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2)
——黑鴉
——振動的黑色羽翼
——那棲息在巨大樹幹上的怪鳥發出陣陣悲涼的樂曲。令人恐懼的聲音亦如同那羽翼屈服於黑色的夜空
——混沌不堪
“所以說——”
阿哲看著自己的戰友,繼續說道“小雪的婚姻與你無關。她現在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了,雖然*辦婚姻是法律所不允許的,但對這個村子來說也是無能為力。小雪將來要麵對的,隻有靠她自己來解決。要知道,人就是為了解決問題而降臨於世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剛才說了,她的婚姻與你我無關。所以,我們隻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不需要加之過多的個人主義觀點與建議性的提問。”
“唉...”林元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這件事就不提了。我算是被你說動了。”
要的就是這樣——阿哲在心裏得意的點了點頭。接下來——該輪到他了。
“林元,”
“啊?什麼事?”
“據我所知,除了你我之外,好像村子裏還有另外的三個人也被警方列入了重點懷疑對象,是這樣嗎?”
“是...是啊。你想說什麼?”
“哦,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向你了解下其餘三個人的一些情況。”
“你問這個幹什麼啊?難不成你也想調查這個案子?其實有件事我也早就想問了,隻是不好意思開口。”
“你說。”
“阿哲,你為什麼如此熱衷於這個案子?你應該不是警察吧?難不成你認識那名女死者?”林元反問道。
“喂,你這話說的可有點太過分了啊。我並不認識那名被害人。”
“那不就行了?既然你不認識她,自己又不是警察。那麼為什麼你要去管這件事。要知道,這屬於警察的範疇,我們作為一般的民眾所能做的也隻能是配合執法者進行一些口供上的回答。可你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往自己身上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你還嫌我們的處境不夠麻煩嗎?”
阿哲聽得出戰友的話裏有一絲抱怨,隻是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林元啊,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就不在隱瞞什麼。我其實現在是一名兼職偵探。”
“什麼?”林元驚得差點從座椅上跳起來,他有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對麵的娃娃臉男人,接著用一種歧視的口吻說道:“偵探?別逗了。那好,就算你是偵探,那麼我問你,有人雇傭你來查這個案子嗎?還是說那個死了的女人是你在別的案子裏的關係人?”
“都不是。”阿哲搖了搖頭。
“哼,老崔,我不得不說你。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更不是我們在部隊時的文體娛樂。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老班長對你說過什麼啊?他說你隻會研究別人,不懂得去了解自己啊。除了我之外,你說當兵的時候誰不把你當成個傻子啊。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
“林元,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隻想了解一下其餘的那三個人。”
“是誰讓你這麼幹的?”
“那名死去的女子。”
“啊?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要死了?還是她托夢找得你啊。”
“是真相。真相告訴我一定要插手這件事。你也看到了,這裏的警察天天好吃懶做,完全沒有一絲責任感。他們唯恐天下不亂。你說,這樣的警察能幹什麼?”
“那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隻是觀眾,不是演員啊。”
“演員與觀眾的區別就在於一個表述,一個評論。一個連表述都做不好的演員,如何讓觀眾去評論?”
“你可偏離主題了啊。”
“是你先答非所問的。”
“好,好。大道理我聽不懂,你想知道是吧?那我就照實告訴你。不過醜話說在前麵,出什麼事可別拉上我。”
“放心,我不會讓你牽連在內的。”
說完,阿哲滿意的點了點頭。
“恩”林元點燃了一支煙,將雙腿盤曲在椅子上。“那就先從你我比較熟悉的林旭說起吧。昨天我也和你說過了,他是雜貨店老板的兒子。這個人平時好吃懶做、不務正業,還喜歡賺些小便宜。村裏的人都很討厭他。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被當做殺人的嫌疑犯。那家夥要膽量沒膽量,就是個窩囊廢。”
“他就沒有一絲優點嗎?”
“他?”林元不屑一顧的抽著煙,繼續說道:“你看那家夥的慫樣,有個屁優點。平時沒事就喜歡在家裏打電腦遊戲,整個家要是到了他的手裏還不給敗光了啊。”
“那麼其餘兩個呢?”阿哲向前探了探身子。
“還有一個就是村頭林老漢家的兒子林誌。我對此人也不是很了解。”
“你們一個村的還不了解?”阿哲從口袋裏掏出一盒香煙,自己點燃一支。將另外一支遞給了林元。
林元接過了香煙,點燃後猛然向肺裏深深的吸了一口,咳嗽了幾聲。“是這麼回事,那個叫林誌的吧,其實和我也差不多大。不過他從小就喜歡在家裏看書、學習。所以很少出門。據說他的成績一向很好,還經常被評為三好學生。本來他是最有希望離開這個村子的,無奈母親早逝,父親又染病在身,所以隻好放棄學業在家裏當起了孝子。”
“原來如此啊。那麼林誌的父親得的是什麼病?”
