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遭遇險情

八號,楊滔得回米奪鄉去打一轉。走進鄉政府大門,還沒有到中午,楊滔見院子裏背陰處幾個人聚在一處打麻將。走近,見是龍豔霞、龍曉輝、石彥龍和綜治維穩組的小勇,旁邊看的人比桌上的人還多。小勇見楊滔到了,就說:“鄉長,快來接手。”

“麻將裏有沒有大王小鬼?哪張最大?”楊滔說,其他人就笑起來,小勇再讓楊滔,他們都不信楊滔不會打麻將。楊滔卻不肯上桌,一來把小勇擠走那也不好,加上這些天疲勞沒有心思玩。就堅持著說不會玩麻將,自己先看一會懂了規則再說。

幾個人玩得不大,放炮五元自摸十元,楊滔在旁邊與石彥龍他們說著笑:“石書記,你們三男都對準龍鄉一人放炮,龍鄉你受不受得住啊。”楊滔一語雙關,話裏帶了些內容。

“先打張自己身上有的,小勇你要不要吃?鄉長,受不受得住你上桌就知道了啊。”龍豔霞副鄉長說。楊滔見龍豔霞打下來的是一張兩餅,牌桌上兩餅都叫“奶”的,見龍豔霞出口無忌,打趣說,“石書記想要碰龍鄉的兩‘奶’,龍鄉你這麼快就拿出來了啊。”說著就站到龍豔霞身後,看龍豔霞的牌。龍豔霞出牌老辣,碼牌也很有一手,輪到她打色子時,碼牌快就占了很大優勢,能把碼的好牌分給自己。玩了一會,楊滔突然覺得氣氛不同,龍豔霞碼的七對牌因為色子滾動失控,那牌給對方石彥龍分得了,那他手裏應該有五個對子。楊滔就注意看石彥龍,見石彥龍每摸一張新牌時都很仔細地斟酌,轉了幾圈後或許其他兩家也感覺到了有人手裏有大牌,出牌時都異常小心,寧願拆了跟牌。石彥龍再去摸牌時,楊滔見他的手在輕輕地顫抖,還弄倒了牌。

“石書記,是不是有什麼好牌了啊?要什麼牌我讓龍鄉給你放。”見石彥龍為一把牌激動成這樣,就想起上次釣魚為一條小鯽魚弄得全身發抖,楊滔心裏對石彥龍就有些鄙視。石彥龍沒有搭話,兩眼緊盯著桌上的牌,然而這一把摸到最後都沒有人放一張他要的牌,石彥龍負氣地用力把牌和散。

沒多少休息時間,十月二十六號就是普九國檢複查的時間。鳳城因為是新開發的旅遊地,檢查團的人就定點要來,一是檢查,二是工作之餘看看美麗的古城。鳳城的人在十月二十號前就全部動了起來。

先召開了全縣鄉鎮書記鄉長會議,段世理、胡成紅、唐金強等頭麵人物都把話說得狠,說要是在檢查中露了餡,出了問題所有的責任都要他背,所有的損失都要他承擔。縣裏主要領導發了話,全縣的動作就統一起來,混在領導崗位的人都知道,像這種上麵來的檢查,出了事沒有人會同情,也沒有人會為你說好話的。

石彥龍開完會後回到鄉政府,要普九迎檢資料員把相應的數據跟他說。資料員報出數據後,全鄉小學人數還少五六十人,分布在各年紀;中學總數少三十幾人,七八九年級都有。石彥龍聽了馬上召開鄉政府全員會議,要政府的人一個負責一個並定到人,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隻要檢查那天有人坐在教室裏,點名時能有人應就是了。資料員按人頭分配名額,卻剩餘四十多人沒有著落,石彥龍說剩餘的人都分給學區的教師,要他們每個人也負責一個。這樣一來就有些亂,有的人可以找到中學模樣的人,卻得到小學名額,有些人則反過來。石彥龍主抓這事,楊滔本來不想參與太多,見場麵混亂,與學校那邊還沒有聯係上,這邊就亂了。兩邊數據一對還不得有更亂?

“石書記,要不先這樣。先讓人報出自己能找到什麼樣的,資料員登記好再和資料上相對,下午再集中。學校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還得等信息反饋後才能統一起來,你說是不是?”楊滔說,楊滔與石彥龍兩人是沒有具體任務的,但統籌協調的工作卻有很大難度。石彥龍也想不出招來,就按照楊滔說的布置下去。

下午,石彥龍和楊滔兩人在辦公室抽著煙等,資料員把統計的情況報了上來。一看資料,石彥龍和楊滔都傻了眼,中學組少二十一人,而小學組卻多出了幾個,有幾個老師和鄉政幹部沒有找到人。石彥龍一看火氣就上了頭,要嚴肅處理那幾個沒有找到人的。資料員說,那幾個人說寧願出一百元錢讓人給自己找,楊滔聽資料員說就拉住石彥龍,勸他先平靜下來,事情才要開始,很多事都可以再努力改變調整。

石彥龍靜下氣,要黃秘書把相關的人都通知來鄉政府開會。學區校長是個中年人,有一定的威信,帶著老師到鄉政府後,他們對分配人負責的做法有些意見,說是學區裏缺的學生他們多分擔些都行,但學生畢業後到十裏坪鎮讀書去了,與他們有什麼幹係?說得石彥龍沒有話應對,學區與鄉政府之間沒有直接隸屬關係,學區校長對石彥龍就不怎麼肯相讓。

“校長,書記的意思是要把普九的迎檢工作做好,不要出什麼失誤,你也不想有什麼失誤吧。當然,校長提出的是有道理,書記也知道。可現在關鍵時刻,這些扯皮的事就不必了,完成任務才是目的,細節上學校與政府完全可以協商。”楊滔插話過來。教育係統楊滔走得很近,學區校長自然知道,要是楊滔一句話,他那校長說不定就會換人的,當下就不再說。

事情很明朗,中學部分的人數少太多,就算用請假、病休、轉學都消化不了這麼多人,何況三中裏的情況會更複雜,具體情況會是怎麼樣?會不會給米奪鄉加人數都還未知。資料員說,三中不會再給米奪鄉加人,但也不會讓人請假病休之類,要一個不少地帶三十七個人去。現在米奪鄉一是還少十幾個人,沒有著落;二是對數不對人,必須要進行調整,而且調整的難度大。鄉政府和學區的人集中後,石彥龍先講了普九迎檢的重要性,就要楊滔來說具體事務。楊滔聽了一愣,開會前都沒有說要他來做具體的事,現在突然襲擊,楊滔也沒有想石彥龍是不是在玩什麼花招。知道石彥龍沒有招法時就這樣處理的。

