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武岡鎮楊林訪湯隆
武岡鎮是高唐轄下的一處小鎮,這鎮裏有一家鐵鐵鋪子,是去年年底才開張的人,鋪子的老板姓湯,手藝好得驚人,而且擅於改造,有什麼經他的手之後,立刻就能換個新得樣子,隻是這湯老板好酒愛賭,有了錢就去賭坊裏泡著,沒錢了才出來接活計,一個月也未必能正正經經的幹上幾天。
這一日湯家鋪子的門前,走來一個穿著豪闊的男子,他到了這鋪子前麵,看看關著的鋪門,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時候,旁邊的一家鐵匠鋪子的打開,裏麵一個老板笑嘻嘻的出來,招呼道:“客人可是要打什東西嗎?”
來人正是楊林,他點點頭道:“我要的湯老板,有一筆好買賣與他。”
那老板眉花眼笑的道:“客人不知,我們和湯老板是一並的買賣,湯老板平素不在,就把活計都交給我們來做了。”這老板本來被湯氏鐵匠鋪擠兌得都快活下去了,後來發現那湯老板動不動就不在之後,立刻想出來這麼一個辦法,截著湯家的買賣來做,一個月不但沒黃,還吃得滿嘴流油了。
楊林搖了搖頭,道:“不必,我等湯老板回來就是了。”
那老板有些驚愕的看看楊林,往常他這麼說,對方就會放棄了,沒想到今天這位,竟然這麼堅執。
“我們都是一樣的手藝,不信你去問問街邊這些人就知道了,那湯老板每次出去,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回來,客人還是把活計給我們吧,我們一定讓您滿意。”
楊林笑著搖了搖頭,轉頭向著別處看去,顯然是不想再說了,那老板不由得暗啐了一口,悻悻的轉身就要向回走,隻是才走了幾步,就聽一聲怒吼響起:“賴扒皮!你又要搶我的客人!”
那賴扒皮渾身一哆嗦,快步就走,閃身進了自己的鋪子,把死死的關上了。
楊林回頭看去,就見一個臉上生了斑斑點點麻子的大漢提了一柄青銅臥瓜錘大步走來,隻是那身子不住的打晃,顯然是酒喝得多了。
楊林上前一步,道:“閣下就是那“金錢豹子”湯老板嗎?”
來人站住,沒等說話,先噴出一股臭哄哄的酒氣來,沉聲道:“不錯,我就是……湯隆,你有何事?”
楊林道:“我家主人,像尋你打些東西。”
湯隆道:“自備鐵料,拿來之後,先交五兩銀子的定錢。”
楊林有些驚異的道:“你什麼都不看,就要五兩銀子?”
湯隆哈哈大笑道:“你衣著華貴,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奴婢,想來是那東西的,一定比你的地位還高,他要是想打什麼,自然不會是小件,天下的鐵匠多了,他卻單找我湯隆,那就說明,除了我湯隆,外人都打不得,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多些銀子!”
楊林不由得減去了幾分對這個醉鬼的輕視道:“你倒是說對了,找你打東西的那個人,的確身份尊貴,你隻要接了這買賣,那自然就有你的好處。”
湯隆不屑的道:“什麼好處不好處的,不過是給我弄幾天的酒錢和賭資,你把銀子丟下,打什麼說明,我好定下幾天之後,讓你來取貨。”
楊林搖頭道:“我不是讓你在這裏打。”
湯隆站住道:“怎麼?還要到主家去打?那是大物件了,先拿十兩定錢吧。”
楊林掏出一個二十五兩的銀錠子,伸手向著湯隆送了過去,道:“這些夠嗎?”
湯隆有些驚愕的看著楊林,道:“你究竟要打什麼啊?”
楊林道:“你收拾收拾和我走,到濟州鄆城縣去,東西要在那裏打。”
楊林本以為說了之後,以湯隆那貪財的樣子,肯定會立刻跟著他離開,沒想到湯隆腦袋一晃,叫道:“不去!”說完轉身就向著鋪子走去,竟然對他銀子毫不留戀。
楊林有些驚異的過去,伸手一攔,道:“為什麼不去?”
