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過去了,地上的野果已經吃光了,楞娃把咬過小笠原的毒蛇都吃了,可還是餓的站不起來了。小笠原躺在地上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腿上的傷口都潰爛了。楞娃爬過來看了看,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他說,小鬼子,我聽說把火藥放到你的傷口上,然後點著了,是不是就能治好了?你看我們這裏還有不少子彈,待會我把子彈拆開,倒出裏麵的火藥,撒到你的傷口上試試。
小笠原說,你少來了,這不管用的,別浪費子彈了。
楞娃爬到洞口,希望能看到點什麼。他這幾天覺得槍法比以前好多了,看到野雞的頭就覺得有鋼盔那麼大,有一次他開了兩槍,接連打中那隻野雞的頭,可是就是沒見那野雞死。他回頭跟小笠原說這件奇怪的事情,小笠原告訴他,你是不是看花了眼,照著一塊石頭開的槍。楞娃氣呼呼的走了,臨走時還說,等我打到野雞的時候可別說我不給你吃。
小笠原說,我不會吃的,我連嚼的力氣都沒了。
又過了一天,楞娃睡到快中午才醒。楞娃自己罵自己,幹嘛不睡死算了,又倒黴的醒過來。他叫了幾聲小笠原,小鬼子,小鬼子!小笠原懶懶的嘟囔了幾句,別喊了,沒有力氣回答你!楞娃聽他還能說話,嚷了句,還沒死!便爬到了洞口,他手裏拿著槍裏剩下的所有的子彈,大概還有二十幾發。楞娃今天也不想能打到點什麼,他就想趁著還能拉動槍栓把這剩下的所有子彈全部打出去,聽聽這最後的幾聲槍響。他知道,再過一天,他就跟小笠原一樣了,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那就隻能躺著等死了。
槍聲不停的響起,小笠原聽著厭惡的罵了他幾句,罵他浪費子彈,你知道一顆子彈多少錢嗎,都被你這麼浪費了!
楞娃不為所動,繼續開著槍。他一會就打光了槍膛裏的子彈,接著裝滿五發子彈,用不到一分鍾的中間把子彈打出去,槍托都抵的他的肩膀生疼。看著手底下還有十發子彈,他又裝上了五法,這一次他沒有打響,他得歇一會。
這急促的槍聲不但震動著山林,也驚動了一個人,就是藍妮的爺爺,老獵人。
老獵人知道這山裏有人之後,他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日本人,不能光看是什麼槍打的什麼子彈就斷定他是哪國人,萬一是中國的士兵拿著日本的槍呢,在中國軍隊裏,很多中國兵都拿著日本的槍。為了安全,他自己先到這片山中來瞧一瞧,看看這山裏到底是隱藏著個什麼人,如果是個中國兵,就把他救出來。如果是個日本兵,就打死算了。那天他讓藍妮自己呆在家裏,他進了山,找了半天沒有發現情況。
他也是聽到槍聲之後才找準方向的,結果趕過來的時候,看到了正在采野果子的小笠原。老獵人看到小笠原的身上沒有槍,他心想,難道這山裏不止一個人,開槍的那個家夥是給他傳信號。他就在後麵悄悄的跟著,走了不多遠,藍妮大叫著竄了出來,而且還小笠原差點撞上,老獵人舉起了槍,如果他敢對孫女怎麼樣,他就開槍。
小笠原心中最原始的善念救了他一命。
藍妮嚇跑了之後,老獵人就去追孫女去了,也不管小笠原了。他已經找準了他們的方位,如果再想找他們直接來找就行了,眼下孫女要緊。藍妮一口氣跑過了一座山,剛扶著一棵樹喘口氣,老獵人就從後麵趕了上來。藍妮聽到身後爺爺生氣的聲音,跟我回家。藍妮垂下了頭。
老獵人並沒有訓她,孫女是什麼脾氣老獵人也清楚。他問,你看到那個人了,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藍妮說,看清了,是個年紀不大的人,頭發很長,胡子也很長,衣服很破,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他看到我後,問了我一句,我是什麼人,可是我害怕,也沒回答他就跑了。
老獵人問,你看清了他是人為什麼還怕,對了你是不是看到了很嚇人的東西。
藍妮說,是啊,在一個山洞裏,我看到了很多屍體,那個山洞也特別,從裏往外冒冷氣,非常的冷,人一靠過去,骨頭都冷。
老獵人哦了一聲,說,是在寒風洞,那個洞就是這樣,從地底下冒冷氣,就是大熱天,人進去都得凍的打哆嗦,你說裏麵都是屍體,都是什麼人的屍體?
