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鳳道: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就你一個人知道。
我知道她是在暗示我認可和接受她的身份,然而在沒有百分之百確定之前,我是不會擅自認可她的。更何況,林副部長一出事,我就更不可能去跟一個莫須有的公安臥底聯係,哪怕她是真正的公安臥底。
我不能拿整個任務做賭注。
見我沉默,聖鳳接著道:趙大隊長,老實交待,你現在究竟在哪裏?
我頓時愣了一下,忙道:在崗上轉呢,咱們望京大隊項目太多了,都轉過來得好幾個小時。但是身為一隊之長,我又不得不轉。
聖鳳冷笑道:騙人!你現在根本就不在望京!你在----你在豐台!
我再吃了一驚,不由得衝周圍掃瞄了幾眼,心裏納起悶來:這個聖鳳就這麼神,她怎麼會知道我在豐台?
正要搪塞,聖鳳再開口道:知道我怎麼知道的嗎?告訴你,我手機有這個功能,對來電手機衛星定位。隻要你和我聯係,我就能馬上知道你在什麼地方。
我如釋重負,看來,我還是忽略了高科技。我還以為聖鳳派人跟蹤我過來了呢。
我笑道:厲害,厲害!我現在的確是在豐台。
聖鳳追問:在豐台幹什麼?
我道:過來見一個戰友。花教官,拜托,不要在陳先生麵前告我狀,我剛上任,陳先生會責怪我自身要求不嚴的。
聖鳳道:好說好說。誰讓咱倆是一夥的呢。
我忙道:那當然那當然。咱們啊,都是一夥的,隻有老板自個兒是另一夥的。
聖鳳撲哧笑了:你還挺鬼!我想通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一早回。就是等到半夜,我也要等你回來。
我無奈地道:那好,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這就回去。
聖鳳興師問罪:你是不是在故意躲著我啊?
我道:沒。怎麼會呢。
聖鳳道:隨便問問。
我無語。
掛斷電話之後,我直接給齊夢燕打去了電話,讓她接待一下偉大的花教官。
不過說實話,我真有點兒心有餘悸。總覺得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心裏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有些順不過氣來。我回車上坐了良久,才驅車返回。
大隊部。我試量了幾秒鍾才將車子駛了進去,跟門口正衝車子敬禮放行的門衛哨兵按了一下喇叭,那哨兵受寵若驚地站的筆直。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聖鳳果然正與齊夢燕聊的不可開交。見我回來,齊夢燕率先開口道:“趙大隊長你真是姍姍來遲啊,人家花教官都等了一個世紀了。”
我笑道:“一個世紀?沒這麼誇張吧?”叼起一支煙,坐了下來。
我轉而又衝聖鳳主動道:“花教官有何指示?這麼急著見我,是不是公司有什麼安排?”
聖鳳微微一愣,倒也隨即緩和了麵容,道:“有,當然有。不如咱們出去說?”
我皺眉道:“出去說?在這裏不行?”
聖鳳道:“外麵空氣新鮮嘛。”
齊夢燕不失時機地湊到我身邊,在我耳邊輕聲道:“去吧去吧。你還怕花教官吃了你?”
聖鳳當然聽到了齊夢燕的竊竊私語,她有些不悅地斥責道:“齊政委你說什麼?”
齊夢燕趕忙道:“沒,沒說什麼。就是怕你把俺家隊長拐跑嘍。”一甩胳膊,一副千金大小姐的姿勢,便形象地擺了出來。
聖鳳當即站了起來,齊夢燕氣宇軒昂地走出了辦公室。
我倒是有些詫異,女人真是奇怪,剛才還談的好好的,跟親姐倆似的,怎麼說變臉就要變臉呢?
想不通!
聖鳳追到門口,望著齊夢燕大搖大擺地離去,不由得皺眉埋怨了一句:“嘿,一個小政委說話還挺辣!”
我有些不悅,直接反問道:“小政委?她和我平級。花教官的意思是說,我們基層幹部都是小CASS,隻有你們基地教官,才是大CASS?”
聖鳳趕忙道:“你別誤會。我又沒說你。她政委本來就是管生活的,不掌握軍權,你才是大隊主官,一把手。”伸出一根黝黑的大拇指在我麵前點畫。
我笑道:“無所謂。誰大誰小又有什麼,我不在乎。”
聖鳳將手指改指在自己的下巴處,略有沉思地道:“不過這個齊夢燕的身材倒是不錯,臉蛋兒也美。我要是皮膚不這麼黑……”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為了不至於太傷胃,我替她說出了後麵的話:“要是皮膚沒這麼黑,你也絕對是個大美女!超級大美女!”
聖鳳樂滋滋地拉了一下我的胳膊,笑問道:“你也看出來了?看來我是該做做美白了。”
我趕快道:“別。其實你這樣也挺有個性的。健康的膚色,沒人能超越。”
聖鳳像修女一樣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嘻嘻地自戀起來。
我暗暗一笑,心想原來任何女人都會愛慕虛榮,喜歡別人誇讚自己-----隻是,聖鳳這一番舉動,倒是顯得有些滑稽了。
聖鳳良久才從自戀的情緒中走出來,對我道:“走吧,出去走走。”
我推辭道:“外麵冷,凍的慌。”
聖鳳道:“去車上。到我車上坐。”
我笑問:“什麼車?”
聖鳳道:“豐田凱美瑞。咱們公司的形象車。”
我愣道:“什麼叫形象車?”
