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大雨下了整整一天,還沒有停歇的勢頭。
偏僻的療養院內,林堯禮剛為席璟琛換好藥。
席璟琛左胳膊上包紮著紗布,半邊上身赤裸,精壯有力的肌肉線條流暢,蜿蜒隱沒在襯衣與褲腰之下。
他剛站起身,一陣異響從門口傳來,緊接著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宋晗玉麵色蒼白闖入席璟琛視線中,扶著牆怔在原地。
林堯禮收好藥品,自覺地退出房間。
席璟琛慢條斯理穿上襯衣,單手係扣,眉目如往日一般冷淡,“不再歇一會兒?”
在懸崖時,宋晗玉得知周乘輝身亡,傷心過度暈厥。
而他隻顧著抱她回到車上,胳膊上的傷口嚴重崩裂。
宋晗玉腳步緩慢地走向席璟琛,神色還有些呆滯,似乎難以從過於激烈的哀慟中回過神來。
她一言不發,目光掠過席璟琛微敞的胸膛,又掃向他勁瘦筆直的長腿。
席璟琛係好領扣,毫不避諱地走向宋晗玉,逆光立於她麵前,“我的腿,其實早就好了。”
“啊……”宋晗玉病懨懨靠著病床床尾,發出毫無意義的單音節,“哦。”
席璟琛知道她現在不過是強撐,周乘輝的死對她打擊頗大。
畢竟,她之前為了保住這個老師,甚至願意鬆口不再離婚。
周乘輝對於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席璟琛撫上宋晗玉的長發,力度輕柔,帶著憐惜。
“你和我一年夫妻,也了解我家是什麼情況。”他音色清朗,不著痕跡轉移她的注意,“無論是爺爺還是大伯一家都不希望我好過,也沒給過我實權。就連席家的旁支親戚,都不把我放在眼裏。”
宋晗玉仰頭望著席璟琛的下頜線,一開口,嗓子又幹又澀,“你……假裝殘疾,降低他們的戒心?”
“嗯。”席璟琛把一杯溫水遞到她手中。
他眼眸低垂,凝視晃動的水麵,“我畢竟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隻有我沒有能力,對他們沒有威脅時,他們才能放心地留著我。”
宋晗玉一邊聽,一邊喝水,這種沉默無聲的乖巧比爆發出來的大哭更加壓抑。
透過透明的玻璃杯,席璟琛看著溫水浸潤她粉嫩的唇,然後悄無聲息被吞咽。
席璟琛眼底陰翳,“不然,我就會像我父親那樣,被人謀殺、汙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就背著無數罵名十多年。”
宋晗玉動作僵住,捧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湧現的淚意就像窗外的雨,不停地從眼角滾落。
她克製地抽噎一聲,身體搖搖欲墜,倚著床架滑坐在地,“周老師也……”
後麵的話隨著哽咽堵在喉嚨,說不出來。
席璟琛閉了閉眼,神情凝重。
周乘輝的死不僅對宋晗玉造成了心理上的重擊,同時也斷了他追查許久的線索。
他蹲下身,指腹拭去宋晗玉眼角的淚痕,“起來,別坐地上。”
宋晗玉死死咬著唇,卷翹的睫毛上還綴著淚珠,看上去分外可憐。
席璟琛無奈又心疼,手臂勾住她的腿彎,將人攔腰抱起,放到病床上。
才重新包紮的胳膊滲出點點血色,席璟琛瞥了一眼,正要起身退開,卻被宋晗玉一把抓住袖子。
她淚汪汪的眼眸直視他,聲線不穩,動人心魂,“席璟琛,周老師好像給我們留下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