去了。
據說是打擾了大小姐的美容覺時間，許鑫被罵得狗血淋頭，不過慶幸的是最後還是拿到了正骨師傅的聯係方式和家庭住址。許鑫又打了電話過去，表示自己是花楹介紹來的，明天請老師傅上門來出診，約好了時間去接人，一天的工作才算是真正結束了。
紀歆瑤趴著睡了一晚上，早上才醒來，脖子就動不了了，之前動不了是因為扯得尾椎骨疼。醫生說是因為才受傷時她沒太在意，造成了二次傷害，昨天才會疼到全身都不敢動。原本今天是除了屁股不用力，其他地方動一動都沒有關係的，沒想到，脖子卻扭到了，稍微轉一轉，就像有人在血肉裏扯著她似的疼。
許鑫帶人過來說明自己是聶嵐讓過來的，她就開口拒絕了，既然她“拒絕”了聶嵐，就不可能再接受聶嵐對她的殷勤。
紀歆瑤不能動脖子，身子不敢動，看不到紀母的表情，一點異動也不敢有。從頭到尾都是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請許鑫幫她傳達一下自己的謝意，但是不接受他的好意，對於許鑫白跑這一趟很抱歉。
許鑫看出了紀歆瑤脖子的不自然，還沒來得及開口勸說她，就聽見一直坐在旁邊幫她揉脖子的紀母開口說話了，“請老先生來幫我女兒看一下吧。”再看向許鑫，“也代我向聶總表示謝意。請來老先生的所有花費都由我來承擔吧，聶總有心了。”
聶總？
許鑫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紀歆瑤，他們跟老板不是親戚關係嗎？怎麼這麼生疏？還是他們對老板有什麼誤會？
不過這些事情都不應該是他操心的。
正骨的老師傅走過去幫蘇瑤按脖子，許鑫還在一邊跟紀母客套，“老先生的出診費我已經出過了，不用夫人在破費了，如果夫人堅持的話，可以直接聯係我們老板，我實在做不了老板的主。”
看我多麼體貼，主動給你們解決誤會的機會，不管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了嘛，何必用疏遠這一招這麼傷人。許鑫在心裏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
隻要是許鑫不想做的，他自然有好多種方案可以推脫，即使紀母曾經是從推銷員做起的，也說不過他。大概是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生活把她養廢了吧，還說不過一個總裁秘書了。
紀母丟過這件事，看老師傅給自己女兒按摩。
一雙手指節粗壯，關節甚至有些變形，掌心有一道道皮膚皸裂留下的痕跡，手背黝黑，血管像一條條爬在皮膚下的蟲子。
紀母不自覺去看自己的手，曾經她的手也是粗糙，醜陋的。老紀的公司走上正軌後，她就慢慢把心思放到了家庭上，花在自己身上的時間也多了。曾經全是老繭的一雙手，現在也白白嫩嫩的。
現在她也時常在想，如果她當初選的人不是老紀，是其他眾多追求者中的任意一個，她年輕時，會不會過得沒有這麼坎坷。
“好了，可以了。”老師傅收手，從自己隨身帶過來的木箱子裏取出一條毛巾擦了擦手。“再用熱毛巾敷一敷就沒什麼事了。”
紀母被老師傅粗礫的聲音從回憶裏喚醒，連忙起身送他們。客氣寒暄，“謝謝師傅了，請慢走，路上小心。”
霍衫如約帶著攝像師來到了病房，正碰上許鑫帶著正骨師傅離開，禮貌地站在一邊等他們先離開了，才敲門進去。
“你們來了啊。”紀母的聲音慵懶而疲憊，這幾天她是怎麼了，為什麼總會想起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呢？現在的生活難道不夠好嗎？
“是的阿姨，歆瑤妹妹今天怎麼樣了？”霍衫跟著紀母走進去，身後還跟著一個攝影師。
這個攝影師是一個新手，第一次出電視台跟著跑新聞。說來慚愧，霍衫也是第一次出外景，但是他之前跟著台裏的老前輩出來過一次，知道大概要做什麼。不過不知道我沒關係，反正關了門都是自己人，他有什麼沒做好的也沒人笑話。
