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宴席(上)
艾麗坐在閨房的梳妝台前,鏡子裏折射出自己那潔淨而秀美的臉龐。她認真的端坐在那裏,仔細的、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在她身前的梳妝台上堆放著琳琅滿目、各色各樣的化妝品,全都是名貴而出眾的。她的家並不是那麼富裕,可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為了使自己有一個更好的歸宿,她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已經換了五個男朋友了。算一算,平均每個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三個月。但是她不在乎,因為在她的心裏,唯一在乎的隻有自己那張美麗而動人的臉。
她害怕老去,因為她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和所有人一樣,漸漸被時間所淡忘。可是她不甘心,她要讓時間盡量放慢下來,她要讓這一切延遲到最後一分鍾。有時她也會想,與其容顏衰退沒有尊嚴的死去,倒不如將自己定格在時間的溪流當中,永垂,乃至不朽。
牆壁上的鍾擺將時間漸漸推近,她必須馬上開始行動。雖然此時離聚會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可她還是覺得不夠。因為她每天呆在梳妝台旁的時間至少要一個半小時,而今天又是一個重要的日子,所以要更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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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分分秒秒的自指尖流逝,即便人類再珍惜,它也會毫不顧忌的前行。每一秒會有多少人誕生,又會有多少人死亡,這對它來說並不是一個問題。它所做的,唯有竭盡所能的前進。
阿哲無聊的躺在床上,不停地在思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去參見一個自己本不應到場的宴席,究竟是誰舉辦的這場聚會,為什麼不讓自己去參加,這一切恐怕並不是他應該去考慮的。可是,他還是禁不住去試圖解開這個謎題。
時光的短暫,也隻有等到自己浪費以後才會去思考,我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是因為自己不知道時間的定義以及未來的歸宿。阿哲不住的在床上翻著身,試圖通過自己肢體上的運動來解釋生物鍾的規律,可後來他才知道,那隻是一個愚蠢而不切實際的方法。
樓下有汽車鳴笛的聲音,他知道鍾燁已經來了,於是阿哲立馬翻身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子,徑直向門口走去。
“鍾燁,你說我到底該不該去啊?人家又沒請我。”坐在副駕駛的阿哲此刻仍是猶豫不決,他不想成為一個不速之客,更不想被別人唾棄成一個混吃混喝的無賴,於是他看著身邊的鍾燁問道。
正在專心開車的鍾燁聽到阿哲那種沒有底氣的問話,頓時感覺火冒三丈,他放開了嗓門說道:“我說你煩不煩啊。讓你去就去,別婆婆媽媽的。如果到時候真要是有人問起來,我會替你出頭的。再說了,到時不正好可以知道究竟是誰召集的我們嗎?”
鍾燁說的沒錯,也許隻有宴請人才會知道自己是個不速之客。而且他就算當真不願意請自己,可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麵,也不會發作吧?想到這裏,阿哲那顆懸著的心稍稍放鬆了下來。漸漸地,隨著汽車在道路上的穿梭,一座矗立在市中央的高樓豁然出現在眼前。阿哲知道,他們離目的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當二人開車來到鳳台大酒店前門的廣場後,負責指揮交通的酒店保安便立刻上前為他們安排停車位,阿哲透過窗玻璃,看到朱萍一個人正站在咧咧寒風中的門口,似乎在等什麼人。
“鍾燁你看,那不是朱萍嘛。”阿哲終於忍不住向剛剛走出駕駛室的老同學說道。
“恩,我早就看到了。她八成是在等我們。”
說完,鍾燁便走上前去與朱萍打招呼。
“哎呀,你們怎麼才來。害我好等。”朱萍捂著早已凍得發紅的臉,向兩位遲到者抱怨道。
阿哲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鍾燁淡淡的問了一句:“來了幾個人?怎麼不上去和他們聊天?”
“嗨,聊什麼天啊。你這位大股東都沒到,別人哪知道去幾樓啊?他們現在都在大廳等著呐。”
一聽這話,阿哲不由大吃一驚:“不是已經定下房間了嗎?”
