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鈺和那神秘女子站定甲板,大船已經被兩岸投擲而來的巨石與弩箭擊中不少。
特別是粗壯的桅杆下端已被擊中,雖然有些歪斜,但仍舊將那風帆拉扯得鼓鼓蕩蕩。
除了桅杆以外,船艙、甲板也都被擊穿了無數個大洞,更可怕的是,船身入水處也被一塊巨石擊中,河水正順著那海碗一般大小的孔洞湧入艙底。
片刻之後,大船再遭幾塊巨石轟擊,進水的孔洞愈發多了起來,大船吃水的深度也在慢慢變化,而整個船身也在慢慢右邊傾斜。
幸虧李鈺和那女子功力蓋世,許多朝他二人激射而來的弩箭都被他們輕易蕩開。
眼見官軍攻勢越來越猛,到最後竟然將沾了火油的箭矢全部向大船射來。
整個河麵上的夜空頓時便像繁星密布的銀河,木質大船刹那間便成了一艘在河流上快速行進的火船。
水火兩重天,李鈺和那神秘女子深處火海之中,施展各種奇術旋轉騰挪,躲避那些弩箭、大石和火焰的襲擊。
雖然身處火海,遠遠看去,竟也不失衣袂翩翩,另成一種景致。
賀蘭進明遠遠站在河岸,看到李鈺那廝和他所認為的楊玉環竟然在火海之中翩翩起舞,無異於對他的公然嘲笑,不由憤怒地大聲嘶吼著,命令手下官兵一股腦兒將陣中所有的遠程攻擊武器全部砸向大船。
河陰鄭家這艘大船本就堅固,後又有水清月派出的精兵改造一番,現在雖然遭受連番攻擊,重創連連,但始終沒有崩塌沉沒,而是艱難地向著不遠處的鐵閘駛去。
八丈,七丈,六丈,五丈……
等到距離還有三丈多時,大船粗壯的桅杆終於經受不住巨石和烈火的連番摧殘,轟然倒塌。
而此刻,堅挺的大船也已沒入水中大半。
不過,李鈺估摸了一下大船行進的速度和到鐵閘的距離,麵上泛笑,向遠處還在施展一身高明武功蕩開無數攻擊的女子喊道:“仙子,差不多了,棄船吧。”
那女子一雙雲袖猶如彩練一般擊飛四五塊飛石和弩箭,側頭望了一眼李鈺,並不說話,隻微微點頭。
李鈺心領神會,一腳踢飛南岸拋射向他頭頂的一枚巨石,借著腳上傳遞而來的千斤反震之力,身體平平向後飛出,迎著空中的箭雨和飛石,快若閃電地飛向大河北岸。
不過大船深處大河正中心,距離兩岸都有五六丈,若是僅靠巨石的反震之力,他是斷無可能直直落到北岸的。
但是,幸得夜空之中箭矢如黃,飛石如雨,他翩翩身體在力竭下墜之時,瞅準空中飛過的箭矢或者飛石激射的方向,雙腳輪番踏出,竟然在空中借力。
這樣高深的輕功,這樣巧妙地步伐,這樣靈瓏的心思,實在是尋常武人難以企及。
這,就是意境大圓滿的存在了。
身隨意走,意指氣使,合二為一,渾然天成,即便是刀槍劍雨中,也能將身體與心靈的狀態調整到最契合、最圓滿的境界,尋找到那常人絕難發現的空隙和漏洞,隨意變化,盡情施為。
原來境界之間的差距,真的有如此明顯的感覺。
李鈺人在空中,一邊擺動身體,巧妙地抓住空隙飛速前進,一邊凝神觀察岸邊官兵陣勢的變幻。
眼見李鈺就要靠近河岸,原本須發皆張、衝在官軍陣前的賀蘭進明神情大變,好似見了魔鬼一般,全身顫栗地縮回到陣後,躲在了眾親衛的護衛之中。
李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已將賀蘭進明從人海之中找了出來,原本他想來個擒賊先擒王,隻要能夠擒拿住賀蘭進明,他還不是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臨淮城。
可惜,賀蘭進明本事不大,卻貪生怕死,十分滑頭,一見形勢不對,便立即閃人,躲進重重包圍之中。
李鈺現在的功力雖高,但也並非可以以一敵百敵千,既然賀蘭進明很識趣地躲了開來,他自然也不會冒著身陷重圍的危險而去擒那賀蘭進明。
雙足撥開飛蝗箭矢,趁隙落在河岸之上,雙足隻輕輕一點堅實的堤壩,身形再次騰起,手中隱龍劍狂舞,帶起劍氣如龍,隻一招便將蜂擁而上欲要將自己生擒活捉的一眾官兵擊退。
隻是,他雖一招擊退了二十幾名圍攻的官兵,但是這些官兵當著賀蘭進明這樣的臨淮節度、禦史大夫,以及各州刺史、各縣縣令等頂頭上司,怎能不豁出性命圍殺李鈺?
畢竟,擒殺此人的巨額賞金,那可是足以打動這些常年生活在軍營卻又撈不著幾個子兒的官兵的。
所以,這些官軍雖見到同伴倒在了李鈺的一刀之下,仍然前赴後繼地執著刀槍如蝗蟲一般向他圍攏過來。
李鈺知道自己身單力孤,不能久持,更不能被這些蝦兵蟹將包了餃子,他隱龍劍一招擊出,根本不做絲毫停留,踩著倒在血泊之中的官軍屍體,飛速向不遠處的西城門奔去。
剛剛奔出兩步,便聽河中轟隆一聲巨響。
定睛看去,李鈺不禁喜上眉梢,原來那艘大船最終還是拖著殘軀,狠狠地撞擊在了西門鐵閘上。
遠遠一瞧,被熊熊火焰包圍的大船已經四分五裂,無數還帶著火焰的木板漂浮在水麵上。
在如此巨力的撞擊下,鐵閘雖然堅固,也被大船撞斷了七八根鐵條,剛好露出個不大不小的空洞。
雖然不是整個鐵閘轟然倒塌,但撞出的那個空洞,卻完全能夠讓潛在河流中間的潛水快艇悄沒聲息地潛出城外。
這,才是李鈺和王北川二人全部的計劃。
李鈺知道大事已定,心頭歡喜無限,再扭頭看向對岸,那神秘女子正施展曼妙的身姿,周旋於千軍陣中。
和李鈺的霸道威風不同,神秘女子的步伐縹緲,身法靈動,出手細膩,看著就像是一場舞蹈,每個倒在她雲袖下的官兵,都像是她的舞伴,在極力配合她的翩翩舞蹈。
隻是偷空掃了一眼,李鈺便收回目光,因為他明顯看得出,那女子的一身功力,隻在他之上,不會比他差。
一個同樣是意境大圓滿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