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所謂學術交流,東道主的海洋學院當然得處理好一應飲食住宿問題,但是無論葉錦還是弦歌,兩人都不對學校裏的飯菜抱有希望。
眾所周知,作為中國第十大菜係的食堂菜一直是以口味怪異、風格鬼畜、價錢感人聞名中外的。
雖說前兩天去了一趟孤兒院,在院長大人的反對中留下了自己絕大部分的存款,但是身上還是有些閑錢的。
善財難舍,但是我卻很滿足,像司晨那樣守著錢有什麼意思,這錢的來源並不怎麼幹淨,還不如做點好事,權當積德。
“弦歌,今兒個我請你吃一頓如何啊!”深感自己腰纏萬貫的我開始嘚瑟了。
弦歌欣然答應,兩人打車來到香港中路。
兩人在這裏轉了起來,我看著周圍的酒店,都是N星級的存在,不由心中苦笑,繼續朝下走。
弦歌真是個會體貼的好人,懷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的她怎會看不成我心中的窘迫,隻是不說話,在一旁憋著笑。
走了許久,繁華的地段已然過去,前方突然一陣燒烤的肉香傳來,伴隨著陣陣喧鬧的聲響,很明顯是一處大排檔。
我宛如久旱逢甘霖,大酒店請不起,這裏絕對是沒問題的。但是轉過來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
弦歌笑道:“離華你一看就是吃貨,青島的美味全在路上。若論風味,烤肉配啤酒更是一絕啊!”
我自然聽出她這是為自己解圍,但是事已至此,誰讓我不善於存錢過日子呢。放開心胸,慷慨道:“放心,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等我哪天釣了個大款,一定帶你去最好的酒樓裏連吃一個月。”
我還沒有榜上大款,這邊就有了三分土豪的氣質,惹得司徒好笑搖頭。
笑道:“到時候你一別不認賬哦!”
我拍了拍胸脯,連說不會。
兩人撿了個角落裏坐下,點了幾道菜,上了一壺茶。司徒隻是嚐了一口就不再喝,我平時裏也不覺得如何難喝,也許是隨便慣了,但是此時卻覺得茶水格外的苦澀。
大排檔的生意當然是極好的,客人們劃拳說著笑話,燒烤的哧哧聲、小廝的吆喝聲、來往的汽車鳴笛,種種構成了一曲世俗的喧囂。
嘈雜的環境讓司徒皺眉,我注意到不由得心中懊悔,雖然不知道她的家世如何,但是平日裏表現和風姿氣度尤其是尋常人家能夠養出來的,看著她這麼一個美人處在這吵雜的環境中,真有一種珠玉蒙塵的感覺,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我歎息了一句:“司徒,我看我們還是走吧!這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她微笑搖頭:“我小時候也是過過苦日子的,離華不用介意。”
菜上來,我因為宿醉的緣故,倒是餓得很,大口擼著串。
有時候吃的急了,嘴角就留下一道油跡。
“司徒,你知道嗎?擼串的時候就要一擼到底,最好在臉上留下一道線,這就叫做事業線!”
我嘴裏侃著大山,毫不消停。
“胡說什麼!”司徒嗔了我一眼,掏出紙巾來將我臉上的油漬擦去。
我問著她身上的香氣,突然冒出一句:“司徒,你要是男的就好了!”
“為什麼這麼問?”她神色有些慌亂的問道。
“這樣的你會讓女人瘋狂的。”我嗬嗬笑道。
吃完飯,司徒飲了一口茶水漱口,拿出潔白的手帕插嘴,然後製止了我直接用紙巾插嘴的屌絲舉動,又掏出一方手帕。
衝著我笑了笑:“吃完啦。我們走吧!”
我聞著手帕上的香氣,看著司徒的笑容,心想:要是個可愛的男孩子就好了。卻又搖搖頭,在心中對自己說了十遍: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付完賬後,我神色厭惡的看了身後一眼,我不用讀心術就能感覺到那熾烈的淫邪目光。
見我們要走,那人急不可耐走過來,淫笑道:“這樣的美女倒是少見。”說著伸出一隻油膩的手掌朝著司徒的下巴摸過來,和他同桌的幾人紛紛打起了呼哨,鼓起掌來。
“砰”的一聲,這人應聲而倒。整個大排檔的喧鬧聲都為之一靜,紛紛將目光投射到我的身上。
我站起身來,兩眼通紅,手裏提了個木頭的凳子。那猥瑣的青年正倒在地上,癡傻了一般捂著自己的腦袋,殷紅的鮮血從指縫之間留下,染紅了半張臉,過了好久才開始呻吟。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手,沒有半點猶豫。連淡定的司徒此時也是震驚的看著我,仿佛剛認識我一般。
青年的同夥紛紛聚攏過來,扶起青年。
青年指著我,打著哆嗦,“給我抓住她!”
