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已經是坦誠無比,秦貴人淡淡的笑了,她長的嬌小,及其婉約,低眉順目之際,一抹柔和的色彩:“娘娘怕是忘了,入府之後不得寵愛,嬪妾被扔到了角落裏。大晚上的,回自己偏僻的院子,被嚇病了,若非娘娘憐憫,叫了大夫,隻怕現在就沒有我了。”
皎月見她說的這麼誠懇,心裏多了幾分動容,握住秦貴人的手,細細詢問道:“如今琳琅夫人病了,皇上的時間空了下來,連安常在都複寵了,聽說給了個美人的位份。皇上平日裏也去看琳琅夫人,你都沒機會見見陛下麼?”
從六品是貴人、才人、美人,三個位份雖然都是六品,但還是以貴人為首的。但安美人是皇後身邊的人,隻怕性情要更加的乖張一些,秦貴人的日子也是不好過。
秦貴人苦笑著搖頭:“自打琳琅夫人得勢起,什麼溫柔也隻在皇上麵前展現了,就連她跟前侍奉過陛下的曉月,也硬是不肯給一個位份,被打發到了粗實丫鬟那一係裏,前些天我瞧見,似乎還病了。”
皎月目光閃爍了一下,下意識的壓低聲:“你悄悄的幫一下。”
秦貴人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無聲的點了點頭。
這一年的雪,格外的大,北風吹雁雪紛紛,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
打掃的太監來來回回清理了好幾次地麵,也不見幹淨,皇帝並未乘坐轎輦,是走回禦書房,腳上都帶起了飛飛揚揚的雪沫子,身上飄雪積壓了一層,拂了一身又落一身。
一進室內,大總管麻利的掃去身上的雪,又伸手將披風解下來,一邊的小太監遞上湯婆子,皇帝暖了暖手,就將東西扔到了一邊,盤腿坐著道:“琳琅夫人的病,還是不見好啊。”
他說的平靜,大總管一時也摸不透,隻是附和著道:“琳琅夫人是胎裏帶的毛病,當初衛家就請了許多的名醫也不見好轉,不過宮裏的禦醫,皆是最好的,想來很快就好了。”
皇帝褪下自己手腕上的碧璽佛珠,在手裏攆了兩下,若有所思。往年冬天雖然也病,但也沒這麼嚴重,他斂眉問道:“給琳琅夫人看病的是趙太醫吧,換程太醫去看看。”
程太醫是皇帝的心腹,說了這話就表示,他對琳琅夫人的病,有些懷疑了。
大總管震驚,隨即應聲。門外有短暫的敲門聲,這是是否侍寢的問,外邊該是有敬事房的太監在端著綠頭牌等著。大總管瞧著皇帝,皇帝閉眼,良久方才淡淡道:“朕記得前些天那個舞姬,給朕帶來吧。”
大總管應下,快步出去,隨手關上門窗。見敬事房太監在外邊堆笑,搖了搖頭,低聲道:“皇上點了南府的舞姬。”
宮中有一所南府,裏麵皆是罪臣子女,平日裏學習奏樂跳舞,但凡有節日,上台表演的便是這一類的女子。
沒想到,皇帝登基納的第一個女人,會是這樣卑賤的女子。
室內一點點的暗了下來,他的身影漸漸被暗淡的籠罩起來,他想著那個快言快語的舞姬,忽然也想像她任意一次。
可是不行,舞姬什麼都沒有,更沒有責任。而他手中是天下。
鳳鸞春恩車的咕嚕聲,注定帶來的是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