“不去就是不去,哪來得為什麼!”湯隆打開楊林的手臂,又向裏走,楊林自然不知道,這湯隆青州府逃軍,隻是那夜裏喬道清施法救了秦明的家人,虛像幻化,整個青州百鬼夜行,也不知道嚇死了多少人,少了湯隆這麼一個記名提轄倒也沒有人去查,可是濟州的守軍裏,有人認得湯隆,湯隆這張臉又實在過去獨特,完全沒有辦法掩飾,他哪裏敢回去啊。
楊林一閃身,擋在了湯隆的身前,道:“你必須和我回去!”
湯隆先是一怔,隨後冷笑道:“滾!小心爺爺打你!”
楊林手掌加力,猛的把湯隆給推了出來,然後道:“別逼我傷你!”
湯隆哈哈大笑道:“好,你要是傷了你家湯老爺,老爺我就和你回去!”說著話手裏的青銅臥瓜錘輪起來,向著楊林的腦袋就砸下來了,他們家鐵匠出身,這手錘法,就是是從打鐵的錘法裏化出來的,剛猛威赫,好如一顆流星一般的向著楊林就搗過來了。
楊林手掌一翻,背在背上的镔鐵筆管槍抽了出來,舉火燒天向外一隔,錘、槍相交,楊林被震得向後退去,湯隆冷聲道:“有兩把力氣,再接我一錘!”大錘呼嘯著向著楊林的頭上打了過來。
楊林手裏的筆管槍一順,槍尖向著湯隆的心口刺去,他雖然被那一錘震得後退,但是也就兩、三步就能站住,可是楊林卻故意多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筆管槍雖然是短槍,也有五尺七、八,再由手臂送出來,六尺之內,都被攏在其中,而湯隆的錘就二尺半長,頭大杆細,用力不均,若是空揮幾錘,那人不用打就躺下了。
湯隆看到大槍向著自己刺過來,而自己向前衝,就好像要故意撞到槍上去似的,不由得急刹住腳步,手裏的臥瓜錘向著筆管槍的槍尖打去,楊林冷哼一聲,手腕一顫,筆管槍化成點點槍影,向著搠去,湯隆竟然完全找不到槍尖的準確位置,眼看著點點槍影向著自己刺來,急切之間,把大錘輪開,就好像在身前織出一幕錘網來一般,叮叮當當的聲音之中,筆管槍被磕了開來。
楊林和湯隆同時向後一退,警惕的看著對方,都暗自佩服對方的武功,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貿然上前。
就在湯隆和楊林對峙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哎呀,湯家大郎,你這是幹什麼呢?”
隨著話音幾個歪穿衣服,斜戴帽子的家夥走了過來,當先一個花花臉的小子指著兩個人手裏的兵器,道:“怎麼的?耍把戲?”
湯隆冷哼一聲,道:“沒你們的事,立馬給我滾蛋!”
那花花臉冷笑一聲道:“湯大郎,你以為我願意來嗎?你欠了我們賭坊二百兩銀了,還是不還!”
湯隆冷聲道:“我說過了,你們賭坊出千,這銀子沒了!”
花花臉當際就不幹了,叫道:“你別胡說,我們金鉤賭坊那是大買賣,又不缺你的那幾個錢,還至於貪你的不成!”
湯隆也知道這賭坊身後有背景,是高唐州知州高廉的小舅子殷天賜名下的,那殷天賜仗著高廉的勢頭,橫行霸道,手下養了一、二百的閑人,打砸他人家舍的事也沒幹,他雖然對這些人恨得咬牙卻也不敢明著硬來,被花花臉喝斥,隻是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麼。
花花看到湯隆服軟,這才道:“這樣吧,我看你也還不出這銀子,我們殷大官人新開了一家鋪子,你若去那裏給我們大官人打上十年精鐵,我們就自然就會放過你。”
湯隆氣極而笑:“二百兩銀子就想買湯某十年的命,這也太便宜了吧!”
