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郝然與肖曉

他聽了以後,表情有點不自然,我也覺得唐突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嗬嗬……我……我叫童易澤,不知道.……不知道這麼晚了,你找我什麼事嗎?”我很疑惑,對於隻見過一次麵,還罵我花癡,半夜還要硬跟著來公寓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感。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一樣,終於開口結結巴巴的道:“你……你那天……真……真的看到了什麼了嗎?”

我楞了一下,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可我卻沒有承認,硬是在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什麼……什麼看到了什麼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嗬嗬……”我邊說邊撓了撓頭發,心裏想著讓他快點離開,我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總感覺背後有人盯著我,還不放心的往後看了看。

他歎了一口氣,靠在了沙發上:“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因為……因為我也看到了……”說完向我露出一個,很不自然的笑容,很牽強。

我沒有說話,呆呆的看著他,不是不想說,是被他的話嚇到了,他也看到了?什麼意思?他也看到鬼了?我感覺一陣涼風從我背後吹過,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見我沒有說話,繼續道:“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看到了,她的名字叫肖曉,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從高中開始就是同桌,並相約一起考這所大學,她是英語係,我是數學係,她很漂亮,性格很溫柔,家境也很好,我的家境也不錯,所以,我們準備畢業之後就結婚的。

他說到這裏看了看我,我喝了一口水,衝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心裏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這肯定是個令人同情,又令人難忘的故事。

“我們一直都很甜蜜,就像熱戀一樣,每天都黏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逛公園,那天是她的生日,我們約好一起去看電影,可是,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她,電話也一直無法接通,我開始慌了,害怕她出什麼意外,那天偏偏又下起了大雨,我冒著雨跑到她宿舍樓下,大喊著她的名字,回應我的,隻是她的室友,她室友說她出去了,還沒有回來,我不放心的又跑回了電影院,一遍一遍的撥打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跑到電影院裏麵也沒有找到她,我心裏可笑的以為她在和我開玩笑,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一連好長時間,她都沒有出現,我徹底慌了,打電話給她的家人,她家人說,並沒有見到她,他們還猜測,是不是我和肖曉吵架了,我發了瘋的打電話給她所有的朋友,得到的回應,都是沒有見到她,我絕望了,我以為她拋棄我了。甚至還報了警,但是一直沒有消息……

“那天在自習室,你問我,有沒有看到窗外的女生,我以為你在和我開玩笑,可看到你最後的反應,真的像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我當時就有一種感覺,我說不清楚那種感覺是什麼,肖曉來看我了,她真的來看我了,她沒有拋棄我……”

說到這裏,他的情緒很激動,握在手中的水杯,掉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呼吸也很急促,眼睛一直盯著窗外,想要站起來,我慌忙按住他,安右從房間裏衝了出來,跑到窗邊看了看,然後把窗戶關了起來,郝然也恢複了常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

我重新幫他倒了一杯水,他接過,一口喝了下去,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接著道:“你從自習室跑出去以後,我也沒有心情在繼續看書了,一個人回了宿舍,那天以後,我一直睡不著覺,總感覺,肖曉在我身邊看著我,可無論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就在前幾天晚上,宿舍裏隻有我一個,我依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起身喝杯水,當我想要回床上的時候,肖曉在我身邊看著我的感覺更強烈了,我自嘲的笑了笑,以為是太想念肖曉的緣故。”

“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冷,那隻手上全是淤泥,我打了個寒顫,猛的回頭,看到的是一張滿是淤泥的臉,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大叫了一聲躲到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裏。”

“過了好長時間都沒有什麼動靜,我小心的把被子掀開一點,然後我看清楚了,是肖曉,她就站在我旁邊不遠的地方,知道是肖曉我也就不怕了,甚至還想責怪她,這麼長時間都去哪裏了,還把身上弄的這麼髒!””我下床想要拉住她,她卻一直往後退,還把頭低下去不說話,我當時很生氣,大聲責怪她為什麼躲著我!可她一直低著頭,我順著她的頭往下看,她竟然沒有腳,或者說,雙腳是漂浮在地麵上的,還沒有影子,我又想到,她放到我肩膀上的手那麼冷,我開始害怕的往後退,我知道她已經不是人了。“

