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重又坐到白依依的對麵,水明月小鳥一般依在他的身旁。
“白姑娘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此刻的白依依已被水明月三女梳洗幹淨,換上了水明月的一襲白衣,麵色雖然蒼白,但依舊難掩她妖冶勾人的容顏。
她斜躺在床上,瀑布般的長發披落肩頭,覆蓋著胸前山峰。右手輕輕撫摸身邊昏迷不醒的小玲,一邊神色淡定地看著李鈺,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片晌,她薄唇輕啟,悠悠道:“你們一定認為我對小玲太狠了吧?”
李鈺聳聳肩,不回答她,但麵上卻是極其肯定的神色。
“真正對小玲狠的,不是我白依依,而是宗主。”白依依見李鈺不答,盈盈一笑,滿臉的毫不在乎,淡然道:“我雖然是藥宗聖姑,卻也不過是宗主的一顆小小棋子而已,他要我生我便生,她要我死我便死,哪裏容得了自己做主?”
她這樣說著,卻好像是說一件與己毫不相關的事情,語氣極為平淡,麵上再也不見了先前的期期艾艾。
李鈺和水明月對望一眼,心中也不知信她還是不信她,她所說的遭遇,水明月身為血影,自然有更深的體會,因而在內心裏還是有些相信她的。
白依依也沒想等李鈺和水明月說什麼,自顧自地繼續道:“一年前,大宛國無心法師遊曆南疆,與宗主密會。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他的弟子,一個英俊美麗的公子,也就是鄭善克了。當時我身為藥宗聖姑,與宗主一起接見了他們。嗬嗬,直到前日,我都以為自己遇上的是真命天子,卻不曾想,原來隻是一隻豺狼而已,哈哈哈……”
仰頭淒然一笑,白依依就像與李鈺和水明月擺談著別人的事情一般,敘述著自己的故事。
李鈺和水明月靜靜聽著她的遭遇,也不插話打擾她,隻用眼神相互交流,示意彼此信還是不信。
“當時,鄭善克見到我的美貌,瞬間便被深深的吸引,於是暗地裏說些花裏胡哨的話兒哄騙與我。苗疆女兒性子潑辣豪放,在婚姻大事也講郎情妾意。我身為聖姑,一生所見男人很少,除了宗主便是一些七老八十的長老,哪裏見到過鄭善克那樣的俊俏公子?對於他的甜言蜜語,我自然是十分歡喜的。可是好景不長,當我和鄭善克某夜成了好事,卻被藥宗的人發覺,秘密向宗主稟報了。”
說到這裏,白依依頓了頓,一雙眼直視李鈺。李鈺與她勾人的眼神四目相對,渾身打了個機靈,直覺這女子一言一行都誘人得很,的的確確不負妖女之名,自己還是少與她接觸為好,不然到時被她吃了估計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吐。
“李公子與尋常男子果然不同,隻怪依依一生命苦,所遇非人。”
白依依的一雙眼似會說話一般,與李鈺對視了片刻,見他略微慌亂的目光轉眼變得澄明,才又移目他處,平靜地道:“藥宗聖姑與人私通,按藥宗規矩,本就是死罪,更何況是人人仇視的漢家男兒。我和鄭善克的事情被宗主發現,自然被宗裏各大執法長老生擒,投入五毒獄。鄭善克本也該死,但他遠來是客,又是大宛國師的弟子。宗主和幾位長老一番計議,隻得將他放了。”
“我當時以為,自己定是死罪難逃,也做好了受死的準備。卻沒料到,宗主一人親自到五毒獄裏探我,並和我做了一條可以生離苗疆的交易。”
“交易?”李鈺和水明月聽了半天,此刻知道終於進入了正題,不由插話問道。
白依依點點頭,肯定地道:“他身為藥宗宗主,竟然將自己的養女練成了藥盅,秘密讓指揮這藥盅將我從五毒獄中救出,然後逃出藥宗禁地,與守候在外的鄭善克私奔。”
李鈺聞言,略作沉吟,她的說法與當日在河陰南霽雲的說法銜接得上,正是江湖中傳聞的那樣,苗疆藥宗聖姑白依依與鄭善克私奔,千裏奔逃中原,成了一對狗鴛鴦。
“小玲是藥宗的養女?”
而此刻的水明月聽到小玲作為藥宗的養女卻被練成了藥盅,臉上不由顯出憤慨之色,兩隻粉拳緊握,顯然氣得不輕。
白依依點點頭,轉頭看著靜靜酣睡的小玲,撫摸著她的麵頰,難得地溫柔道:“我與小玲,算是藥宗為數不多的女子,因為年齡相仿,地位相當,因而成了兒時玩伴。
“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小玲越長越胖,智力也不見提高,但卻並不影響我和她的姐妹情深。後來,我才知小玲被宗主從小用蠱毒喂養,因而體型長得與別家兒女不太一樣,智商也隻有五歲孩童的智力。
“可是,即便我知道了,也無能為力,我身為藥宗聖姑,不過隻是一個擺設罷了,宗主才是整個苗疆人民心目中的神。對百姓而言,宗主的所作所為沒有對錯,他便是苗疆的準則。即便是將自己的養女練成了蠱毒,那也是為了藥宗、為了整個苗疆的繁榮昌盛,怎能容人質疑?
“我沒有與宗主理論的膽量,隻得與小玲朝夕相伴,因而在她心目中,我便是除藥宗以外最能讓她聽話的人。”
李鈺和水明月聽到這裏,也知道了小玲的身世,不由對望一眼,視線凝聚到小玲身上,心中既是同情,又是無奈。感情這憨憨傻傻的女孩兒,從五歲開始便被自己作為依仗的養父拿來練成了育毒養蠱的工具。莫名地,兩人更加堅定了要善待小玲的決定。
白依依帶著一抹暖人的笑意撫摸了一下小玲,續道:“小玲在宗主的暗中配合下,很順利地將我從五毒獄中救出,雖遇零星抵抗,但那些人哪裏是小玲的對手。我與她,還有鄭善克三人彙合後,便立即逃出南疆,一路向北,到了河陰。後來,我自然做了鄭善克的小妾。”
“那你們的交易是什麼?”
水明月聽白依依斷斷續續說到這裏,皺眉問道。
“交易麼?”白依依凝眉深思,半晌才道:“我協助鄭家,為他們訓練三萬死士,其中一萬,要暗地裏運往苗疆。當然,還有一個條件,便是將河陰鄭家乃至鄭善克監視,若他們膽敢不將那一萬死士湊齊,便要毒殺鄭家滿門。”
“又是死士?”李鈺聽到白依依的話,心內一凜,暗自納悶,無心法師也在讓鄭家培養死士,藥宗宗主也在讓培養死士,那現在到底培養了多少死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