楊滔在縣裏普九辦還掛著專職人員的名,對具體的事很熟。到主席台坐下,楊滔就分析了目前的狀況,說情況很嚴重,米奪鄉缺少的人不是十來個而是二十一個,就要求再解決十幾個中學組的人數,這是死任務,怎麼消化怎麼完成學校和政府兩邊自己去想辦法,隻求結果,規定第二天中午前人要到冊。說完就把人散了,要學區校長和資料員留下來。

楊滔要資料員把所缺的人落實到村組,隨後就通知駐村幹部,要他們跟村幹說:村幹立即把本村的人送來,凡沒有送來的村,今後那個村的所有優惠政策都挪到其他村。又跟學區校長說,到六年級裏選十個個頭臉相比較顯大的學生,送到三中去,充當七年級學生,把七年級餘下來的人調到八年級填補空白,並要資料員與三中聯係,先做好相應調度,訓練好學生以防止檢查時被點出問話。

二十一號米奪鄉所缺的輟學學生人數已經找齊了,三十七個大大小小的“學生”被帶到十裏坪鎮。帶隊的人是石彥龍、楊滔、黃秘書、龍豔霞、張超和另兩個綜治維穩組隊幹部,從二十一號到二十八號共九天,都要呆在三中裏。這三十七人裏,有十人是米奪鄉完小六年級的學生,二十七人是社會青年,少數隻小學畢業,有在中學讀到七年級的,也有九年級已經畢業兩年了的,黃發長發卷發一幫子人。到十裏坪鎮後,張超就壓著那些黃發長發卷發到理發店去清理,全變成一寸頭。有些人就不肯,石彥龍和張超就說今後想到外地去打工,這幾天就配合點,要不今後就別想給你開證明。

歸入學校裏,才知道三中總共少一百多學生,現在都補齊了。學校把這些人先安置在兩個教室裏,每個人發一張自己的身份資料,前兩天就要這些人記住資料單上寫的,不斷有人來問一些問題: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裏?校長是誰?政教主任是誰?班主任是誰?數學老師、英語老師叫什麼名字?學習哪些科目?等等。這些內容都是資料單上有的,隻要記住就行了。楊滔、石彥龍也是提問人員中的人,不時把三十七人裏喊出一兩個來,隨意地問。開始問時,總是問出很多笑話,適應不了身份更替。

二十四號,兩個班的“學生”就被編入在校的班級裏,成為班級裏真正的一員。老師上課時,第一任務就是點名,讓學生之間相互認識。新來的這些“學生”,有的煙癮很重,不斷有人請假走出教室抽煙,也有坐著煩悶的借機出來溜達。好在有鄉政府的領導在壓著,鄉鎮之間各村直接沒有鬧出爭鬥。到二十五號,有幾個“學生”是十裏坪鎮的想回家去,鄉鎮裏的幹部勸不住,跑了。十裏坪鎮鎮書記立即喊人把村支書找來,才壓住那幾個人。

米奪鄉的三十七人一直都比較配合,村幹在村裏已經交待清楚,楊滔他們每天除了提些問題,安撫下那些人,偶爾給他們散散煙保證讓那些人吃飽飯就成了。其餘的時間,鄉政府的人聚在一起,沒事就玩牌。麻將是不敢打的,縣裏不時有人來,要是見了就會被通報。空坐實在難以耗時間,幾個人就在學校辦公室裏玩撲克。

石彥龍的牌癮不小,牌技不怎麼樣可嘴裏叫嚷得厲害,楊滔提醒了他們幾次,要他們安靜些,他們總算想起是在學校裏。幾天來,口袋裏的錢進進出出,石彥龍倒是小勝了一些,得了百來元的利錢,到二十五號就更有氣勢了。楊滔與張超查完幾個班的學生,問了幾個人,對答倒沒有什麼差錯。回到辦公室裏,見石彥龍頭有些低勾,就問:“書記手氣轉向了?”

“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偷偷回來家,摸著了不該摸的東西,竟然連著兩把光頭。”龍豔霞副鄉長說,龍豔霞有些妖,私下裏有人說她與石彥龍有些不清白。

“龍鄉是不是看到了書記幹壞事?書記你就快招了吧。”楊滔調笑著說。

“鄉長你亂說,書記摸什麼髒了手還不是你們男人們在一起?難怪楊鄉從不上牌桌,肯定是壞事做多了。”龍豔霞回擊楊滔。

檢查組到鳳城後,分三組進行檢查。城鎮一組檢查一中和鳳城完小,二組到五中一線,看五中和完小;另一組卻去了官燕鄉五組。縣裏的領導在上午就確定了檢查學校,卻沒有通知其他校,讓全縣的鄉鎮和學校都保持著緊張,以備戰的勢態等待著。石彥龍這天也不再玩牌了,帶著鄉政府的幾個人反複地叮囑著那三十七個人,要他們怎麼注意回答提問怎樣回避點名。到中午,楊滔覺得事情已經定了,三中不會被抽中。可口裏對鄉鎮幹部和“學生”依舊很嚴格,與石彥龍配合著。

下午楊滔給廖副縣長打電話問情況,廖副縣長手機關著,再打李奎局長電話,李奎局長沒有接掐斷了。過了個多小時,李奎局長才給楊滔來了電話,告訴楊滔說今天到學校已經檢查過了,正在返回鳳城路上。明天上午在鳳城總結反饋,下午檢查組的人看鳳城古城風光,現在可以外緊內鬆,不可大意,要等縣委有了指令再放人回去。石彥龍見楊滔在說電話,就問是不是有什麼具體消息。怕石彥龍知道後會表露出來,楊滔說是店子裏的事。

二十七號下午,終於接到通知,如今進到學校的學生,要是想繼續學習就讓他們留在相應的班級。通知是教育局給學校下的,沒有說學生要是想回去該怎麼處理,這不言自明的事也沒有人去問。把三十七人帶回米奪鄉,楊滔建議讓這些人會個餐,石彥龍同意了就在文嫂飯店裏辦。菜很簡單,這些人卻也沒有什麼怨言。米奪鄉小學卻在這次檢查中,有二十多學生留了下來,總算有點價值。