“姓湯的,你別不知好歹,我們大官人可是讓我給你稍個話,若是你不去的時候,那青州府要是來人,我們大官人可是不會幫你了!”
湯隆的臉色一下變了,楊林看在眼中,知道湯隆被這些人拿住了把柄,於是冷聲道:“湯老板,你和我走,這二百兩銀子我替你出,等你到了我家主人門下,不要說是青州府來人,就是東京來人,也拿你不得。”
湯隆還沒等說話,那花花臉先叫道:“你是什麼東西!找死不成,敢來和我們殷大官人搶人!”
楊林冷笑一聲,道:“什麼狗屁殷大官人,他是幾品官?不過是個仗著姐姐屁股換臉的東西,也配在我麵前說話!”
楊林這話罵得太狠,花花臉他們立時怒罵起來,同時在身後抽同鐵尺,向著楊林就衝過來了。
楊林冷笑一聲,手裏的筆管槍旋開,好像毒蛇一般的探出去,槍槍都刺在那些人的膝蓋上,這些惡漢立時摔在地上,痛苦的叫著,隻是這些家夥也足夠凶橫,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收口,指著楊林亂罵。
湯隆傻傻的看著,突然叫道:“你這人倒是痛快了,卻不知道你這裏傷了他們,那殷天賜豈能放過我啊!”
楊林一笑道:“若非如此,湯老板隻怕還不肯和我離開呢。”
湯隆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楊林,叫道:“你家主人究竟是什麼人,竟然敢和高廉做對?集中力量忘了那姓高的哥哥可是當今太尉,弄死幾個人沒有人敢來這裏多嘴。”
楊林淡淡的道:“我主人就是平民一個,你現在也沒有退路了,還不和我走嗎。”
湯隆無奈,一跺腳進了鋪子,一會收拾了一堆東西出來,道:“要走快走,再晚一會,隻怕命就沒了!”
楊林一笑,就扯了湯隆大步離開,兩個人走出了武崗鎮,湯隆看看楊林走得方向,叫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楊林道:“我要……”他話沒說完出來,湯隆一擺手道:“卻先不要說,隻你隻說出不出高唐州吧,若是不出,你去了哪裏,都是帶著一身災禍過去的。”
楊林想了想,倒是停住了,他本來想去發琉璃寺,可是就像湯隆說得這樣,他卻不太敢去了,雖然那殷天賜有高廉為做靠山,而這高廉是道家玄門的弟子,對佛門一向排斥,自己要是去琉璃寺,隻怕就讓他找到借口,對琉璃寺下手了。
楊林沉聲道:“我想這裏必竟不是高唐州城,那殷天賜不可能馬上得到消息,我們立刻就走,卻去大名府,我家主人現在那裏,隻要和我家主人見麵,我們就是轉頭回來,那高廉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
湯隆不由得好奇起來,道:“你家主究竟是何方神聖啊,讓你這般相信?”
楊林笑道:“別問,隻管走。”
楊林是馬靈、戴宗之下最能走的一個,湯隆雖然比不得他的腳力,但是心中隻怕殷天賜的人追上來,所以也是加快了腳步趕路,兩個人當天就出高唐州的地界,到了大名府的轄境的明靈寨,兩個人就在這裏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他們心中有事,也沒有喝什麼酒,吃了一點東西,就躺下了。
睡到半夜,兩個人就聽到有吵嚷的聲音,這兩個都心懷鬼胎,就起來穿了衣服,小心的躲在門後。
楊林貼著門縫向外看去,就見老板苦著一張臉,帶著二十幾個衙役衝了進一為,當行一個班大聲叫道:“各屋都不許動,我們是高唐州的衙役,來這裏抓逃犯的!”
一個年青的小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叫道:“這裏雖然礙著高唐州,可是已經是大名府了,你們高唐州的衙役來做什麼?”
一個衙役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他的臉上,罵道:“這是你管得了的事嗎?還不滾過!”
