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雕被驚醒,他穿著褲衩子竄了出去,楊楞娃在隔壁的房間裏也聽到了,他的衣服 不知道被妓女弄到了什麼地方,他也顧不上找了,裹了張床單就竄了出來。他跟大眼雕一前一後,衝進馬廄,牽出他們的馬,衝出妓院往鎮外跑去。
妓院裏雞飛狗跳,妓女們怨聲載道,老鴇子大呼小叫,她叫人把惹事的小雜種捆起來,叫人拿鞭子抽了他一頓。小雜種就是那個得了花柳病在妓院裏幹雜活的女人的兒子,老鴇子平常就這麼罵他。小雜種人長得非常清秀,很受妓女門的喜愛,平常妓女經常給他一些吃的,有時還用一些她們剩下的布料給他做身新衣服。妓女們管他叫弟弟,他便管妓女們叫姐姐。關係非常融洽,卻經常惹的老鴇子生氣,不是罵妓女就是罵小雜種,再就是罵他的母親。
這天小雜種一嗓子把兩個客人給嚇跑了,要命的是他們連錢都還沒給就跑了,老鴇子痛心疾首,把小雜種打了一頓,打得他全身都是血印子,妓女們剛剛給他做的綢緞的新褲褂被鞭子抽的一條條的。
他的母親被從柴草房裏拖出來,老鴇子用笤帚打了她一頓,就在深更半夜裏,把他們娘倆趕出了妓院。
小雜種攙著母親來到鎮子邊上的一處破廟,平常他就在這裏棲身,這裏還有張破席子,幾捆柴草,他把母親安置好恨恨的想著怎麼報複妓院的老鴇子,這些年她欺負他們娘倆太甚!
天明之後,楊楞娃和大眼雕勒住馬的韁繩,他們兩個基本上是赤身露體,跑的通身是汗。大眼雕望著西邊,過了前麵的山口就是虎頭寨,他問楞娃:“兄弟知道哥哥是幹啥的不?”
楞娃說:“土匪,漢奸。”
說是土匪大眼雕一臉得意,說到漢奸他有些不高興。他說:“兄弟,要不要跟哥哥我去山上入夥。”
楞娃問道:“你們打鬼子嗎?打鬼子我就去!”
大眼雕說:“這個我說的不算。大當家的說的算!”
楞娃說:“那不去了,我們是鋤奸隊的,我們是打鬼子的,跟你一起來的那個家夥,就是我跟我們隊長王漢幹死的,他是個大漢奸,跟鬼子幹事!”
大眼雕知道他說的是三當家的,在馬上抱抱拳,說了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兄弟,哥哥走了!”說完,拍馬進山。
虎頭寨的大當家的秦大炮正在和譚喜子商量三當家的事,秦大炮開始懷疑吳亮跟鬼子串通,這不好幾天過去了,吳亮還沒有回來,說明他跟鬼子去了,山寨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秦大炮跟譚喜子商量最壞的打算。小嘍羅來報,大眼雕回來了。譚喜子問,三當家的來不來!嘍羅報告,就他一個,而且還是光著膀子回來的,很狼狽!秦大炮跟譚喜子點點頭,斷定吳亮跟鬼子是一起的。
大眼雕很快就被叫到老虎大廳,大當家的問他城裏發生了什麼,三當家的怎麼了?
大眼雕放聲大哭:“大當家的,三當家的被鬼子打死了!”
秦大炮和譚喜子都愣了,難道我們猜錯了,誤會了三當家的。秦大炮要大眼雕慢慢說。
大眼雕就說,那天我們進城不是要打探鬼子最近的行動嗎,就住進了一家日本旅店,結果那天夜裏遇見了鋤奸隊,他們見我們住進日本旅店就把我們當成了漢奸,在黑夜就朝三當家的屋子下了手
秦大炮攔住他問:“你不是說三當家的被鬼子打死的,怎麼又出來鋤奸隊了?”
大眼雕說:“沒有鋤奸隊三當家的怎麼能被鬼子打死呢!鋤奸隊要殺三當家的,三當家的就跑到了街上,結果正遇上鬼子的巡邏隊,一陣亂槍就把三當家的打死在街頭,這事,全怪鋤奸隊,沒有他們,三當家的不可能死!”
秦大炮站起來把手裏的茶杯摔了個粉碎,吼道:“鋤奸隊是誰的人?”
大眼雕道:“我都打聽清楚了,隊長叫王漢,那天晚上還是他親自帶的隊。”
秦大炮放出話去,找王漢,找到把他千刀萬剮,給三弟報仇。
底下的土匪跟著一起吼,千刀萬剮了王漢,給三當家的報仇!
下午,譚喜子帶著一批精幹的隊伍下山了,尋找王漢的鋤奸隊。
山上的秦大炮則親自主持了遙祭吳亮的儀式,他們把吳亮留在山上的遺物給吳亮做了個衣冠塚埋在山上,土匪的大大小小的頭目都上了香。
大當家的秦大炮剛回到歇息的地方,一個嘍羅飛也似的飛奔上山,說,山下來了四個人要見大當家的。
秦大炮問,他們是什麼人?