霍衫稍微正了正衣領上的微型話筒，雖說心裏給自己做好了建設，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僵硬。這也是對自己的一次考驗了，如果這個節目做好了相信在台裏也可以更近一步了，再遇上要出外景的時候，台裏就不可能會再丟給他一個新人，讓他慢慢磨合了。
“還不錯。”紀母才說完這句話，霍衫就看見了整個攤在床上沒什麼動靜的紀歆瑤。
昨天他來的時候，她都還能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呢，怎麼現在今天就沒有一點精神氣了呢？這個樣子是真的還不錯？
霍衫偷偷去看紀母，就看見紀母有些心不在焉？這是怎麼了？紀阿姨不從來都是精明強勢而果決的嗎？怎麼今天看起來這麼不在狀態？霍衫再看向趴在床上的紀歆瑤，難道是歆瑤妹妹出什麼事了？
一時間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捏了捏左手袖口，“阿姨，我是不是來的不太是時候，要不我們下次再約或者，您在考慮一下要不要接這個節目，我另外再找人也可以……”
“不用。”紀歆瑤細細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你再等我五分鍾，我再緩一下就好。”
“好。”霍衫在床邊坐下來，脊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食指一點一點的。
跟來的攝影師一直沒有說話，攝像頭也沒打開，見他們沒有要開始的樣子，把攝像機放下來自己也撿了張凳子坐了。
紀母的心思還在昨天晚上那一幕上。她讓紀歆瑤跟聶嵐不要再來往，說到底還是想紀歆瑤好，但是看紀歆瑤這個樣子，從今天早上醒過來就沒好好跟她說過一句話。
紀母心裏很複雜，她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當初她父母不讓她跟老紀一起，她可是激烈到自己偷了家裏戶口本跟老紀領證了，為著這個，她辦婚禮的時候，娘家都沒來人。
現在她隻是說了一句，紀歆瑤就乖乖聽了，心裏又怨也是自己憋著，這樣，相比於以前的她來說，真的好太多了，可也就是因為這麼好，她才更心疼。
紀母想說幾乎軟話，顧忌到病房裏還有其他人，三番五次，都開不了口。
“好了，我們開始吧。”
五分鍾已經過去了。霍衫跟攝影師都鬆了口氣，幹坐著真的挺難熬的，但是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紀歆瑤要休息，紀母心思不在這，他們總不能兩個人在這聊天吧，這太失禮了。糾結來糾結去，就隻能幹坐著了。一直坐到紀歆瑤打破安靜。
“我們要從哪裏開始，你打算問些什麼？”紀歆瑤沒有被采訪過，不知道具體行程什麼樣，不過在錄製之前先問一下，會心裏比較有底。
霍衫同樣為了穩妥，就算紀歆瑤不問他也會先跟她說一下他大概會問什麼，她又要怎麼回答才會比較討巧。
簡單說了十來分鍾，霍衫示意攝影師可以開始了，打開麥克風開始發問，“您好，請問您是高三學生嗎？”
紀歆瑤也戴上了麥克風，為了方便上鏡，後腰墊了兩個枕頭，微微側著身子，正好能對上攝像頭。
“你好，我確實是一名準畢業生。”
第一期霍衫沒打算弄什麼噱頭，如果噱頭沒選好，反而可能會有反效果。
他打算第一期就讓紀歆瑤賣一個人設。簡單介紹一下自己，重點私立高中的學霸，顏好人又溫柔，相信衝著這幾點，都能留下不少觀眾。
他可是打算走細水長流路線的，畢竟離高考還有兩百多天，不用急的。
還好錄製期間沒出什麼問題，霍衫讓攝影師把攝像機在一邊放好，打算跟紀歆瑤聊一聊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