“我心裏大罵自己沒出息,她不是別人,她是肖曉啊!我衝上去想要抱住她,不管是人是鬼,她都是我的肖曉啊!但我卻抱了一個空,她不見了,地上隻留下了一灘淤泥,我不管不顧的打開門跑了出去,我在整個校園裏,大街上,電影院,還有我們經常去的小公園,大喊著她的名字,想要找到肖曉。”

“可她這次真的不見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就連她在我身邊看著我的感覺都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

說完了,這個大男人,捂著自己的臉,哭了起來,碟靈也從我眼裏飛了出來,落到了他的頭上,好像在安慰他一樣……

我和安右都沉默了,我想要安慰他,可不知道怎麼安慰,節哀順便嗎?我說不出口,隻有看著他哭泣……

第二天,警方傳來消息,說找到肖曉的屍體了,在電影院後麵,兩米多寬的水溝裏,法醫判定,因為下大雨,天又太黑,不小心失足滑下去的,整個人都埋進了深深的淤泥裏,如果不是貪玩的孩子不小心掉了進去,膽大的大人把孩子就上來以後,看到孩子身上帶上來的學生證,好奇的下去摸了摸,說不定,肖曉的屍體,還要過很長時間才能找到……

我和安右都猜錯了,肖曉並不是因為怨念無法投胎,而是因為執念,對郝然的執念。我問安右,為什麼,肖曉不早點現身和郝然相見,那樣,她也可以早點去投胎。安右告訴我,肖曉已經是是鬼了,鬼身上的犀氣很重,不能和活人接觸,所以,隻是看著郝然,也許是肖曉沒有時間了,又放心不下郝然對她的思念,所以才現身,想要告訴郝然,他們已經不可能了,讓他忘記她……”

我沉默了,明天始終會變成今天成為了昨天,最後成為記憶裏不再重要的某一天,愛情到底是什麼?想著郝然看到肖曉屍體時的反應,雖然沒有失控,卻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仿佛死的是自己一樣。

我突然間很想哭,我想起了我的媽媽,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唯一擁有的,隻有一張沒有溫度的照片,爸爸經常把照片放到枕頭下麵,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拿起來看一會,20年了,爸爸都沒有在娶……

郝然一下子蒼老的很多,請假休息一段時間後,也開始正常上課了,有事沒事,就拉著我和他一起上自習,對於他,我也改變了很多看法,開始充滿了好感,隻是,他大多時間,都是盯著書本發呆,我想,他應該還沒忘記肖曉吧!

這天,和郝然一起上完自習後,在我送他回宿舍的路上,他突然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後把手裏的書本仍到地上,轉身就往校外跑。

“郝然…你去哪。?”我彎下腰撿起書,緊跟著他跑了出去,邊跑邊打電話給安右,我害怕郝然會出什麼事情,自己應付不來。

郝然跑到一個小公園裏,在一張長椅上停了下來,他蹲下身,像對待一件藝術品一樣,愛惜又輕柔的撫摸著長椅。

我沒有打擾他,因為我看到了,在長椅的另一邊,肖曉穿著在火葬時,郝然親手為她穿上的粉紅色的連衣裙,她同樣在撫摸著長椅,他們的動作是那麼一致。

肖曉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透明了,最後,整個都消失了。

我也走到了郝然的身後,安右也跑過來了,我示意他不要說話,我們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長椅上,屬於郝然和肖曉的專屬的,滿滿的愛情宣言……

愛情,就是彼此永不止息的思念,是永遠放不下的牽掛,是心甘情願的牽絆。不管相隔多遠,無法抑製的仍然是對彼此的想念。

三秋三世緣,三思三聲念。

三石三生戀,三念三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