“沒有,沒有。要說鍾燁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請帖上寫的是提前到酒店來安排,結果大家都到了,你倒成了縣太爺了。看你怎麼向裏麵那幾位交代。”朱萍朝酒店的前廳努努嘴說道。
“冤枉啊,真不是我下的請帖啊。”鍾燁頓時也慌了神,摸著自己的腦袋說道。
“那就怪了。到底是誰呢?”朱萍用牙使勁咬著手指,仿佛要從這場鬧劇裏掙脫出去。
“唉,不管怎樣,大家還是先進去再說吧,我都快要凍死了。”阿哲說完,率先推動了酒店的旋轉大門。
走進大廳之後,阿哲看到旁邊的休息區有幾雙異樣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他定睛看去,原來是自己曾經的同學。阿哲仔細看著他們每個人的臉孔,似乎正在拚命的回憶起究竟哪個才是當年自己的同桌。
“阿哲,真想不到你也來了啊。”這時,一陣柔美的聲音自他的耳後拂過,他知道那是自己尋覓已久的回憶,因為那個聲音他至死都不會忘記。於是他急忙回過頭去,站在身邊的竟是一個仿佛從天界下凡的仙女。阿哲看著女人那身淺藍色西裝所修飾出來的完美曲線,不由吃驚的問道:“艾麗,果然是你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呢?”艾麗歪頭看向阿哲,並用她那雙塗有粉紅色眼影的雙眸不住的挑逗著對方。
“哎呀,真是沒想到,幾年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阿哲將目光全神貫注的盯著艾麗那兩片淺紫色的雙唇,看著它們就在自己眼前那麼一點一點的上下蠕動著,有幾刻,阿哲真有一種想衝上去咬一口的衝動。
“哈哈,怎麼了老弟,看見自己的夢中情人就不把我們放眼裏了嗎?”
阿哲看到,走過來的是一個大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體態強壯的男人,阿哲知道那是司馬泰。可是聽說他最近迷上了詩歌與繪畫,看著他那孔武有力的身板以及那張凶神惡煞的臉,阿哲很難將其與藝術結合在一起。
“哪裏,哪裏。司馬兄,好久不見,聽說你最近似乎飛黃騰達了啊。”
“哼。”司馬泰一臉晦氣的看著阿哲,露骨的說道:“崔兄可真會拍馬屁啊,不過可惜沒拍到點子上去。真正飛黃騰達的應該是徐照那小子,聽說他現在已經是知名的推理小說家了。”
一聽推理小說家著幾個字,阿哲不由一驚,他立刻轉頭向鍾燁看去。不遠處的鍾燁似乎理解了阿哲眼神中所發出的訊息,隻見他不漏聲色的與其點頭會意。
阿哲一見鍾燁是此番表情,於是立刻問道:“徐照呢?”
“他呀,還沒來呐。”阿哲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休息區的沙發上還坐著三個人,聲音就是從坐在沙發正中央的白衣男子那裏傳出來的。
“你,你是孫芒嗎?”阿哲猶豫的問道。
“好記性。”白衣男子順勢站起身,來到阿哲的麵前,伸出他那支纖細的手與其打了個招呼。阿哲發現,他與高中時的長相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清秀的眉毛,堅挺的鼻梁以及那張小巧而薄如蟬翼的嘴唇,完全就像一個活活拖的女子。孫芒繼續說道:“真搞不懂那家夥,剛才他還給司馬泰打電話,說是今天不吉利,算命的要他別出門,所以他就不來了。真是的,都二十一世紀了,居然還有人相信神棍的胡說八道。”
“就是啊,人何寥落鬼何多啊。哈哈哈。”司馬泰在一旁起哄道。
“對了,鍾燁,咱們別傻站在這裏了,你不是要請客的嗎?我們去哪?”這時,一旁的艾麗可能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一臉嫵媚的看著鍾燁說道。阿哲感覺,自己的同桌或許對誰都是這樣的曖昧。
“等,等一下啊。我請客可以,但有件事必須澄清一下,真不是我邀請大家來的。”鍾燁一邊不住搖著雙手,一邊後退。
“不是你?那會是誰啊?”此刻坐在沙發上的另外兩個人也終於站了起來,阿哲知道穿著紅衣服,個頭較高的那個是劉輝。個頭少矮穿紫衣服的那個叫王旭。而說話的正是矮個子的王旭。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大家既然來了,那就是個緣分。恰巧這家酒店的老總和我爸爸是老相識,那麼大家就跟我來吧。”
說完,鍾燁前麵帶路,一行人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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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照並沒有去參加那個所謂的同學聚會,他不想去。因為他深知比起同學聚會,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此刻,他正在等一個人,一個能夠挽救他生命的人。於是,他靜靜地坐在辦公椅上。不住的,一支接一支的香煙被點燃,然後又被熄滅。就這樣,一等就是一個下午。
眼看太陽已經漸漸西落,徐照發現杯子裏的紅酒已經融合在了火熱的夕陽之中。也許,他不會來了。
“你等的人不會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在他的背後響起,徐照感覺這個聲音似曾相識,可是卻不記得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於是,他將頭轉了過去。
“你是——”
徐照努力的回憶著眼前男人的臉,他將時光拉回到了幾年前。
“哦,你就是——”
還沒等徐照說出那人的名字,他就被對方手裏的匕首刺中了胸口。
“這是——”
徐照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終於看清了男人的臉,隻見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便永遠的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