二十八號上午,才傳來具體信息。鳳城在這次檢查中是屬於勉強過關,今後七年內省裏每年都必須來複檢一次。不管怎麼樣,總算過了關。鳳城相關人員都吐了口氣,縣委決定三十號進行全縣總結。

說是總結會,實際是給辛苦了大半年的相關人員放兩天假。會場在縣政府大禮堂,楊滔和石彥龍走進時裏麵已經有不少的人,田剛見楊滔來說:“楊鄉長,有句話和你說。”楊滔見田剛弄得神神秘秘的,知道真有事,對石彥龍說:“老領導要教育,得去洗耳恭聽,你等會要來救我,別見死不救!”說著就跟田剛往外走。到了外麵,楊滔說:“老領導這樣分生,叫什麼楊鄉長。還不是被你踢下去的。”

“楊滔,你真會賣嘴皮,幫你也是錯,那今後就不幫你了。快點吧,唐縣長等你呢。”田剛笑著罵。

“唐縣找我?我沒有犯什麼錯吧。”

“你還不算鬧嗎?還沒有翻天是不是?唐縣說怕你了,明年給你們米奪鄉立項修路,你該高興了吧。”

“是嗎?那得先感謝老領導。”說著與田剛上到政府辦公樓去。到四樓副縣長辦公室,楊滔與田剛敲門進去。唐金強正在看份東西,楊滔對唐金強心裏滿不是滋味,臉上卻不露出半點。忙走上前,“唐縣,忙啊。”

“楊滔來啦,你那麼鬧我能不忙嗎。”唐金強眼睛卻沒有看著楊滔,依舊盯著那份文件。

“唐縣,我可不敢做孫猴子,我真冤枉。米奪鄉要是修好了路,把幾個村開發出來做旅遊專線,應該很好的。雖然與旅遊公司不能比,卻比他們靠天靠土要好多了。國慶大假鳳城旅遊興旺大爆發,今後就算沒有這麼紅火,鳳城的招牌總算亮了出去。”楊滔辯解。

“看看,理論和實踐都說上了。這不是等你來幫你立項了嗎?”唐金強說,田剛站在一旁笑。唐金強要田剛先出去,等田剛走後唐金強才說,“楊滔,和石彥龍搭檔感覺怎麼樣?”

“石書記很不錯,我跟他學到很多東西。”

“算了,不要說那些。上次你給我寫的那文章總算露了臉,等你修好路後再給你挪回城來。石彥龍好就好在聽話,猴子坪村的事你知道了?”

“謝謝唐縣,我隻知道把路修好,其他的我記不得了。”不知道唐金強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很明顯要自己不去理猴子坪村的礦洞,楊滔自然要當麵表明態度。

開完會,才上午十一點。會餐定在中午準時,楊滔出了縣政府往迴龍閣走。卻見胡成紅縣長打來電話,約楊滔到鳳飛茶樓去坐坐。楊滔估計胡成紅肯定有事要自己做,可自己現在就一個鄉長能給他做什麼?到了茶樓,喝茶後胡成紅就說到現在他要寫一篇關於鳳城旅遊前景分析的文章,要楊滔在十天內給完成。說著把一些鳳城的發展規劃的資料給了楊滔,楊滔當然不能推脫,好在對鳳城旅遊自己一直都在關注,要不也不會在國慶大假中獲得這樣豐厚的回報。

有了一份任務,楊滔反而安心回家裏。走到“藍月亮”休閑會所,薇薇沒在,聽小薇薇去了迴龍閣,楊滔就直接跟去。

二十多天前鳳城旅遊爆炸式的輝煌,把鳳城眾多的人都震驚了。一個床位兩個人擠著,每晚收到六百元,將近是普通工作人員一個月的收入。而古城裏少數的民俗飾品店在國慶大假裏,基本脫銷沒有貨賣,那種有如搶購般利潤空間太大。國慶大假之後,鳳城從北門到東門以及迴龍閣一帶,全部都動工改修房子弄成門麵,或改成旅館開始經營。原來不相信鳳城旅遊會火起來的人,都在後悔錯過了狠撈一把的最佳時機。沒有資金而又住在古城區內的人,就把自己的住房招租出去,每年純收三萬五萬的,相當兩三個工作人員的全年收入了。

楊滔一路走一路看著古城街道的變化,看著那些正在裝修的門麵改裝成旅館的舊房子。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先走一步是賭對了。現在要是想租兩棟房,每棟是現在成本的兩三倍,楊滔就想把自己的一棟舊房子租出去,租金就可以支付現在正在經營的兩棟租房,而新房子完全可以采買床鋪開成旅館,與薇薇的“城東家居旅館”連鎖,客源共享。

民俗飾品店在國慶大賣後,任晴對店裏的生意更加上心,沒有事時總是呆在店子裏或四處聯係貨源。楊滔走到店前,見任晴正在店麵裏整理掛著的民族服飾,問:“任姨,今天又不忙啊。薇薇呢?”

“楊滔啊,檢查過了是不是有幾天休息?薇薇在新屋。”任晴微笑著。任晴與付麗珍、薇薇和楊滔就像自己的子侄一般,有著很深的親情,與楊滔的尷尬早就忘卻。

楊滔沒有停留向下走,到新屋前見門開著,沒有人守著前台。新屋早在幾天前已經全部改裝成客棧,其實也就是擺了床鋪,裝上熱水器、空調和簡單用品,卻也花了楊滔將近十萬的資本。新屋客棧營運已經有一周,前台的和勤雜都在整理房間,楊滔見沒有人在門口,想到薇薇來了,那兩人一定和薇薇去清理房間。走進門用普通話問:“江邊標間怎麼住?”

聽見裏麵的人應著出來,有樓梯聲從內裏那間走下。楊滔走進第三進屋子,見前台那女子下樓來,問:“薇薇呢?”

“老板,是不是來客人了?薇薇姐在樓上。”女子指著樓上。楊滔上到三樓,見薇薇在房間裏忙,“薇薇,這幾天客人多不多?”

“是楊哥回來了啊。周末就住滿了。今天大中午的就回來了?”薇薇扭頭和楊滔說話。薇薇扭頭時,那豐滿的臀就很惹眼,扭身回頭有一隻乳很挺地顯出來。楊滔已經將近半個月沒有回家,一見薇薇那格外誘人的樣子,心裏火就騰起。忍不住對薇薇上下打量,薇薇很懂這些,見楊滔一副餓急了的樣子:“楊哥,是不是把珍姐叫回來?”