我淩然不懼,“抓你老母啊!光天化日,竟然敢調戲我家司徒,不打死就算你命大了,還敢嗶嗶,你也不打聽打聽,姑奶奶是誰。”
我一番後說的聲色俱厲,滿口痞氣,就差告訴他們這一片是我罩著的了。
但是那青年依然大喊:“給我抓住她,我要幹死她。”他的那些同夥放在另一桌上的一個中年人身上。那人看起來文質彬彬,頗有風度,但是眼中間或閃過的陰栗神色彰顯了他綠林好漢的身份。沉吟一會兒,忌憚的看了三百米外的流動警戒車一眼,揮揮手讓人把猥瑣男扶到了一邊。那猥瑣男不依,被那中年男人一瞪眼就沒了脾氣。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認真戒備著,直到這些人都退去,我才鬆了一口氣。
轉身對著身後是司徒說道:“剛才你沒看到我的眼色嗎?”
我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我雖然平日裏做著發死人財的勾當,但是和活人放對倒是極少的,尤其是一對多的情況。可惜黑玄夜在濟南,不然可以帶著這殺坯,佛擋殺佛,人擋殺人。
司徒故作不解:“什麼手勢?”
我急道:“讓你報警啊!”
司徒淡然笑了笑:“一群混混而已,不是很簡單的被你嚇退了嗎?”
我沒好氣說道:“他們一看就不是正經流氓,其中幾個家夥腰裏鼓鼓的,如果不是白癡到別著個大哥大,那麼就一定帶著家夥。萬一我唬不住他們,你豈不就完蛋了?”
司徒笑道:“我怎麼會一個人跑,留你一個人對付這群人?”
我拿麵前的這位美人真是一點辦法都沒了,歎息道:“唉,你呀你,我們還是回去吧!”
二人邊走邊笑著離開大排檔,角落裏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
“你那一板凳真是迅雷風烈,讓人防不勝防。要是你一開始就擺明要報警,他們也不敢妄動吧!”
我搖搖頭:“司徒啊,你也許不知道這些草莽人的脾性,一個個的欺軟怕硬,你要是硬氣,他卻不敢囂張了。”
司徒低頭若有所思:“好像,有點道理!”
我猛地抓住司徒的手,他有些抗拒。
“別說話,有人跟著我們。”
我攔住一輛出租車,快速朝著學校奔去。
“原來如此。”司徒楠楠說道。
夜幕深沉,我的心緒也如同這夜,因為我發現後麵的人又跟了上來。
超過三輛車呈品字形包抄過來,我待在車裏都能感到來自後麵的惡意。
“師傅,能甩開他們嗎?”
前麵的師傅看了看我們,也許是在觀察我們是不是壞人在被警察追。說道:“妥妥的,我號稱中環十三郎,繞一圈隻需要十三分鍾,在上千輛的出租車中,我是最快的。”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很快,師傅油門一踩到底,衝著旁邊一個小道就衝了過去。
幾裏之外,一輛出租車吭哧吭哧停了下來,冒煙了。
“師傅,還行嗎?”我下車看了看問道。
師傅咳嗽了兩聲,尷尬道:“雖然男人並不能說不行,但是此時我還是要說:這車算是廢了。”
我無奈帶著司徒朝著小路走去。
“木高峰,木高峰,在不在?”我小心呼喚著聚魂幡裏的的青鬼,想要他祝我一臂之力。
但是呼喚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沒有一絲回應。
我的感覺遠超常人,此時已經感受到了敵人的靠近,至少有十幾人,都帶著利器。
我有些焦急說道:“一會兒,聽我喊跑的時候,我們就一起跑!”
“我們可以報警啊!”司徒理所當然說道。
“來得及嗎?”我反問道。
“呃?”司徒無言以對。
黑黢黢的小巷子中,我拉著司徒一陣狂奔,簡直拿出了高考體育測試時候的架勢,房屋被不斷的拋向身後。
後麵的騷動聲原來越近,我心中焦急萬分,我本想甩開那些人,但是誰想今天的月光反常的明亮,天地之間一片澄澈,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困境。
我心想這樣不是辦法,還帶著司徒這一個拖累,拉著她來到一個拐角,壓低聲音說道:“你先在這裏躲好了,千萬別出聲,我去引開他們,你等他們過去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然後趕緊報警。”
借著皎潔的月光,我能看到司徒剪水秋眸之中自己的倒影,清幽宛如深潭。
司徒張口欲言:“我.............”
“來不及解釋了。”我話音剛落,就朝著遠處跑去。
“啊呀——”我誇張的喊了一聲,成功的將人引到了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