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瞪眼。
“廢話,夜眼識路,鬼眼識途,你這鬼眼,什麼障眼法可都蒙蔽不了。”
和尚回著,又突的頓了頓,想到什麼似的,自顧自的點頭“哦”了一聲。
“又怎麼了?”我問。
“怪不得那胡仙兒在村頭的時候沒有對我們下狠手,她是看出了你的鬼眼,知道了你守山人的身份,所以放了我們一馬。”和尚跟著道。
“看出了我的鬼眼?她怎麼看得出我的鬼眼?”我皺眉。
鬼眼雖然能見鬼,但是與一般的眼瞳看上去是一樣的。
“小昇子,你還太年輕,”和尚搖頭,“我聽東家說,你姥爺年輕那會兒做守山人,跟這整個長白山的仙家堂口都混的非常熟,指不定,那胡仙兒見過你姥爺,認得到鬼眼。”
“整個長白山的仙家……”
我不由得感歎,隻想姥爺的本領真是大,與我記憶中靠在炕上講故事的糟老頭一點都不符合。
“那和尚,我要是問那死女人我姥爺年輕時候的事兒,她說不定也知道咯?”我心中升起了一絲奇妙的感覺。
然而,和尚挑著眉一搖頭:“知不知道我無法確定,但是你下次見麵如果再叫那胡仙兒做死女人的話,我估計就算你是守山人,就算她認識你姥爺,你丫的也活不了。”
我聽著,趕緊捂住了嘴,衝著四周黑漆漆的樹林巡視了一番,還好,並沒有發現死女人的蹤跡。
這時,和尚站起了身,撐了撐腰:“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可累死我了。”
“不是……我們就三天時限,不抓緊時間去找那人果?”我看向和尚問。
“去哪兒找?”和尚白了我一眼,“這長白山這麼大,難道一步一步的找?”
“那你丫的答應得那麼快?”我蹙眉,“我還以為你知道哪兒有人果。”
“我知道個屁,”和尚罵,卻又跟著一笑,“不過小昇子你放心,我不知道,但有人知道。”
“誰?”我追問。
“這長白山的放山把頭,”和尚還是笑著,“放山把頭在放山人中,相當於狩獵圈的東家,而且東家和放山把頭關係不錯,我曾經也拜訪過,明天我就帶你去找他,一起去采人果。”
我聽著,這才鬆了口氣,和尚又嚷著讓我扶著他點。
就這樣,我攙著和尚一路回了皮貨鋪,時間已經來到淩晨三點,我們進了裏屋、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直到我被一陣鳥鳴聲吵醒。
鳥鳴聲,這在山裏當然再正常不過了,不過吵醒我的不是一般的鳥鳴,而是烏鴉的聲音!
長白山上確實有烏鴉,滿清的時候烏鴉更是被看作神鳥,但烏鴉不近人,我在皮貨鋪裏守了有兩年,也從來沒有看見過烏鴉。
揣著疑惑,我揉著眼起了身,隻發現原本漆黑的裏屋此時竟然一片暗紅,我心中一驚,向著窗外看去,隻發現窗外也亮著詭異的紅芒。
我心中泛起了一股惶恐,幾步奔出裏屋,進入鋪子,而就在我進入鋪子的一瞬,我是完全的傻了眼。
我隻看到,鋪子大院外,視線之內的範圍,整個長白山上的樹木都枯萎了!
真的枯萎了!就像一個個沒了精氣神的人,而就在那些枯萎的樹下,光禿禿的山頭上,竟然布滿了各種動物的屍體!
一股股刺眼的鮮血從那些屍體中淌下,染紅了河流,染紅了瀑布,就連天色也被染成了沒有絲毫光亮的血紅……
一大群烏鴉從大院上空掠過,發出的鳴叫如哀歎,緊接著,整個長白山都動蕩了起來,仿佛天崩地裂。
我驚叫著衝出了大院,村裏卻空蕩的沒有一人,就好像天上地下隻剩下了我……
“操!大晚上叫春啊?”
伴隨著熟悉的叫罵,我猛地睜開眼,從噩夢中驚醒。
窗外的夜色依舊漆黑,和尚就躺在我的身旁,撐著手盯著我,一臉的倦意。
“我……我做個了噩夢。”我喃喃。
“操!”
和尚罵了一句,倒在床上繼續睡去,我深呼吸著平複內心,這時,和尚卻又轉過了身,趴在床上睡眼朦朧的盯著我。
“什麼噩夢?”