“叫你珍姐做什麼。”楊滔沒有注意,隨口說。

“叫珍姐來滅火,楊哥有十幾天沒有回家了吧。”薇薇笑著,眼裏充滿了曖昧的意味。楊滔聽出薇薇的戲謔,隨手把門關上,“薇薇,這空調效果好吧。”說著走近薇薇身邊,伸手要去牽住薇薇。薇薇退了一步,眼一挑身一挺收住翹臀看著楊滔。

“楊哥,還是快叫珍姐回來。”

“我是大灰狼啊,看你像小白兔一樣。”

“隻怕比大灰狼還要……還要……色。”薇薇像挑逗似的笑起來。

“你還敢笑。”楊滔本來火氣就上來了,被薇薇一逗更是火燒火燎一般,伸向薇薇的手迅捷地一抓,抓住了薇薇的手順勢一帶把薇薇帶了過來。

“楊哥,你叫姐姐來吧。”薇薇被楊滔帶進胸前,突然極其溫柔就像一個溫溫順順小女人對坐在床前的丈夫,輕聲軟語,“你不要急。”

“怕我忍不住,是不是?”這時楊滔已經忘記自己開始找薇薇,是想和薇薇商量再翻修一棟房子的事,在臘月前要是不動土,那就要拖到明年三月。現在申請辦手續,等批下來剛好在臘月前趕上,到明年旅遊漸旺時節又可以經營,兩人見麵一鬧,什麼都忘記了。

“楊哥就知道欺負我。”薇薇說得有些幽怨,邊說邊把楊滔落在自己翹臀上的手拿開,自從上次國慶大假忙碌後,那次楊滔肆意地摟著薇薇蹂躪,雖然沒有實質性的事,卻使得楊滔一有機會就在薇薇身子上捏揉。兩人也都不在意,心裏都知道離那最後一步隻在兩人的一念之間,時機和機會到來就會水到渠成。

“就欺負你。”楊滔一隻手摟了摟薇薇,另一隻手掙開薇薇的牽絆再次落到薇薇豐滿誘惑的臀上,那裏彈性驚人,楊滔手一落薇薇本能地向前一靠,卻頂住了楊滔的翹起,薇薇如同觸電般地向後一退,完全掙開楊滔的束縛,跑到床邊去打電話。

楊滔覺得自己要是再上去,兩人就會走完最後一步,猶豫著站在那裏。薇薇太優秀,就這樣對她太不公平,要是薇薇像安小梅那樣楊滔會毫不猶豫地撲了去,可薇薇對付麗珍對自己都是那麼多真心和癡愛,越好的東西就越不忍心踐踏。楊滔曾想過要是薇薇找到心目中的最好,自己會放手,雖然也很痛惜,還是一直等著。對付麗珍,楊滔也覺得這樣不公平,付麗珍卻不止一次地說要楊滔把薇薇留下,他情願楊滔在自己生活中多一個女人,也不想楊滔在背後有更多的女人,付麗珍和薇薇對如今男女之間的事看得比誰都明白。從愛麗春到藍月亮,薇薇和付麗珍見過太多男人們的邀女買歡。

薇薇打通了付麗珍的電話:“珍姐,你快回家一趟。”

“什麼事這麼急。”付麗珍在電話裏說。

“珍姐,不是我急,是……是有個人回來了他急。”薇薇說著看向楊滔,表情裏就在向楊滔示威。楊滔沒有想到薇薇真給付麗珍打電話叫她回來,走到電話前說:“珍珍。”卻聽到付麗珍在電話裏說,“是楊哥回來了,薇薇你先應付著,我這裏有個會要開。”

“119沒有來,薇薇你看怎麼辦。”楊滔聽到付麗珍的電話說,隨即坐在薇薇身邊看著薇薇。薇薇把電話放下,說:“楊哥,你要真想薇薇陪你就是。”

“薇薇,楊哥是不是真欺負你了?”楊滔見薇薇神情有些不對,就收起調戲薇薇的心思。薇薇那明麗的臉龐此時把凡塵中的偽裝都去掉了,顯得楚楚動人讓人憐惜,眼神很複雜閃爍不定。

“薇薇。”

“楊哥。我知道珍姐和楊哥對薇薇的心思。楊哥,從小紅走後我就想好了,隻是心裏覺得對珍姐不住,楊哥想得越多,薇薇就越舍不下楊哥和珍姐。這些日子珍姐和我已經說過很多回了,要薇薇做珍姐姐妹,薇薇心裏早願意了,就覺得搶了珍姐的好寶貝一樣。楊哥,你給我個主意,好不好?”

“我有什麼主意?我現在隻想打119電話。”薇薇的話薇薇的心思楊滔當然知道,隻要楊滔主動,薇薇就會聽任楊滔怎麼做的。

“楊哥,你就是壞。想做壞事嘴裏還不肯認。”薇薇說著站起來,經過楊滔身前走向門口,楊滔以為薇薇要出去,卻見薇薇把門鎖了。

回到米奪鄉,石彥龍對楊滔的態度又有改變,不像楊滔開始設立收費卡時充滿敵意。普九檢查中,楊滔出力把這事撐了過去,石彥龍心裏當然知道。見石彥龍從眼睛裏綻出的笑,楊滔估計唐金強給他打了招呼。

沒有多久就到年底了,要應對各種檢查評比,鄉政府裏的一二把手要合上力,才會順利過關。一些人看來,楊滔到米奪鄉隻是去過渡一兩年,就算設卡收費很多人都以為是鬧點花樣給人看的。鄉政府裏的,對楊滔親和就少些,巴結還說不上,但沒有人會反著楊滔幹。楊滔一旦回到縣裏後,必然是某些部門的人,說不定今後就會求到門上。對鄉政府的業務楊滔還不算熟悉,有什麼事石彥龍總是支使副鄉長帶人去做。

唐金強說到明年要修米奪鄉的公路,楊滔就再一次和三個村的村幹們商議成立旅遊線路的事。國慶大假旅遊給鳳城人的衝擊,已經無需再對旅遊做什麼闡述,其他鄉鎮都在開發鄉村景區,並向縣裏旅遊局申報,而米奪鄉除了公路之外,在景點上很有地方特色風情極濃。三個村的主幹看到鳳城旅遊暴利,心裏也急,楊滔重新提到開辟旅遊線就很配合。路雖然沒有修好,可旅遊線路要先做起來。楊滔負責到縣城去辦理相關手續,三個村的村幹就組成組委會合資聯營。準備在大年過後,邊修路邊開通。

