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小哥帶刀的,沒聽過還有戴假發的!”我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或許三人都尋思著如何解釋,一時間,宿舍裏很壓抑了。
為了緩解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感,蘇柏把手中的手機關了,歎了口氣,一本正經,“那就別想了,隻有一種可能。”他借著此刻的神秘氣氛,開始吊起了胃口,但出於直覺就是隱約覺得這事他總知道點什麼。
“隻能說是誰藏了個姑娘在宿舍唄。”
我差點兒沒被他的結論嗆出血來。
“你能不能靠譜點!”顯然眼鏡也被雷到了,表示不服。
“別鬧了,睡吧,明早還有課呢。”蘇柏翻過身去,算止住了所有的談話。
可事實上,我知道蘇柏的那種說法可能性不大,頂樓兩間儲物室,小的住人,大的堆放雜物,哪怕是要去男生區也需越過我們門口,並經過那間頗大的雜物室,短短的半分鍾內一個正常人是不可能走那麼快的,待我們出來就不見人影,除非他用跑的,但總該有點動靜,可停水之後萬籟俱寂的並未聽見絲毫聲響。
還是說根本沒腳是直接穿牆而過的,我至今也不相信是撞上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隻是無論如何也未想個明白。
那夜天氣格外悶熱,半夜下起了暴雨。耳畔盡是雨水下落的嘈雜聲,聲音大得讓人有些睡不著。半夢半醒間惦記著窗外還曬了衣服,本想起來收拾,但累了一天,想著潮了也罷,反正也沒有自己的,又順勢睡實了。
第二日醒來,發現地上並無水印,衣服也未打濕,心想可能是過路暴雨,就沒放在心上,也未向旁人提起。
當然,所謂的怪事,在我們三人打完籃球回宿舍之後,又上演了。
同樣的地點,隻是時間提早了些。
“這燒烤還是不錯的,下回再多買點。”眼鏡走在前頭,一臉意猶未盡,到宿舍門前卻頓時凝重了,“不會又來了吧?”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看了看手機,10點50,示意他噤聲,三人相視一眼,聽著那駭人的嘩嘩流水聲,決定趁勢摸過去再探究竟。
“上回錯過的,這次我可要補上。”蘇柏嘀咕著,示意我們不要打草驚蛇,在最前端倚著洗漱間門口的瓷磚牆探出頭去。
幸好此時沒有別人,要不看見我們仨這猥瑣的模樣,準會當我們是偷窺狂。
“看見沒,是不是很奇怪?”眼鏡見蘇柏沒什麼反應,也湊著向前,“看清楚是有臉的嗎?”
隻見蘇柏身子前傾的幅度愈來愈大,簡直恨不得把整根脖子都給送出去,卻一直沒有動靜,著迷似的四處尋找著什麼,並未在意身後。
等了片刻,顯然我和眼鏡都急了,正準備不管蘇柏,親自出馬,前麵這人突然猛一回頭,直愣愣地立在洗漱間門口,一動不動雙手交於胸前,沒有說話,隻是腦袋向內偏了偏,一臉疑雲地示意我們進去。
這倒是少見,我越過他大膽朝裏望去,雖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一時間有點難以相信,不知該說什麼。
我們撲了個空。
頂著不斷襲來的寒意,我找尋著是否有遺漏之處,謹慎地走到那熟悉的位置,謹慎地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絲毫痕跡。隻覺得某個角落裏有一雙眼睛定定地盯著自己的脊背,如同捉迷藏般被玩弄著,讓人渾身不自在。
所有的事,在一天之內連續發生,不但未見解開,卻越發令人困惑。
那時,過道的燈光把半個洗漱台照得異常明亮,大股的水流從老舊的水龍頭裏肆意地流著,細碎的白沫不斷從台上的臉盆裏溢出。我看見了那塊破舊的毛巾,以及那個眼鏡描述的奇大的塑料臉盆。
除了在場的我們,此時洗漱間裏空無一人。
之後三人有過短暫的討論,唯蘇柏的最為奇葩,他說會不會那“姑娘”至今都未離開洗漱間,一直隱於某個角落裏,隻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罷了。我說他是貞子看多了,這愈想愈自己嚇自己的事恨不得就此止住。
最終是我關的水龍頭,蘇柏說是我們讓他撲了個空,現在不爽,別去煩他。而眼鏡大概是再也不信什麼“金屋藏嬌”之說了,自打今天這一幕加上後來繪聲繪色的剖析,他說什麼也不願再一個人去洗漱了。我特意走到鐵門前拉了拉那把大鎖,仍確定是緊鎖的,隻好自我安慰著回去。