那班頭冷哼一聲,叫道:“所有人給我聽著!有兩個在高唐州犯了重罪的犯人,逃到這裏了,我們要把人抓回去,你們誰也不要動,不然傷了你們就不好了!”
湯隆雖然沒有看到人,但是聽到聲音了,不由得急道:“現在怎麼辦?”
楊林恨恨的:“這殷天賜是那高廉的私生兒子不成,怎麼這麼費心給他出頭啊!”
湯隆道:“兒子雖然不是,但是聽說那高廉行練“陰陽大補法”這殷家姐弟都是他的補品。”
楊林一笑道:“那我白天的時候卻是罵錯了,原來人家不是靠著姐姐的屁股,還有自己的。”
湯隆恨恨的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說什麼便宜話啊!”
楊林指指窗戶,道:“從這裏出去,然後上房!”湯隆不敢怠慢,急忙開了窗房,兩個人就出去爬到了房頂,在那上麵趴著。
查來查去,就查到楊林他們這屋子,捕快把門推開,裏麵一個人都沒有,行李都好好的收著,看不出住了人的樣子。
那班頭回頭向著店房掌櫃的道:“這是怎麼回事?”那掌櫃什麼事沒有見過,一眼看去,就知道要被抓的就是這屋的客人,此時人已經走了,要是說了,自己倒黴,想到這裏急忙道:“這屋裏的兩個客人入夜之前就走了,但是我們帳房先手懶,就沒有把他們的名字從店薄上勾了去。”說到這裏那老板就塞了一錠銀子給那捕快,那捕快明白了,人是發現了他們,已經跑了,這會說破,他們也責任,倒不如是悶聲發大財了,於是招呼了人,假模三刀的又向別的屋子查下去了。
楊林、湯隆兩個也不敢動,就在那房上趴著,就算是那些衙役走了,也沒敢下來,直到雞鳴聲起,算定了應該沒事之後,這才從房上下來,匆匆離了明靈寨,向著大名府趕去,一路上兩個人都嚇壞了,見城不停,見鎮不留,三天之後,到了大名府,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楊林道:“總算是到了,隻要見了我家主人,就算是沒事了。”
湯隆道:“你家主人究竟在哪裏啊?我們快去見他,不救別的,隻求能好好歇歇就行了。”
兩個人進城向著驛館而來,離著驛館還有半裏來地,就見人山人海的圍住了這裏,楊林奇怪的道:“這是幹什麼呢?”一邊說一邊向裏擠,湯隆也跟著向裏,哪知道楊林擠了一半,縮身回來,不由分說的就把湯隆給扯出來,不由分說的扯著走出去老遠,這才站住。
湯隆驚異的道:“你這是怎麼了?”
楊林壓低了聲音道:“大名府的軍隊把驛館給圍住了,要抓我們的人!”
湯隆嘴巴張大,半響才苦著臉道:“你別不是什麼巨賊吧?若真是的時候,你可坑苦了我了!”
楊林冷聲道:“別胡說,老子是官!”湯隆還要反駁,楊林突然一閃身出去,扯了一個男子回來,叫道:“我來問你,官軍為什麼把驛館給圍了?”他說話的時候,把筆管槍向前一送,就抵在那人的喉頭,道:“告訴你,想好了再說!”
那人嚇得渾身亂抖,道:“官軍說是那驛館裏住了一個什麼江洋大盜,叫什麼……“獨行虎”張開,還說他冒充官軍,這才把驛館給圍了的。”
楊林跺腳道:“這幫混蛋!”那人小心的看著楊林,又道:“聽說那張開不承認自己是江洋大盜,隻說他主官回來了,才肯出來,官軍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衝擊,就這麼耗著呢,而且官軍說是怕他們餓急了闖出來,還給他們吃得呢,這城裏的人都當景兒看了。”
楊林眉頭一皺,叫道:“不對啊!”他猛的想起來鄧飛說過的大名府向他討要馬匹的事來,立刻明白了,這是大名府沒有得到馬匹,所以想出來的辦法,就等著扈成出麵,好拿張開這個把柄,逼扈成留下那些馬,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