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飛鳥從樹林中驚惶躥起,又被大雨壓低盤旋。
宋晗玉眼前一片黑暗,嬌小的身軀在男人寬厚的懷抱中顫栗。
“席總!”林堯禮的驚呼接踵而至。
宋晗玉緩緩睜眼,近距離看清眼前西裝駁領上的褶皺——是她之前在醫院親手揪出來的。
意識到什麼,她脊椎鏽化一般艱難抬頭。
雨水打濕了席璟琛的頭發和睫毛,他低頭同宋晗玉相視,深邃的眼眸被陰影覆蓋,浮沉著深不可測的情緒。
宋晗玉眼睛睜大到極限,冰冷的雨珠砸進眼中都一動不動,直到冰冷的手指傳來溫熱粘稠的觸感。
她偏頭一看,席璟琛的胳膊上有血汩汩流出,黑色的大衣並不顯色,可她的指尖已經被染得鮮紅。
“傷到沒?”席璟琛攬住宋晗玉上下端詳,麵色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中槍的人不是他。
鄭傑槍支走火的瞬間,他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一個跨步離開輪椅,奔向宋晗玉。
宋晗玉震驚失聲,難以回應,腦袋裏還殘留著槍響的嗡鳴。
“周乘輝!你瘋了嗎!”
尖利扭曲的叫喊劃破雨幕。
懸崖邊上的周乘輝不知何時掙脫束縛,與鄭傑扭打在一起。
鄭傑的鼻梁被一拳砸中,兩道鮮血流下,又在二人的廝打中糊了他一臉。
“你才瘋了!對誰開槍呢!”周乘輝耷拉著一隻手臂,也不知從何處爆發的力量,隻用一隻手就把鄭傑揍得難以招架。
鄭傑好幾次差點踩滑,石子草屑從鞋底滾落懸崖,被高高揚起的海浪吞噬。
他又怕又惱,對準周乘輝的腦袋就要開槍。
下一刻,他手腕一痛,“啊——草——”
周乘輝拚命咬住鄭傑的手腕,一把奪走槍。
鄭傑正要爭搶,動作卻在一聲沉悶的槍響中僵住。
一顆子彈洞穿了他的腹部。
“周……乘……”鄭傑目呲欲裂,話音未落就失衡倒下,一隻手還死死抓著周乘輝的衣裳。
二人糾纏的身影轉瞬間就跌下懸崖。
“周老師——”
宋晗玉駭然至極,從席璟琛的懷中掙脫,不要命一般跑向周乘輝消失的地方。
幸好附近的保鏢機靈,險險將她攔在斷崖前。
席璟琛緊跟而至,禁錮住宋晗玉的腰身。
“下去搜。”
他吩咐保鏢,平靜無波的麵孔下亦是心潮狂湧。
保鏢齊齊應是,分開行動。
“周老師,周老師不會死的……不會死……不會……”
宋晗玉直愣愣盯著幾寸之遙的崖下浪潮,從魔怔一般的嗚咽重複,到後來撕心裂肺地大哭。
傾盆大雨就像冰刺一般砸在身上,宋晗玉哭得聲嘶力竭,癱軟著跪倒,倒在席璟琛的懷中。
“晗玉。”
席璟琛緊緊抱住她,雙目充血,麵龐緊繃。
平日他再遊刃有餘,此時也找不到安慰的話語,隻能笨拙地呢喃她的名字。
雨水浸透二人的衣服,沉甸甸得壓得人難以動彈。
宋晗玉望著大海的視線逐漸渙散,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離她遠去,雨水淋下的觸感消失,體溫冷到麻木,聲音被陣陣耳鳴覆蓋。
她不知頭上何時撐起了雨傘,也不知席璟琛在她耳邊說了什麼,隻看見幾個黑衣保鏢急匆匆地由遠及近。
他們忐忑地搖頭,張闔的口型彙聚成一句話:
“都沒有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