嘍羅說,他們說是鋤奸隊的隊長王漢。
秦大炮暴跳如雷,喝道,那還報什麼報,綁了,捆上山來,三當家的墳頭的香還沒滅呢!
王漢四人知道此次來虎頭寨凶多吉少,但是為了打鬼子也值得拚一把,卻沒想到,剛到山下就被綁了,上山竟然是被綁上山來的!王漢心裏自嘲,這樣也好,省的走路了,到了山上好好跟姓秦的說道說道。
山上的土匪過了中門就在路兩旁列開陣勢,大刀磨得錚亮、寒光閃閃,攝人心魄,王漢他們對此輕輕一笑,何抗敵心想,你們這刀跟我楊兄弟的刀相比簡直就是孫子!想到楊楞娃他的臉上像是落了一層霜。
到了老虎廳,秦大當家的站在桌子前麵,大廳裏立起四根大柱子,王漢四人一進去就被綁在了柱子上,旁邊好幾個土匪每個人端著一個盤子,裏麵放著一碗酒,和一把短刀。何抗敵知道,這是要摘他們的心肝。何抗敵心想,看這陣勢,秦大炮是不想讓我們活著下山了!
王漢一進老虎廳就扯開嗓子喊:“大當家的,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我們可是衝著你江湖上的名氣來的,江湖的弟兄們可不是這麼說你的,拜山的客人哪有綁上來的,江湖的弟兄都說你會抬上來!”
秦大炮臉色鐵青,兩眼滿布殺氣,他一巴掌拍在條案上,一個杯子被震的跳起來,摔在地上摔得粉碎。秦大炮說道:“你是王漢,我問你,我三弟吳亮可是被你們所殺?”
王漢說道:“我們是鋤奸隊,吳亮勾結日本人,毒害中國人,是個無恥的漢奸,他該殺!”
秦大炮怒道:“你胡扯,你說我三弟是漢奸,有什麼證據?”
王漢說:“他去縣城,跟鬼子勾結,夜宿鬼子旅店,就憑這些還不能斷定他是漢奸!”
秦大炮喝道:“王漢,我三弟是去縣城打探鬼子消息,這我們山上的弟兄都是知道的,到了今天,你也不要狡辯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今天,是你自己找死,別怪姓秦的!”
王漢麵不改色,氣出鏗鏘,說道:“秦大當家的,眼下日本人占我中國,塗炭我生靈,你我都是有血性的華夏男兒,據我所知,您以前也是大名鼎鼎的保定官校的高材生,當下民族危亡之際,你為什麼還念念個人小義,不顧國家大義,這不是一個真男人幹的。大當家的,聽我一句,你殺了王某,我不恨你,無怨無悔,隻懇請你,殺了王某之後,豎起您虎頭寨的大旗,轟轟烈烈的跟鬼子幹!”
秦大炮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聽完王漢最後的幾句話,說道:“姓王的,老子以後抗不抗日跟你沒關係,眼下我先要用你的頭祭我兄弟的在天之靈!”
王漢哈哈大笑,說:“大當家的,您一世的聰明卻被一個奸佞小人蒙蔽。您的兄弟已經把你山上的地圖交給了日本人,已經出賣了你們全山的人!”
秦大炮暴跳如雷,一腳踢翻了條案,一個土匪衝上去塞住了王漢的嘴。
大眼雕說道:“割了他的舌頭!”
衝上去三個土匪,撬開王漢的嘴拽出舌頭,另一個土匪手起一刀,王漢的舌頭落在了土匪另隻手端著的盤子裏,正落在那碗酒中。
何抗敵閉上眼,忽然睜開,大聲喊道:“大當家的!-------”
秦大炮仔細一瞧,說道:“你不是何大當家的,怎麼,聽說你山寨被鬼子平了,你投了遊擊隊,怎麼又成了鋤奸隊的了,我問你,殺我三弟有沒有你的份?”
何抗敵說道:“有我,殺吳亮是我和隊長動手,那兩個弟兄負責監視外麵的鬼子。”
秦大炮哼了一聲,說:“那沒別的說的了,待會我三弟的墳前也少不了你的頭!”
何抗敵說:“大當家的,聽兄弟一句話,打不走日本人我們做土匪也沒快活日子,知道兄弟的寨子是怎麼被滅的,是鬼子用毒氣滅的。鬼子對付我們毫無人性。大當家的,殺我們可以,隻求你,放了我這兩個兄弟,他們沒殺你三弟,他們是跟鬼子開的火!”
秦大炮瞄了那兩個快槍手一眼,沒說什麼,他跟大眼雕說:“姓何的說鬼子用毒氣攻他們山寨,看來三當家的說的鬼子有毒氣那事還真是真的,我還真是差點錯怪了他!”說到這,他更覺得愧對吳亮,問大眼雕:“那兩個小子沒參與殺三當家的。”
大眼雕說:“進院子的一共四個人,死了兩個,活著他們兩個,這兩個應該是在外麵把風的!”
秦大炮站起來下令:“把王漢,姓何的綁到三當家的靈堂,摘心肝,看了他們的頭送到三當家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