楊滔樂得回到鳳城,眼見到年終了縣裏也忙著要應對各種檢查。回到鳳城實際上也躲避不了,縣裏的幾大頭目都私下給楊滔任務--給他們寫年終總結材料和下一年度工作計劃。直到十二月份中旬,楊滔才從打字店裏逃出來。做這些事,是沒有任何功勞可言的,寫出的東西全是領導的成就。當然,領導心裏有數,在關鍵的時刻會不動聲色地幫你作為回應。

文嫂在國慶大假時給楊滔幫了三天的忙,又給民俗飾品店組織了源源不斷的貨源,之後就與楊滔比較親近。從鳳城回米奪鄉,楊滔常在文嫂飯店裏混吃混喝兩人都不怎麼在意。這天中午過了,楊滔吃過飯不想回鄉政府,就窩在文嫂飯店裏坐在火盆邊和文嫂廢話說笑。說到自己的飯館裏少一個像文嫂這樣能幹的人給主持,楊滔想再修一棟房子,一樓做餐館二樓三樓做住宿,江邊房已經成了鳳城住宿的品牌。要文嫂到自己店子裏去,幫著管理。

“要我去做什麼?一個鄉下的老婆子,什麼世麵都沒有見。你有薇薇妹子幫你,就算再多幾家店,都不夠她料理的。”文嫂坐著說話靜雅恬淡,楊滔本想調戲兩句都說不出口。這時,擋風的門簾“刷”地掀飛散開,黃秘書急猛地衝進屋,把楊滔嚇了一跳。黃秘書什麼都沒有說拉住楊滔就跑,見黃秘書急得話都說不出,楊滔沒有問也跟著急跑。

跑過大石坪,黃秘書想起要給楊滔說下原因,“鄉長,石書記要我立即找你去。”黃秘書因為跑得急已經喘出粗氣,說話很不利索。

“沒說什麼事?”黃秘書這樣跑還是第一次見,又不打電話而是直接跑來喊,肯定是有重大的事。

跑完樓梯,黃秘書已經佝僂著腰動不了了。楊滔先一步向辦公室衝去,黃秘書猛吸一口氣跟在後麵。打開辦公室門,楊滔見石彥龍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麵色很慘,沒有一絲血色。黃秘書跟在楊滔身後進門,石彥龍見兩人來,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一般,突然想到什麼,對黃秘書說:“快,快去找張超,要他到院子等。”楊滔聽著石彥龍的語調有些歇斯底裏,黃秘書隨即轉身跑走。楊滔把辦公室門關了,才回過頭問:“到底出什麼事?”

“垮了,礦洞垮了!垮了!垮了!”石彥龍渾身突然顫抖起來,話也說不清楚。楊滔聽到礦洞垮了四字,以為是雀兒溝的煤窯垮了,心裏也急,追著問:“哪來的消息?”心想自己手機一直開著,要是雀兒溝煤窯出了這樣大的事故,怎麼不給自己來電話?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想那麼細致,看石彥龍這副樣子,出事已經肯定,隻是不知道嚴重到什麼程度。

“哪來的消息?是不是可靠?”楊滔又問了一句,石彥龍還是無法鎮定,在辦公桌前站了坐,坐下又立即站起。楊滔沒有得到回答,就無法做出斷決,心裏急火上衝,吼了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石彥龍被楊滔吼聲鎮住,直直看著楊滔:“完了,礦洞垮塌,壓死人了。”

“雀兒溝村的煤窯?壓住了多少人?”楊滔急切地想知道真相。

“不是雀兒溝,雀兒溝村也垮了礦窯?”石彥龍有些語無倫次,六神無主。想起了楊滔問話又才說:“猴子坪村的礦洞垮了,一百多人都堵在裏麵。你說怎麼辦,怎麼辦?”說著伸出隻手,像要拉住什麼。

“消息確切?”

“嗯,猴子坪村的支書給我來了電話,要我們去救人。”石彥龍說了幾句話後,淤塞的思路暢通了,說話也就明確。

“那還等什麼,盡快報告縣裏,要縣裏派人來救人。”

“不行,堅決不行。猴子坪村的礦洞縣裏知道的人很少,你不知道內情,哪怕就是一百多人都死了,也不能把這件事捅出去。”石彥龍說得異常決絕。

“為什麼不能說,都死人了還不能說?”

“說了那些人也救不了,縣裏的領導也不允許出這樣大的事故。出了事故他們會完蛋,我們也一樣會完蛋,我們倆是直接責任,你知道不知道?這些事都得我們背你知道不知道?”石彥龍說到直接責任時語氣是那麼陰狠,楊滔聽到直接責任也一下懵了,到米奪鄉還沒有半年,就遇上這樣大的事故。事件已經發生,是無法逃避的事,坐在辦公室裏是無法補救的。

“什麼時候出的事?”

“一小時前,礦洞一塌村幹就跑回村,半小時前打來電話。”石彥龍說,楊滔聽了知道石彥龍接到電話後猶豫了這樣久,才決定告訴自己,心裏就有種衝動想在他身上砸幾錘。

“書記,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到礦洞去看。這樣吧,讓張超、黃秘書兩人騎車帶我們去,要主席在鄉政府裏把人找齊,到那裏後再決定怎麼做吧,爭取能挽回些損失。”楊滔說著就向辦公室門外走,石彥龍或許想製止楊滔的行動也覺得要去看看實況心裏才更踏實。一猶豫,楊滔就出到辦公室外,石彥龍隻有跟著。

到樓下,張超和黃誌勇都站在院子裏,緊張地看著下樓的楊滔和石彥龍。楊滔快步走到黃誌勇身邊,“去弄兩部摩托,我們走。”見黃誌勇神色驚惶又說,“沒有什麼大事,不用慌。”

上車前,楊滔要石彥龍給龍曉輝打電話,要求龍曉輝把鄉政府的人都集中,要是急需人就可以很快地拉走。黃誌勇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張超卻是黃誌勇轉達給他的消息,對出事沒有直接的印象,坐在張超身後,張超把摩托車開出鄉政府後,楊滔才說要去猴子坪村。