聖鳳道:“公司有很多骨幹都是配的這車,一有什麼活動,十幾輛凱美瑞排成一排,很壯觀,像是結婚車隊。”
我再問:“公司到底有多少人配車?”
聖鳳道:“多。多的數不清。就你傻,偏偏要了輛國產垃圾車,長城,唉,你倒是挺愛國。”
我皺眉道:“別在我麵前說這種話,你不是中國人?”
聖鳳道:“是中國人就非得坐中國車?誰的車好坐誰的唄,坐國產車隻會更丟人。”
看來這個聖鳳,也受陳富生的影響很深啊。我實在是弄不明白,天龍公司的老板、骨幹,為什麼都那麼喜歡日本的文化?從女體盛到遍及公司各個角落的日本車,這說明了什麼?
答案也許還有待於進一步探索、發現。或者,這僅僅是一種變態的‘企業文化’吧。
我有些生氣,衝聖鳳罵道:“崇洋媚外!”
聖鳳道:“咱先不談車了,走,出去走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我試探地追問道:“有多重要?”
聖鳳道:“比天還重要。你聽,天下太平。你不聽,會有大災難。”
我再愣了一下,皺眉道:“越來越覺得你就像是救世主一樣,我倒要聽聽,還有什麼事情比天還重要。”
聖鳳宛爾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老實說,她這牙齒長的真不怎麼協調,尤其是張嘴一笑,配合那黝黑的臉蛋,就像是----就像是黑暗中打開了一扇邪惡之門。
我們一齊走出辦公室,夕陽已經西下,稀薄的陽光照在聖鳳身上,我不由得被恍了一下眼睛:她穿了一套淡黃色的衣服,剛才在辦公室裏光線稍暗,還覺察不到什麼。在外麵經由陽光一照射,那衣服像是變成了乳白色,這種白與她黝黑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瞧起來竟然是那麼滑稽。
聖鳳見我看她竊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麼了?我有那麼好看嗎?”
我感慨萬千地道:“好看。你穿這衣服太好看了,簡直。”
聖鳳當然聽出我話中的諷刺,嘟噥著嘴巴道:“那當然。一千多呢。名牌兒。”
我無語。
隨後,我們坐上了聖鳳的那輛豐田車。
聖鳳想出去溜溜,我同意。
無法避免的糾葛,我終歸要麵對。
聖鳳驅車駛出大隊部,一直朝北走,在一處還算清靜的公路邊兒上停了下來。
真是巧合,這個地方正是我下午停過的地方,也就是遇到那個醉酒的瘋女子的地方。
我不由得皺眉苦笑。
更具有戲劇性的是,透過車窗向外一瞧,我發現那個瘋女人還在,她正叼著一支女士香煙,扭腰聳臀地媚笑著,不斷地尋找著‘獵物’----
聖鳳也皺眉朝那邊瞧了一眼,不悅地道:“站街的!真晦氣,碰到了站街的。”
我追問:“什麼站街的?”其實這句話是個試探,我有些懷疑聖鳳停在這裏是覺察到了什麼,因此才這樣問了一句,且聽她怎麼回答。
聖鳳道:“別裝了!站街小姐,不懂?”聖鳳指了指車外的風騷女人,再道:“大冬天的,不嫌冷。長的還可以,就是讓人看了惡心,我要是男人,我也絕不會找這樣的雞。”
我搖頭道:“不可能吧,這裏也會有----會有小姐?”
聖鳳道:“和諧社會嘛,沒有雞的城市不是好城市,沒有雞的地方不是好地方。”
我愕然,久久不能領會她此言的真諦。
聖鳳撲哧笑道:“很明顯,這裏是一條黃街。很多站街小姐在這裏出沒。不過白天還很少見,到了晚上就多了,你會看到很多輛車往這兒停,都是來召雞來了。不過說實話,這裏有幾隻雞長的還挺漂亮。”
我將了聖鳳一軍:“你怎麼這麼了解?”
聖鳳嗬嗬一笑,略顯尷尬地道:“前段時間,望京大隊還沒上的時候,我經常在這邊住下。晚上出來玩兒,經常會碰到。那時候正好是夏天,小姐們穿的很少,跟沒穿似的。”
我再問:“你在這邊住幹什麼?”
聖鳳眼珠子滴溜一轉:“這個嘛,你沒必要知道。這是秘密。”
我沒追問,而是改變話題道:“行了,咱現在不談雞了,談談其它動物吧。我對雞不感興趣。”
聖鳳笑道:“你還真幽魅。那好,氣氛夠了,我就直接跟你談正題。”
我道:“洗耳恭聽。”
聖鳳雙手扶在方向盤上,側著臉望著我,麵色恢複了凝重。她衝我問道:“現在你已經在天龍公司呆了這麼久了,你跟我說實話,你覺得天龍公司怎麼樣?”
我不知道她此言何意,但還是笑道:“挺好。天龍公司財大氣粗,作為天龍公司的一員,尤其是當上了望京大隊的大隊長,我很開心。也很知足。”
聖鳳再問:“沒有別的了?”
我道:“還有什麼?”
聖鳳道:“那隻是表麵現象。天龍公司是不錯,待遇好,地位高,別人都敬著咱們。但是有些事情,沒我們想象的那麼完美。這個,你應該知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興師問罪般數量起了她的罪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作為天龍公司一名王牌教官,你難道對天龍一點兒感恩之心都沒有?你的車誰給配的,我的房誰給配的,你每個月那高的嚇人的工資,是誰給你發的?”
聖鳳笑道:“我跟你說過,我是公安部的人。要怎樣你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