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宴會(下)
鍾燁聽到徐照被殺的消息已經是一天之後的事情,但在那之前所發生的一切我在此有必要重複給大家。
話說當鍾燁等一行人走進了鳳台酒店的十二樓旋轉餐廳,阿哲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因為他從來未曾到過這座酒店的最頂層。當他坐在靠近落地窗邊的一個座位上向下俯視的時候,頓時感覺到一股眩暈正逼使自己逃離此處。
“怎麼了,你有恐高症?”坐在阿哲旁邊的艾麗將嘴巴湊到他的臉頰說道。
阿哲本能的將臉向一側躲閃,並指著地麵說道:“也不是。我以前就從事高空作業,所以對高樓並不是那麼敏感,唯一令我感到不適的應該是這些落地窗。
“哦,原來如此啊。那你還是離這些窗戶遠一點的好。不過話說回來,幾年沒見,我聽說你現在在鐵路上工作,是這樣嗎?”
阿哲看著艾麗那張充滿誘惑的嘴唇以及那妖媚十足的眼睛,頓時有些把持不住自己。隻見他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啊。你最近在做什麼工作?”
“嗬嗬。真是沒想到,幾年沒見你還是這樣的靦腆。告訴你也無妨,我現在在一家婚紗攝影店工作,專門負責為新娘化妝。”艾麗用她那潔白如象牙的纖細右手拖著自己的下巴說道。
“哎呀,這工作真適合你。工資一定也蠻豐厚的吧?”
“我可不是為了錢才去做化妝師的。這完全是個人愛好。”
說完,艾麗衝著阿哲似笑非笑的微微抿了抿嘴,那口中的牙齒在不經意間露了出來,看的阿哲心裏直癢癢。
“嗨,小子。看見自己的初戀情人就把我們這幫兄弟給忘記了是吧?”
阿哲突然感覺到左邊的肩膀被一隻厚實的手掌用力拍了一下,他頓時感覺肩膀有一種即將脫臼的疼痛,抬頭一下,站在自己身後的竟是劉輝。
“喂,老兄。麻煩你以後輕一點。很痛的。”阿哲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嗬嗬,還生氣了。我可告訴你,人家艾麗現在可是有名的化妝師,你這麼個小小的打工仔可是連想也不用想,追求她的人多的去了。”
劉輝的身材本來就高,而此時他又是以俯視的姿態看著阿哲,所以顯得格外高大。
“行了劉輝,一見麵就欺負人家,你該幹嘛幹嘛去。阿哲,你沒事吧?”艾麗用她那細軟的雙手揉捏著阿哲的肩膀,心疼的說道。
“哎呀,舊情人一見麵還真是不得了啊。行,我在這是多餘的,走先。”說完,劉輝便無趣的向司馬泰那邊走去。
“阿哲,他有沒有傷到你啊?”艾麗一邊說著,一邊仔細的為阿哲揉著肩膀。
“沒事,我有時也是太過計較了。”阿哲想將艾麗的手拿開,可又有些不舍,臉在不經意間已經有些許微微的紅脹。
“記得那家夥在學校就經常欺負你,一點素質沒有,咱們別搭理他。對了阿哲,你覺得我變了嗎?”
阿哲看著艾麗的眼睛,讀不懂自瞳孔中流露的那種眼神究竟隻是詢問還是暗示,他不由發出一句感慨:“不管怎麼樣,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都是那個清純而美麗的少女。”
聽到這裏,艾麗突然噗嗤笑了出來:“還少女呢。你可真逗。”
就在這時,隻見鍾燁緩緩走了過來,他看了看四周之後,向大家說道:“我們在1202號房間,請大家隨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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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
酒過三巡之後,喝空的酒瓶已經東倒西歪的堆滿了整間房屋,司馬泰拿著手中的玻璃杯搖搖晃晃的站在板凳上,大聲的發表著言論。
“所以說,大家相識真是一種緣分啊。俗話說的好,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啊。來,為我們的再次相逢,幹了。”說完,他便將滿滿一杯啤酒昂頭送到了嘴裏。
阿哲不勝酒力,或許應該說跟這些人在一起,自己那點酒量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他不願服輸,所以隻能硬著頭皮的往上衝。正當他剛要將手中的酒杯放到嘴邊的時候,坐在一旁的艾麗突然用力抓住了自己的手腕,盯著阿哲的眼神中有一股抗拒的味道。
“你別喝了,自己本身酒量不行,還跟著他們一起耍彪,你傻啊?”