藍妮說,肯定是當兵的,他們都穿著一樣的衣服。
老獵人點點頭,抽起了煙葉。過了一會說,那個人跟你說話了,看來不是日本人,那就是中國人了。
藍妮還有點泄氣,沒有見到鬼子,她說,都是中國人啊,我還以為是鬼子呢!
老獵人說,哼,鬼子,跟中國人長的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藍妮說,跟中國人一樣啊,那你把鬼子說的那麼可怕。
老獵人說,鬼子不是可怕是可恨。
藍妮說,爺爺你見過鬼子?
老獵人說,見過,我是從北方過來的,當年我們一家都被鬼子殺了,那時候我才幾歲,是被我母親背著逃出來的,我們一家隻逃出了我們這娘倆,後來我們就被人販子賣到了這裏。
藍妮不問了,原來爺爺有這麼淒慘的家事,她回屋裏去做飯去了。
在吃飯的時候,藍妮問爺爺,咱們要不要去救他們?
老獵人說,恩,應該去看看,畢竟他們是打鬼子的,是給我報仇的,我那天隻看到一個人在采野果子,看來他們有槍也打不到獵物,另外他們還是兩個人,出來找吃的的都不帶槍,說明留守的那個可能是個傷員,他要拿著槍防備著意外,還有傷員,哎,明天我再去看看。
在第二天,老獵人已經找到了楞娃他們棲身的山洞了,他在山洞附近轉悠了半天,沒有看到山洞裏有人出來。他就想,難道他們轉移了地方。楞娃過了一會,在山洞外麵開槍了,老獵人藏在樹林裏,正好能看到楞娃,這個家夥是朝著樹林子裏瞎開槍。
老獵人看著楞娃,是個娃娃兵,難怪會被遺棄到戰場上,老獵人動了惻隱之心,決定要幫幫他。老獵人悄悄的向他們的洞口走去,走近了,聽到楞娃喊了一句,小鬼子!老獵人嚇得趕緊躲開,等了半天不見動靜,沒有小鬼子。老獵人就想,是不是那個中國士兵心裏痛恨小鬼子,而在開槍的時候罵出來的。
老獵人決心過去看看,可是他看了一下腳下,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伸向山林裏。他驀地想起孫女說的,寒風洞裏,存放著很多屍體。這條小路是不是就是去寒風洞的。在他的印象中,寒風洞的位置就是在這個地方的。他扭回身,先不去楞娃的洞口,轉去寒風洞。
這條小路就是衝寒風洞去的,越往前走,石壁就越凉。老獵人很快就找到了洞口,在洞口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聞了讓人很鬧心。他捂著鼻子進去了,剛踏進一隻腳,他就愣住了,看到了洞裏擺放的屍體。這是中國兵的屍體嗎?老獵人雖然很多年沒有出過山,沒有到北方去,可是中國士兵的裝束他是見過的,這身衣服不是中國士兵的,而更像是日本兵的!老人看著這些屍體,有的被挖開了胸膛,在一具屍體的旁邊還扔著半塊吃剩下的心髒。
老獵人斷定這不是中國兵的屍體,而是日本人的屍體。老獵人的心裏盤算開了,這座存放鬼子士兵屍體的山洞連著連個活著的士兵的山洞,這時候不能判斷活著的那兩個士兵就是中國士兵。兩個山洞之間都被踩出了一條小路,說明那邊山洞裏的人經常到這邊來。可是藍妮說了,他碰到的那個人跟他說的是中國話。老獵人想到那些被挖了心髒的鬼子,想,他們肯定是中國人,恨這些日本兵到了極點,要不怎麼會挖他們的心吃呢!老獵人走出寒風洞,看到天也快黑了,他沒有去看楞娃,而是直接回了家,準備明天帶著孫女一塊來。那邊的山洞裏還有一個傷員,他一個人弄不動。
斷定了山洞裏是中國的士兵,可是老獵人還是想不太明白,怎麼寒風洞裏堆滿了日本人的屍體。難道是日本士兵打仗的時候把屍體放進去了,等到仗打完了,或者是他們突然打敗了,撤退的時候忘了搬走。結果山林裏還有兩個受傷的中國士兵,其中一個士兵能走,他發現了這個山洞,看到裏麵是鬼子,他痛恨鬼子,恨到要剜他的心吃掉的地步。老獵人心想,我小的時候聽母親說起日本鬼子的時候也恨不得挖掉他的心吃了。可是他終究做不到挖人心吃。
這人有幾個敢吃人心的!老獵人想,那個中國傷兵想必也不敢吃吧。也許那個能活動的士兵會騙他說,這是什麼動物的心髒,騙著他吃了。老獵人想到這自己又樂了,什麼動物的心髒,他們什麼動物都打不到,哪來的動物的心髒吃!
老獵人一路胡亂的想著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