已經是深冬,下午坐在摩托車後風很刺骨,簌簌地直往衣裏鑽,楊滔卻顧不上這些。據石彥龍說礦洞裏塌壓了一百多人,猴子坪村的礦洞楊滔沒有到裏麵看過,想像中裏麵應該全是岩石,礦洞又小,就算沒有被壓住,那也會悶死在裏麵,營救成功的可能是很小的。沒有什麼設施工具,也沒有多少人力,何況還必須控製著知情麵,不能讓事態擴展。自己能做多少事情?楊滔覺得有些茫然,做什麼決定石彥龍都不一定會同意的。楊滔就想要不是石彥龍六神無主,垮塌礦洞的事隻怕也不會給鄉政府裏的人說,一個人捂著。縣裏將是什麼態度,楊滔也無法把握,開這汞礦平時做得這樣保密,涉及到人一定不多,卻一定是縣裏手有實權的人物,楊滔一下子就想到唐金強。上次唐金強就暗示過自己不要過問猴子坪村裏的事,那不就明擺著了嗎?現在出大事了,以前從中拿過錢的人肯定想逃避責任把自己撇清。他們會這麼做?一定會先緊緊地捂著,不讓礦難的事暴露出去,二是要是捂不住了就會立即找替罪之人,自己和石彥龍肯定是逃避不了的了。對於石彥龍這樣知情的人,以前掌控著利益分配的執行者,最好的辦法就是滅口,一了百了死無對證,把一切都推給石彥龍那是逃避最好的辦法。

楊滔想到這點,也將自己的前途想了。猴子坪村的礦是禁礦,沒有任何手續,開采時也沒有什麼配套設施。自己雖然是鄉長,來到米奪鄉的時間短而且一直在籌備旅遊線路開發的事,到村裏也可以調查出這是事實,就算有什麼責任,那也不至於太多,充其量回都良六中繼續教書,或做個無職遊民。

無罪一身輕。楊滔雖然想在今後做一番事業,現在遇上這樣背運的事可說是無法逾越了,心裏也隻能抱怨時運不濟,倒是沒有多少心理上的負擔,盡力做好挽救工作,也給自己劃出個完整些的句號。

偶爾回頭看石彥龍,想起與石彥龍最初的相識,到一起喝酒之後又為設卡的事弄得有些緊張。石彥龍是個衝動無法控製自己情緒的人,雖然有時也很陰毒,楊滔卻覺得很容易看穿,與親近的人還是很好的,熱血一湧做什麼也不太顧忌。這時的石彥龍坐在黃誌勇秘書的身後,楊滔見他兩手死死地抓著黃秘書的衣,手指怕是僵硬了。嘴死死地抿著,嘴唇很慘白。楊滔不知道石彥龍,是不是一開始聽到這消息就想到自己將要承擔的是什麼,現在反而對石彥龍在鄉政府辦公室裏的表現理解了:這次礦難,對石彥龍來說,是無法破解的死局,甚至是死路。

張超與黃誌勇都專心地開著車,公路路麵損壞很嚴重,車速很難提高,坐在車尾的楊滔和石彥龍受到的顛簸很強烈。

米奪鄉政府裏,龍曉輝按石彥龍書記說的,要黨組成員裏的幹部一起通知所有的鄉幹部,都待在鄉政府裏等候指令,幹部們以為又要有什麼突擊式的大檢查,那麼晚餐又可以到文嫂飯店裏去吃了。有人就走到文嫂飯店裏,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動靜,卻見文嫂悠閑地烤著煤火。就與文嫂說幾句笑話,乘機刺探下情況。文嫂隻看到黃秘書急匆匆地把楊滔拉走,什麼也沒有說,當然不知道情況,反而問那些人是不是要報餐?報餐不是隨便就可報的,報了就要負責,那幾個人都沒有這樣的權限,也不肯為自己報了後算在自己頭上。回到鄉政府裏就問龍曉輝主席,龍曉輝平時與幹部們很親和,沒有擺出正科的架子,見幹部們問,就說書記沒有說什麼事,你們要是想會餐就去報文嫂好了。

猴子坪村的支書是個五十歲了的小個男人,叫李金魁,滿臉的風霜皺紋交錯,可那雙眼卻銳利,盯上誰都會給人感覺到陰冷寒氣,使得李金魁在猴子坪村能說一不二。李金魁家是在猴子坪村大村裏,那幾棟修飾特別精美的房子之一,上輩就是靠開采汞礦發起了家,又是村裏的大族戶。文革時全國鬧騰得這樣凶,李金魁家族還能夠掌控著猴子坪村,沒有受到太多的打壓,足見他們家族的勢力。當然,地域偏遠的村子,外麵的政治大環境的衝擊被緩解太多也是主要原因之一。改革開放之後,李金魁一族在猴子坪村的勢力立即大漲,如今猴子坪村的村幹都是他一族的人。在猴子坪村說什麼話,沒有人會站出來反對,鄉村觀念和鄉村勢力就是這樣運行。

近些年,村裏一直有人偷偷地進到古礦洞裏偷著采礦,這裏的汞礦可是全世界都響亮有名的,開采了些賣出,獲了不少利。就有更多的人去偷礦,李金魁在三年前就把村裏的人組織起來,作為村裏的收益,進行有規模地開礦,動靜一大,很快就被縣裏的人查出來給封閉起來。冷了幾個月後,縣裏就要人讓石彥龍到村裏來,組織秘密開礦。上麵是誰李金魁不知道,可李金魁見到了石彥龍後,石彥龍書記把猴子坪村開礦的事說得清楚,心裏就知道是縣裏的人發話叫幹這件事。開同樣的礦,村裏隻能拿三層,其餘的都要上繳給石彥龍,李金魁明白這些錢決不會流到國庫裏,可給他自己的那份並不少。上麵的人已經盯上了,要是自己不同意,石彥龍已經傳話過來,要追究前一段時間盜礦的刑事責任,所有收入還要全部沒收,李金魁權衡後隻有答應。兩年來村裏收入不是很好,卻能安心到山洞裏掏礦,總比到外地打工要強,輪休時還能享受老婆孩子熱被窩的樂趣。

這兩年一直都很安全,沒有出什麼大事。李金魁祖輩就曾經遇到過垮塌礦洞的事,那次是在民國初年,事故導致二十多人埋骨洞中,李金魁就有兩個伯伯死於這事故裏。李金魁對礦洞開采,一直都叮囑著要注意安全。山體的岩石是層狀,通常不會垮塌,卻有少數地段變異形成斷裂帶,加之山內溶洞較多,這些地段和周圍山體連接不牢,很容易整團下塌。