至於那個盆與那塊毛巾,發生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這東西不太吉利,自是沒有去碰,隻有我壯著膽子站在洗漱間裏重新端詳了一番。細看時才發現盆的邊緣被磨得很花,盛著水時,那一道道的劃痕慢慢地現出,布滿周身,是用了許多年才會積累而來,又似同一時間一齊劃下,甚是覺得猙獰。
我讓自己盡量往正常的方麵想,期望著會有盆的主人回來取盆,但直至熄燈,門外一直未聽見絲毫動靜,隻能說又是未果。
同樣是有雨的夜晚,讓人燥熱難眠。
臉盆是隔天中午不見的,連同盆裏的毛巾一起,沒有人注意到是誰端走了它。隻是下課後回來,就不見了蹤影,顯得離奇而又稀疏平常。
心想著或許是真正的主人來拿回去了,又或者是打掃的大媽當垃圾處理了,這些解釋都是可以接受的,隻是盼著一切就如此終結。但事情遠不及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課後就一直雷聲滾滾,天空裏那積蓄了許久的力量終於在晚飯後噴薄而出。
是一場痛快的傾盆大雨。
蘇柏忙把窗外的衣物收了回來,順勢把眼鏡的也擱到床上。
“這下眼鏡可是倒黴了,也不知他帶傘了沒。”
“活動應該是在室內,況且這樣的雨也下不長。”
“也是。”蘇柏伸了個懶腰,“下點也好,省得鬧旱。”
他此刻倒挺心係民生,“但總不能這麼一陣一陣地下下去,已經兩晚了,也該省省了。”我是個不喜下雨的人,雖也不外出,但世界濕淋淋的,總讓人不舒服。
“我說,你不會是被前兩日的‘水怪事件’給嚇傻了吧。”蘇柏頓了頓,把衣服掛進櫃子裏。“水怪”是他給那未見麵的姑娘取的名字,說是來無影去無蹤,又如此和水過不去,也就叫喚上了。
我以為他又要拿我開玩笑,就並未理他所說的話,隻是而後他的那句著實讓我剛平靜不久的心又開始惴惴不安了。
“這雨分明是本周裏的第一場,你不會是半夜裏做夢夢見求雨來著。”他話中帶有調侃,並不明白我聽見這話時為何如此凝重。
“那麼大的雨聲,你竟沒聽見,定是耳屎塞多了。”我有些急了,蘇柏那人是難得一見的體質,隻要一睡下,就算地震也醒不了,我想著他沒聽見也是自然,辯解了幾句未果,也沒有和他再過多地牽扯,隻待眼鏡回來,惦記著又問了一遍,但得出的結果仍是“本周裏的第一場雨”。
“不信你可以問大壯,他昨天不是去通宵了嗎?”眼鏡看我一臉的懷疑與慍色,知道我是個死活要強的人,就叫來了宅男大壯。
大壯有外出通宵的毛病,但這通宵多半熬不到清早,一般是大半夜的就翻牆回來,“昨天我在網吧坐了一夜,他們也不給空調,差點兒沒悶死,哪來的下雨,我說你肯定是做夢。”這是大壯給的說法,我一字不差地聽入耳底。
對於這樣的答案,我是不能接受,卻也不可置否。哪怕最後相信沒有下雨,但也絕不承認自己會蠢到做夢和現實都分不清。我分明記得那種聲音是如此的真實與空明,於是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猛地抓住正要往外走的大壯,“那前天呢?”
我隻記得當時自己的思緒亂成了一團,根本不相信聽到的事實。即便是做夢,也不可能兩日都如此巧合。我心存僥幸與疑慮,靜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前兩日半夜裏的情境,朦朧模糊中除了雨聲再無其他印象。冷靜片刻,莫非真是因“水怪”的事鬧得無法安寧,潛意識裏出現了幻覺。
大壯見我如此鬱悶,想著也不必再多說什麼,可能見一旁的兩人也無留他之意。隻是和眼鏡說了幾句就回去了。我看著正要去關門的眼鏡出神,卻被轉角響亮的聲音打破了。
“對了,忘記和你們說,你們也真是的,晚上洗完臉要記得關水啊,我昨兒回來,大老遠就聽見水聲,嘩嘩嘩的,真浪費,還是我老遠跑來給你們關上的。”大壯一派認真地說教,隻是他不知道此時整間宿舍的三人都猶如晴天霹靂,氣氛降至冰點。
蘇柏第一個就站了起來,擰緊眉頭與門口僵直的眼鏡對視了一眼。二人見我如中邪般地衝出去把大壯往洗漱間裏拉,急忙也衝了出來。
“是哪個?幾點?”我把滿頭霧水的大壯抓得生疼,隻見他奮力甩開,指了指中間那個,“4點以後。”
半晌,見我們一直發愣,大壯試探地問了句“怎麼了”,卻終未得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