“哮喘。聽說已經很嚴重了。”
“哎呀,那可不得了,應該趕緊住醫院啊。這裏離市區那麼遠,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所以接下來我就要說第三個人了啊。”林元有些不耐煩的告誡道。
阿哲沒有再開口,隻是做了一個請講的手勢。
“第三個嫌疑人叫做林子凡。是我們村裏唯一的醫生。三十幾歲還沒有娶妻。他在村子裏的口碑很好,不過叫我看來,這人神經有點毛病。”
“啊?為什麼啊?”
“其實林醫生在十年以前就已經出了村子。他是我們村當時唯一的高材生,被聘到省城某家大醫院做了醫生。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在一年前,他突然辭職不幹了。又回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當起了村醫。”
“厚德載物,這正是行醫之人的可貴之處啊。那麼你知道他當年在省城是哪個科室的醫生嗎?”
“我哪知道。”
林元將頭瞥向了一邊。
“對了,你說林醫生是村裏唯一的醫生。可是啊,這裏距市區這麼遠,交通又不方便,那麼他看病所用的藥材和設備從哪來啊?”
“從哪來?隻能自己去城裏進嘍。這裏那麼偏僻,藥廠的都不願意過來,林醫生隻能自己騎他那三輪電動車去市區自己采購。說起來,他也真夠辛苦的,我都有點同情他了。”
阿哲看著對麵自己的戰友,本能的感覺到那個姓林的醫生有問題。可他也有堅不可摧的不在場證明啊。再說,自己又怎麼就肯定凶手不是外來人員。畢竟死了的女人不是本地人...
此刻,外麵傳來的一陣嘈雜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林元似乎也聽到了,急忙透過二樓窗台的玻璃向外麵張望。
“怎麼回事?”阿哲小聲的問道。
“外麵太黑,看不清。不如我們下去看看吧。”說完,林元隨手拿起桌上的手電筒,與阿哲一起向樓下跑去。
夜晚的村落沒有一盞路燈,阿哲借著林元手上微弱的手電照出的燈光,隻能看到一排排模糊的二層小洋房。此刻,順著聲音的來源,他看到一個微胖的女人頭上係著紅頭巾,正在不遠處焦急的呐喊。
“林姨,怎麼了?”林元跑上前去,與紅頭巾夫人打著招呼。
“哎呀,是林元啊。小雪她不見了。下午她說有事要去鎮上一趟,可是你看看,現在都晚上八點了還不回來。打電話也不接。我和她爸都快急死了。這不,我正要叫她爸騎摩托車到鎮上去找一找。對了林元,你今天有沒有看到小雪啊。”
“沒有啊。我今天一天都沒出門。”
“哎呦,這可怎麼辦啊。你說,還有幾天她就要結婚了,要是出什麼事,我可怎麼辦啊。”
說著,戴紅頭巾的中年主婦竟然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林元也被她那突如其來的行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在一旁慌張的安慰道:“林姨你別著急。我也回家騎摩托車到鎮上去找一找。”
說完,林元招呼還愣在一旁的偵探向家的方向跑去。
“該死,關鍵時刻摩托車竟然打不著火。”林元跑回家中,推出自己的摩托車,由於內心的焦急,以至於摩托車無論怎樣踩油門,它就是呆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林元你別著急,慢慢來。小雪不會有事的。”坐在後麵的阿哲不住的安慰著。
“好了。”摩托車終於發出了久違的響聲,林元以摩托車競賽的速度瘋狂的加著油門,讓坐在身後的阿哲差點因為巨大的慣性甩到車輪子底下去。
——伴著月光,穿過一排排的洋房,前麵就是那條受全村人瞻仰的母親河。
——河水靜靜的流淌。
——嘩嘩的水聲一如既往。
——不絕於耳。
此刻,阿哲看到河麵上仿佛有一條巨大的魚在遊動。不,準確的說它並不是在遊動,而是在順著水流慢慢向下遊流動。那是魚嗎?亦或者應該是一條美麗的人魚。
“林元,快停車。你看那是什麼?”
阿哲瘋狂的叫喊著,耳邊呼嘯過來的強風淹沒了他的聲音。他隻得猛力的敲擊著摩托車手的後背。
“你幹什麼?”林元在前麵駕駛著摩托車,有些不耐煩的喊道。
“我叫你快停車。河裏有情況。”
“你說什麼?”林元猛地抓住了手刹,巨大的慣性導致他們倆與摩托車一起摔了個人仰馬翻。
阿哲被甩到了不遠處的草地上,但他絲毫沒有抱怨,拍拍身上的土向河邊跑去。
林元抽出壓在摩托車下的左腿,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麵。
“我的天呐。那不是小雪嗎?怎...怎麼會這樣?”
阿哲看著緩緩自上而下流動的人魚,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偵探回頭看去,林元已經渾身無力的跪坐在了潮濕的草地上。
他——已經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