李金魁中午在洞外的簡易房子裏躺著,床前燒著雀兒溝村的優質煤,房子隻是用岩石堆碼,很粗糙不用擔心睡覺時燒煤會引起煤氣中毒。李金魁每天都這樣守著,把每天開采的礦砂都收集記錄入冊,算是對石彥龍的交待也是對村裏采礦工地交待。李金魁必須守著,不讓一丁點礦砂外流,這是石彥龍反複做了交待的,雙方都必須嚴守這個秘密,大家悶頭發財心知肚明就是了。

沒想到還沒有沉入夢中,先是一聲沉悶的巨響和地表的震動,隨後從洞口刮出一陣颶風,直把李金魁那歪斜的木門吹翻掀開,咣當一聲響。李金魁從迷糊中警醒,一下子就意識到出事了。衝出那小屋子,礦洞洞口還在翻騰著很濃的塵煙。跑進洞,李金魁也沒有想礦洞會不會繼續垮塌,開著手裏的充電電筒向裏跑去。沒有什麼能見到,李金魁就死命地往裏跑,衝破有如實質般的濃重塵埃。今天又多少人在洞裏?入了主洞後,裏麵共有四五個分支,會不會把所有的人都壓塌在裏麵?李金魁跑了一段,洞裏的空間越來越小,灰塵卻很重直嗆得李金魁呼吸困難。

記不清跑了多遠,李金魁終於到了垮塌點,大塊的岩石把洞堵死,就像是整座山陷凹下來一般。李金魁用手瘋了一樣地摳那些碎石和石塊,石塊卻堆壓得那麼緊,沒有工具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始的衝動狂熱過後,李金魁想到祖上的那次事故,那次是因為輪休時很多人都沒有上洞,進洞的卻沒有一個人被救出來。這次卻是都上洞了,到底有多少人李金魁一時也想不清。

回村裏報信,給石彥龍報信。李金魁想到自己一人是包瞞不了的,就跑回村去找人來救人,要石彥龍從鄉政府裏找人來,政府的力量這時在李金魁意識裏變得清晰。出了礦洞到稍高的地方,手機信號就可接通了。李金魁先給石彥龍報了信,把洞裏出了垮塌事故說了個大概,這天有一百幾十人上洞,報給石彥龍時把人數都報了去。

回到村裏,把垮塌事故說出來,全村的哭聲喊聲就一直沒有斷。村裏有一些廢舊的開礦工具,李金魁立即要那些身體強健的女人們,都到洞裏去救人。

平時,對女人入洞是很忌諱的,甚至連出門時都怕遇上女人。猴子坪村的女人早就習慣了等男人們都上洞後,才出家門,免得有男人觸了自己的黴頭。這時救人才是最急迫的,沒有人再想到女人不該去礦洞的了。礦洞裏很小,不少女人的男人就在石堆的背後,是死是活完全不知道,女人們瘋狂地奔到洞裏,瘋狂地想把壓塞在洞裏的岩石搬走,卻因為沒有秩序沒有技術也沒有什麼力氣,沒有什麼功效和進展。洞裏洞外都很亂,喊聲哭聲進進出出亂竄,人擁塞著礦洞。

李金魁抽著煙,很茫然地看著慌亂無措的女人們,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黃秘書與石彥龍在前帶路,楊滔到猴子坪村時覺得自己全身就像沒有穿一絲衣物一樣地冷透。石彥龍卻指揮著黃誌勇把車開往村外,進入另一個峽穀,離村兩三裏路,楊滔聽到從山穀裏傳來人聲。

摩托車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人,人們以為很多人前來救援,都看向楊滔他們。卻隻是見來了四個人,四個人裏猴子坪村的女人們認識石彥龍和黃秘書,全鄉最有權威的領導來了,也給慌亂中的人們以期望。

李金魁見石彥龍到來,就奔到石彥龍前,“書記,你可要救救裏麵的人。”

“情況怎麼樣?”楊滔問。李金魁見石彥龍沒有說話,而是書記身旁看去很年輕的俊美男人問話,沒有理會繼續看著石彥龍。

“這是我們鄉長,什麼情況快說。”黃誌勇到了這裏,猜想到了一些事。

“書記、鄉長,他們都還埋在裏麵,女人們在想辦法挖堵洞的石頭,哪裏挖得了?”

“裏麵有多少人被塌壓在裏麵?是整體礦洞垮塌還是一段垮塌?裏麵人的活命機會有多少?”楊滔一路上已經把思路理清,連珠炮似的問李金魁。

“沒有什麼機會了,能挖出來埋了就算好了。和解放前那次一樣,那次也沒有人被救出來。”李金魁說。石彥龍見女人們的哭喊,聽見女人們圍著要求石彥龍去救人,又聽到李金魁說救人無望了。後果是什麼,石彥龍以前沒有想過,可在接到李金魁電話後在辦公室裏卻反複地想過了,楊滔說要到猴子坪村來看他就覺得不妙,可卻沒有死心。現在聽李金魁這樣講,又看到紛亂的女人們,知道事實如此,他石彥龍這輩子就交待在這礦洞上。

“走,到洞裏去看。”楊滔說著就當先向洞口走去,就算是沒有一點希望,也必須去看的,這種不是用思維而是血性裏的本然行止。張超就跟在楊滔身後,此時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色沉著,很堅毅。

石彥龍等楊滔快走進洞時,才急忙跑著追去,黃秘書跟著石彥龍,可能是怕石彥龍出事吧,關鍵時刻得照看著領導,這是秘書職業習性。見石彥龍追向楊滔,也從一個女人手裏奪了個手電筒和石彥龍一起跑。

進到洞裏,見女人們無序的工作,很賣力卻不會有什麼效率。四個人往裏走的速度就比較慢,見女人們裏有人抱著一塊石塊往外跑,沒有幾步卻摔在地上,楊滔見了心裏一蕩,眼裏的淚刷地湧來出來,忙去把女人扶起來。女人起來後沒有說什麼,抱起石塊又往外走。

到垮塌處,那裏擠了不少人,營救工作沒有多少進展。看看這緊壓著的石塊堆,不知道裏麵會是怎樣的情況,用手裏的電筒把洞壁洞頂都反複照看,沒有看到開裂的痕跡。這邊應該沒有什麼事,張超已經等不及,加入女人中幫女人們撬動堆積緊密的石塊。洞坑很低,楊滔勉強能站直,有些地方還會碰傷頭部。

