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傅淵渟,我們完了

第116章 傅淵渟,我們完了

書房裏麵很安靜,安靜到傅淵渟幾乎能聽到時璨細微的呼吸聲。

他其實一開始就該注意到的,時璨走進來的時候眼神裏麵沒有別的東西,沒看到他臉色不好,沒注意到他幾乎得撐著書桌才能站直。

她沒有為昨天晚上他將她丟給霍明霆而生氣,她問了一個他現在根本沒辦法回答的問題。

“時璨……”傅淵渟開口,聲音比往日低沉沙啞了幾分,不知道是因為受傷發燒的緣故,還是因為時璨的這個問題。

“不要拐彎抹角,你隻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這對你來說,這麼難?”時璨眼中全是冷色,她再一次揮開傅淵渟的手,“你該知道,我爸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他知道。

時璨轉身,側對著他,目光落在窗戶外。

“小時候,我家其實並不富裕,我爸那時候也不是市長,隻是個辦公室主任。他會給我買我喜歡的小裙子,帶我去遊樂園,對我比對我哥好太多。後來,他工作忙,每天還是會抽時間陪我。我喜歡你這件事,我很早就跟我爸說了,他從來沒有明令禁止我十八歲之前不要早戀,他跟我說,我那個年紀喜歡一個人很正常,要是沒有一個喜歡的人,反而是不正常的事情。

“我們家的房子,是我爸當上市長之後,單位分給他的。我爸的車,也是公車,他甚至從來沒有讓海榮叔開公車去學校接過我。每年逢年過節,總是有很多人登門拜訪,藏在禮盒裏麵的金條,放在香煙盒裏的現金,充了幾百萬的購物卡……我爸從來沒有要過。再後來逢年過節,我們一家幹脆出門旅行,就是為了避開這些送禮的人。

“我哥那年去買車,花了買寶馬的錢買了賓利的車,我爸二話不說就和我哥一起去反貪局備案……”

時璨說得零散,都是些關於她父親的事情,從字裏行間,時璨想要表達的是,她父親是一個慈祥的父親,是一個清廉的官員。

“我知道,每個圈子都有每個圈子的玩法,我爸不收禮早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他可能就是你們口中說的異類。你們都是怎麼對付異類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命必誅?”

“傅淵渟,是不是我爸也妨礙到你父親了,所以他要對我爸下手?是不是你爺爺也知道,所以之前我回來想找他幫忙,所以你爺爺拒絕了?是不是因為你擔心我知道了,會對你也恨之入骨,所以你打算永遠隱瞞我這件事?”

時璨哼笑一聲,那笑,冷漠又刺骨。

刺到傅淵渟的心中去了。

“我猜對了,是嗎?”時璨後退一步,與傅淵渟拉開距離,“不,不是我猜中的,是別人告訴我的。他們一個人說,我還不信,你的未婚妻葉知秋。她說的時候我真的不相信,我覺得她在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覺得她得不到你的人,得不到你的心,就也不想讓我得到。所以我沒信她。

“但是,江平野也這麼說,他以前是我爸資助的學生,他和你們傅家沒有任何的利益關係,我想不出他要針對你們的理由是什麼。我又一想,你傅淵渟啊,現在是碾死一個劉家都輕而易舉的大人物,有什麼事是你查不到的?除非,是你根本不想告訴我。

“因為,你早就知道,如果我知道真相,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甚至,還會讓你們傅家為此付出代價。”

時璨的語氣,越來越冷,說到最後,那話就像冰刀一樣,一刀一刀地捅進傅淵渟的心髒。

“你說話啊,你一言不發,我就當你默認了。”時璨凝著傅淵渟深邃的眸,那雙像打翻的墨一樣烏黑的眸子,那雙隱藏了太多事情的眸子。

傅淵渟張了張嘴,卻覺得喉頭發緊。

“果然是這樣。”時璨心如死灰,“傅淵渟,從此以後,我們——”

話未說完,傅淵渟便將時璨拉到自己懷中。

“放開!”時璨使出力氣要將傅淵渟推開,“傅淵渟,這件事不是抱兩下,上個床就能解決的事情。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會讓陷害我爸的人,付出代價!就算是你,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時璨一把推開傅淵渟,可能因為太生氣了,並未想到素來力氣大的傅淵渟竟然這麼容易就被推開。

被推開的傅淵渟單手撐著書桌,低著頭,額頭上的汗細細密密地凝成汗珠,劃過臉龐。

傅淵渟緩了幾秒鍾,抬頭,對時璨說道:“我還沒查清楚,等查明白了,我給你一個交代。”

“你果然早就知道!”時璨冷聲道,“你是不是就打算永遠瞞著我?看我怎麼都查不出這件事的頭緒,然而你早已經知道真相。你覺得很有意思嘛?我像個小醜一樣蹦來蹦去,你很開心嘛?”