聽到艾麗的話之後,阿哲頓時感到有些無地自容,沉思片刻之後,遂將懸於空中的酒杯又放回了桌案上。
“哎?阿哲,幹什麼?幾年沒見學滑頭了是不是。你給我喝了它。”司馬泰一隻腳踩著板凳,又將另外一隻腳踏在了餐桌的邊緣,指著阿哲的鼻子大聲嚷嚷起來。
“行了!有完沒完。人家不能喝,你硬逼著他喝幹什麼?是我不讓他喝的,怎麼樣?”艾麗終於也奈何不了自己的脾氣,終於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哼,我和阿哲說話,你跟著瞎起什麼哄?哦,老相好相會,情何以堪啊。艾麗,這沒你的事,給我閃一邊去。”
“司馬泰,你少給我在這裏舞文弄墨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還自稱是什麼畫家文豪,真不知羞恥。”
“艾麗,你不要太過分啊。”說著,司馬泰突然從板凳上跳了下來,衝到了艾麗的麵前。
鍾燁坐在正中央,一看情形不對,立刻上前拽住司馬泰的手腕,將其強行拉回到了座位上。
“大家難得相聚,開個玩笑也就算了,別太當真了。”
“開玩笑?”司馬泰回頭看了看鍾燁,然後指著艾麗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就知道勾引男人。還有姓崔的,你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整個一見了漂亮女人就起歹心的色鬼。”
這是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阿哲終於發火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笑著說道:“孔夫子有雲:食色性也。我就是喜歡看她,怎麼樣啊?你既然自誇是當世文豪,卻在這裏對自己的老同學破口大罵,並進行其人格侮辱,你算什麼東西——”
說完,阿哲便將整杯的啤酒潑到了司馬泰的臉上,並順勢掐住他的脖子,與其扭打成了一團。在場的所有人頓時慌了神,急忙上前將二人拉開。
“阿哲,你失態了。我送你回去。”
說完,鍾燁在艾麗與朱萍的幫助下,強行將阿哲拖出了房間。臨走之前,鍾燁不忘回頭衝著坐在角落裏的孫芒囑咐道:“我先走了。這裏就麻煩你了。”
“好的。”孫芒捋了捋快要遮住雙眼的劉海,向鍾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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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自鍾燁與阿哲走後也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大家因為那場鬧劇的發生,到最後也隻好不歡而散。朱萍與艾麗剛好同路,於是便肩並肩的走在喧鬧不堪的人行道上。雖然此刻正值下午四點,可是街道兩旁趕夜市的攤主就已經開始爭先搶占攤位,朱萍看著那些扯著公雞嗓喊得臉紅脖子粗的小販,冷不丁的向艾麗問道:“小麗,你今天是怎麼了?這不像你的性格啊。難道說幾年的光陰竟真的會使一個人徹底改變嗎?”
艾麗也許是氣色不太好,以至於就算塗抹了厚厚的粉底,臉部仍顯得蒼白而無光。她將頭轉向朱萍,勉為其難的說道:“就算時光再怎麼走動,我想也是無法改變一個人的本性吧?我之所以今天有些失態,都是因為司馬泰曾經是我的男朋友。”
“什麼?”朱萍不由微微一怔,瞪大了雙眼,神情愕然的看著艾麗:“這是真的嗎?”
“這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你說對嗎?”艾麗無奈的聳了聳肩,苦笑著說道。
“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你剛才說曾經,那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已經分手了嗎?”
“恩,讓我想想。”艾麗將自己右手的食指放在唇邊,抬頭看著天空沉默了半餉。“大概是在我們畢業的時候吧,我與他交往了有一年左右。後來因為他管我管得太緊,不讓出門,不讓化妝,還總是懷疑我有外遇什麼的,我實在受不了他那古怪的脾氣,於是就分手了。”
“那麼這件事阿哲知道嗎?”朱萍接過路邊一個老太婆遞來的宣傳單,隻見上麵寫著‘天倫不孕不育醫院’的標題。
“我想他當然是不知道吧。因為我和司馬泰的交往十分隱蔽。”
這時朱萍看到前麵有一家賣毛絨玩具的攤主已經將自己的商品展示了出來,她正想接著問下一個問題,卻沒想到艾麗已經好奇的走了過去。
“你看這個可愛嗎?”艾麗手裏拿著一個粉紅色的兔子手偶,向走過來的朱萍問道。
朱萍並沒有回答艾麗的問題,接著剛才的話岔問道:“我很想知道司馬泰究竟哪裏這麼吸引你?要知道阿哲可是苦苦追求了你三年啊。”
艾麗放下手中的玩偶,扭頭看著朱萍,片刻之後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也許這就是緣分吧。雖然在學校裏阿哲照顧的我幾乎無微不至,甚至於那年有一次下大雪,他將自己的雨具給了我,而本人卻頂著風雪回家。但感情這種東西往往是強求不來的。”
“那件事我知道。最後阿哲因為沒有雨具,又加上夜間路滑,所以不小心掉到了溝裏,導致他發了一個星期的高燒而沒有去上課。”
“是啊,那時候經濟條件達不到,不像現在路麵那樣平順,而且我們學校又不通公交車,完全是靠騎自行車上學。我們的家離學校都很遠,起碼要騎半個多小時的路程。”
“你不感動嗎?”朱萍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艾麗的臉,冷冷的問道。
“幹嘛這種表情?”艾麗看著朱萍那極不友善的目光,抿了抿嘴笑著說道:“要說感動,我想哪個女孩會不感動啊。可是感動不代表情動。如果換到現在,他為我做這一切的話,我是一定會報答他的。可是在那個時候…”
我還是一個比較清純的小女生——艾麗這樣說道。
“你所知的報答是?”朱萍好奇地問道。
“你說呢?”艾麗開心的反問道。
“是身體嗎?”
“除了這個,我一無所有。不過也隻有這個,才是男人最想要的。”
說完,艾麗便擦過朱萍的肩膀,獨自朝前方走去。
男人想要的隻是女人的身體嗎?
朱萍愣在原地深深地思考著。
艾麗。
你真的錯了。
朱萍仿佛看到了阿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