情況已經很清楚,埋在洞裏的人究竟怎麼樣,必須要把洞坑裏的石塊全部清理掉才會知道是不是有人生還。從目前的情況看,如果在三天裏沒有高效率的工作清通洞坑,被埋的人就將沒有什麼生還的機會了。必須立即組織大量的人前來搶救,要有序地工作才會有效率。楊滔把正在拚命撬著石塊的張超拉了拉,張超沒有任何反應,又用力地拉張超,說:“先出去找人,要調集人來才能組織救援。”

四個人走到洞外,立即就被洞外的女人們包圍起來,她們見石彥龍慘白著臉一聲不響,以為幾個人看了無法救援就想撒手不管。有人乘機向李金魁索要賠命,李金魁就指著石彥龍說“他是書記,開礦的事就是他做主要開的,你們找他。”

石彥龍雖然是米奪鄉的書記,在全鄉很有權威,說一不二,可女人們現在已經沒有了男人,對於官的畏懼就忘記了,找人索命李金魁雖是最直接的人,可李金魁沒有多少人敢直接找他,常年形成的威懾力已經滲透到村裏人們的骨子裏。女人們就圍著石彥龍哭喊,場麵一下就更亂起來。有人瘋了似的對石彥龍進行撕扯起來,石彥龍的上衣立即被扯掉一隻手袖。

“還要不要救人了。”楊滔看著亂起來,就大喝一聲想把場麵鎮住。場麵越亂,救人就越會拖著開展不了。張超聽了楊滔的喊話,一手抓住李金魁,拽著他往人堆裏摔,要李金魁立即把女人們轟開。

石彥龍得脫,楊滔拉著石彥龍到一邊去,要石彥龍立即下決心組織救人。“我看必須把全鄉的人聚集起來,到這裏來救人,另外向縣裏領導彙報,要縣裏立即派人來。”

“楊滔,這裏的礦洞無論如何都不能泄露出去,縣裏領導不會認這賬的。有錢時他們拿著開心,出事了誰都會想辦法撇清。要是真把事情泄露出去,我們倆都是死路一條。我已經想過了的,你不要衝動。”石彥龍說。此時的石彥龍反而鎮定下來了,思路很清晰。

“這麼大的事還能捂著嗎?沒有人來救援,裏麵的人就會沒有一點希望了。你以為捂著你就不會死?我們盡力做了,就死也死得安心些。”

“李金魁對這裏的礦洞最熟悉,他都說沒有救援的指望了。我們就算白費勁,把人挖出來,那些女人會鬧得更凶。要是把屍體送到鄉政府去,那時想捂著都無法做到。我們不要做傻事了,再說開礦那也是他們自願去的,進礦洞本來就有危險。其他地方不也發生過礦難?都是給些錢,把事情壓下去。”

“老哥,就你和我兩人有能力把這事壓下去?縣裏的人得了錢,事是不會認的。一百多條人命就這樣埋了,你說會不會就這樣算了?裏麵牽涉到哪些領導你也就不要說了,他們要是真的撇開這事,最直接的自我保護法子會怎樣做,老哥比我清楚吧。”楊滔很堅決。現在石彥龍是一把手,在災難麵前楊滔還是想石彥龍與自己一起把這難關渡過,石彥龍的表現讓楊滔很不齒他的性格和為人,倒是對張超和黃誌勇印象要好多了。

“他們會怎麼樣做?會怎麼做?會……會……”石彥龍心裏一定想著殺人滅口這幾個字,卻沒有說出來,眼裏的驚恐很誇張,楊滔見了狠狠地點了點頭,“我們現在隻有盡全力救人,或許情況沒有想象的那麼差,不救人的話,結局就明擺著是那樣了。”

“救人,救人?”石彥龍的驚恐沒有散去,縣裏領導為了自保,雖然原來一直沒有留下什麼證據,可他們肯定會防著石彥龍有所準備,這麼大的責任誰肯出來背?隻要把石彥龍抹去,就沒有什麼證據可言,他們才會安全。猴子坪村的礦洞開采,與雀兒溝村的煤窯完全不同,沒有什麼主體公司,責任會直接落到人的頭上,凡是獲取過利益的人都會牽涉進去吧。想到救人,就是明著與縣裏領導對抗了,礦洞垮塌事件一曝光,清查下來石彥龍跑不了,縣裏的人也跑不了,石彥龍反而責任要小些,他就成了利益環節中的一個環扣而已,卻也是最容易被人抹去的環扣。

“楊兄弟,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找人來營救,同時也控製消息的擴散。兵分兩路,你把鄉政府的人調來,我直接去縣裏與領導當麵彙報,說明這裏的情況要領導組織人來救援。”石彥龍說,楊滔見石彥龍牙咬得很緊,知道石彥龍下了很大的決心。

“好,就這樣。你去吧,我來擋。”楊滔把黃秘書和張超招過來,要黃誌勇用車送石彥龍去縣裏,這裏的事件太大,也隻有石彥龍當麵去說才能更有效。

黃誌勇猶豫了下,看著楊滔和石彥龍,石彥龍臉陰得要滴下水來,楊滔堅定地點頭示意後,黃誌勇就朝摩托車走去。兩人一走,楊滔立即要張超給綜治維穩組的人打電話,要他們不惜一切,盡快地趕到猴子坪村礦洞來。楊滔也給龍曉輝打了電話,要他組織人立即趕來,並要求把消息先控製在黨委成員裏。

張超打完電話,就要衝進礦洞裏去,楊滔一把拉住他,“張超,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把現場的人組織起來,進行有序地營救,我們就是這些人的主心骨,千萬不要亂了陣腳。”

張超說了句什麼,楊滔沒有聽清楚,對於營救小組沒有什麼工具,即使鄉政府的幹部來了,那人數也還是太少。至少要連續三天以上的高強度工作的準備,鄉政府這些幹部沒有什麼體力的,就算他們堅持用不了多久也會失去了效率。要控製消息擴散,又要有人力來,最期望的就是縣裏領導能組織大量的人來。礦洞很小,工作麵就那麼一點,人也不用太多,三四個小時一輪轉地接班,才是最有效率的。楊滔想著要找人來救援,便撥打雀兒溝村支書的電話,支書沒有過多地問什麼,等楊滔說明這裏的情況後,就要楊滔放心:馬上組織人手過來。

隨後,楊滔給李奉唯電話,要李奉唯暗地派人來猴子坪村,援助這裏的救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