“時璨,你冷靜點。”

“我怎麼冷靜?我現在甚至都懷疑,海榮叔是你父親找人殺的!你……”時璨現在思緒一片混亂,她拒絕傅淵渟的靠近,“所以,其實我也是害了我爸的凶手之一,我不該和你走那麼近,我不該喜歡你。我最不該的就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竟然還對你念念不忘,對害了我爸的人,死心塌地。”

“時璨,我爸絕不會買凶殺人,你相信我。至於時叔叔五年前的案子,我一定會查清楚我爸是否和陷害時叔叔有關。時璨,你相信我。”

“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時璨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麵爆發,她幾乎是歇斯底裏地朝傅淵渟吼出來的,“空穴來風事出有因,你敢說你爸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敢說你們傅家就清清白白?你敢說你傅淵渟沒有欺騙我?你覺得這件事之後,我還能作踐自己到什麼程度和你在一起?”

時璨一連好幾個問題問得傅淵渟啞口無言。

“傅淵渟,我忍著別人喊我第三者,喊我狐狸精,忍著我最好的朋友對我冷嘲熱諷。因為你說你是因為你那件見鬼的不能說的事情才和葉知秋訂婚,所以我等你,我相信你。但現在,牽扯上我爸,我絕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瓜葛。傅淵渟,我們完了。”

“時璨,不要。”傅淵渟顧不上背上的疼痛,再度將時璨拉入懷中。

他就知道如果有一天時璨知道這些模棱兩可的事情,她會立刻和自己劃清界限。

所以,他想等所有的事情查清楚了之後再做定奪。

他不太相信父親會參與構陷時叔叔的案子,他那時候都已經明確地和父親說過,等時璨成年,他們兩會結婚。

父親又有什麼理由去構陷他未來親家?

所以,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

“你鬆開!”時璨掙紮得比上次還要凶,“我要是真繼續和你在一起,我這輩子都沒臉去見我爸!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自己!你鬆開!”

傅淵渟不願意鬆開時璨,他知道,要是現在鬆開她,她就會走,他可能再也找不回他的閃閃。

“時璨,時叔叔的案子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如果真和我爸有關……”真和他父親有關,怎麼辦?

時璨聽著傅淵渟的話。

“我會勸他去自首。”

“自首?”時璨冷哼一聲,“他自首有用嗎?他自首我爸就會活過來嗎?他自首就能彌補我媽失去丈夫的痛?就能彌補我和我哥失去父親的痛?”

所以呢,時璨想怎麼辦?

“傅淵渟,我和你,這輩子都沒可能了。”時璨抓著傅淵渟的襯衫,將他從身邊拉開。

抓著襯衫的時候,時璨感覺到手上濕濕的,拿回手一看,竟發現手上有淡淡的血跡。

她再一看傅淵渟的臉色,真的白,臉上還有不少汗。

幾乎是下意識的,時璨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問完之後,時璨才覺得自己問這話有多麼地不妥。

就算,傅淵渟現在死在她麵前,她都不應該有半點心疼和難過。

她不能為了一個害了自己父親的男人的兒子擔心和心疼。

所以她說:“你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既然我現在知道我爸的事情和你們家有關,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會看你們傅家和這件事到底有關到什麼程度,決定我要怎麼對你們傅家,怎麼對你。”

“時璨……”傅淵渟想要伸手去拉時璨的手,被她躲開了。

時璨已經沒有什麼想和傅淵渟說的了,她深深地看了眼這個她曾經深愛,甚至於現在還愛著的男人。

多看一眼,以後就不要再看了。

她可以任性,但不會做一個連父親的仇都可以忘記的女兒。

時璨收回目光,什麼都沒再說,徑直往門口走去。

當初,她歡天喜地地走到他身邊,想成為他的女朋友,想長大之後和他結婚生子,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現在,她滿目瘡痍地從他身邊離開,再見麵,他們可能就是仇人。

難受啊,時璨隻覺得心髒像是被撕裂了一樣地難受,痛感傳遞到四肢百骸,讓她每走一步都猶如踩在刀尖兒上。

然後,砰的一聲巨響,傳到時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