“長白山的末日。”我回道。
和尚沉默了一瞬,搖了搖頭:“別的不知道,長白山上應該真的不對勁了吧……”
“真的不對勁?”我瞪眼。
“一個多星期了,東家從來沒有上山這麼久,”和尚還是搖頭,“並且,餘燕那女鬼說過一句話,說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在河裏遇到了什麼……”
“那老刀把子……”
不等我問出口,和尚又擺了擺手。
“別問了,我可和你丫的在一起,什麼都不知道,況且你別忘了,在你姥爺遺物被人領走之前,你不能上山,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不止你那姥爺,東家也這麼囑咐過我。
所以,還是快洗休息吧,明天可要去找人果,也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態,那邪門玩意會不會趁虛而入……”
說完,和尚翻身便再次睡了過去,我心中則有些亂,隻覺的這噩夢太過恐怖,那漫天飛過的烏鴉,布滿山頭的動物屍體……
難道,長白山真的不對勁了,難道真的要出什麼事兒了?
我甩了甩腦袋,困意跟著再次席卷,也沒有再多想,倒在炕上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天色大亮,我與和尚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跟著就出了鋪子,去找那長白山的放山把頭。
一路上,和尚給我普及了一下放山的知識。
和尚說,在長白山,放山采參這一行不比狩獵圈小,而這放山的規矩和狩獵的規矩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比如不管是放山還是狩獵,進山之前,都要拜山神,祭山神,跟著才能進山。
又比如放山和狩獵一樣,多是團隊進山,這樣一來才會在大山裏有個照應,不至於遇到了什麼野獸獨木難支。
而和尚要帶我去找的這放山把頭,就是長白山裏最出名的放山人,其地位就像狩獵圈的老刀把子一樣,關於人參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
“那和尚,那放山把頭知道哪兒有人果的話,他不應該直接就摘了嗎?”我不解。
和尚沒有直接回我,而是說起了老刀把子:“東家打獵從來不打崽,也不打老,比如野豬,一頭成年野豬百八十斤,隻要低於四十斤,或老得變了皮色,東家就絕對不打,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絕戶?”我挑眉,“我聽過這個說法,不管打什麼野物都不能連鍋端,不能一直打,不能打絕了,不然自己也會斷了子孫後代。”
“是有這個說法,但東家不是因為這個,”和尚搖頭,伸手掃過我們視線中的整個長白山,“東家不打崽,是因為這整個長白山啊,小昇子,你明白嗎?守山人的責任無處不在,長白山是真龍命脈,關聯整個關東……”
“等等等等!”我衝著和尚擺手,“這守山人的責任和那放山把頭不采人果有什麼關係,你是變著法給我洗腦是吧?”
和尚幹笑了兩聲:“反正就是這個理兒,你想,人果都是修煉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參精,它們身上是有靈氣兒的,要是被采光了,這長白山不就沒靈兒了嗎?”
我聽著和尚的狡辯,翻著白眼點了點頭,直到又走了好幾個時辰,終於在中午之前趕到了他說的放山把頭所在的地兒。
那是一間修建在森林中的木屋,木屋不大,在這森林中顯得有些孤零零的,看上去很是蕭條。
“怎麼像義莊一樣?”我嘟囔了一句。
“丫的別亂說,”和尚瞪了我一眼,“等下看見放山把頭客氣點,我也隻是十年前跟東家來過,不知道那放山把頭還認不認得我。”
我點頭,跟著和尚繞到了木屋的正前方,隻見木屋的正前方圍著一片木籬笆,木籬笆中的院裏放著幾張木凳,木凳圍著一個樹墩,那樹墩就相當於一張桌子,隻是有些小。
和尚清了清嗓子,衝著木籬笆裏的木屋自報了家門,然而並沒有回應,一陣山風吹過,吹的整片木籬笆吱呀吱呀的響了起來,竟然也吹開了木籬笆裏麵那木屋的木門。
一瞬之間,我透過被山風吹開的木門看見,那木屋裏根本就沒有人……
“難道趕了巧,放山把頭放山去了?”我看向和尚皺眉。
“放山去了也應該會把門關好吧……”
和尚回著,搖了搖頭,直徑就拉開了木籬笆,我跟著和尚走了進去,隻在靠近中發現,這木屋哪兒還像是住著人的模樣?
這木屋雖然並不破舊,看上去還挺結實,但是這木屋的每一根木梁上都附著著厚厚的一層灰,甚至有些地方已經掉下了蜘蛛網,一看就是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搬家了吧?”我心中失望。
和尚沒有回我,踏進了木屋,我跟著進入,隻見這木屋中非常簡潔,一張炕,一副桌椅,一個自己做的土灶台,灶台旁堆著一些零散的雜物,隻是那些雜物也滿是灰塵,一看就很久沒有人碰過了。
“不會真的搬家了吧?”我更加失望。
“搬家不帶工具走?”這時,和尚一指土灶台旁的雜物,“這些都是放山的工具,放山人吃飯的家夥事,搬家的話怎麼可能不帶走?”
“那和尚你的意思是……”我問,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