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惴惴不安

她駐足在墓碑的前麵,仔細去看那照片裏的男孩兒,有點冷酷的笑容,但卻清秀的臉旁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帶在胸前的那條水晶項鏈,一瞬間,淚如雨下。

然而作為亡魂,她無法和人類交流,所以這件事情她始終沒有找到頭緒。正值她陷入迷茫之際,小鎮上碰巧來了一個姑娘,雨菲驚奇地發現這個姑娘的長相竟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年齡也剛好合適。

於是,她決定附身這名少女,混入人群中尋找真相。也就是說,當汐第一次出現在新的班級時,小鎮亡魂就已經伴隨著她一起出現了。隻是那時,雨菲還無法控製她的言行,僅僅是作為一名旁觀者存在著。

當小鎮的人們都在熟睡的時候,子夜正獨自一人,在漆黑靜謐的病房中和這名幽靈少女有了第三次正麵的對峙。

此刻,他心中的恐懼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他對汐的擔心。為了試探她的來意,子夜沉著冷靜地對她說到,“你應該就是人們傳說中的鬼魂吧,我不明白,當年對你見死不救的那三個男孩兒明明都已經死去,為什麼你卻還沒有離開?”

整件事,要從C大的一棟老學生公寓說起。

那是今年開學發生的事,剛升大二,本以為可以從破舊的新生宿舍逃離出來是件幸事,可誰知卻被分到了這幢獨一無二的鴛鴦樓裏,讓人哭笑不得。

依小胖的說法是今年生源突增,為了給新生騰出住處,才給予這麼好的福利,男女混住,便宜我們了。

鴛鴦樓是以前教職工老宿舍改造的,圓環式結構,每層十二間,外加兩間雜物室,從中間分隔開,男女各六間,相鄰處有一道鐵門牢牢鎖著。別說和妹子們拉拉小手,就算是相視而笑都和探監似的。

不過眼鏡說,至少網絡二十四小時暢通,別處比不上。如果二十四小時網絡還附帶每天限時供水供電,換了誰都寧願去選學校門口每天10塊的網吧,不會來這兒受罪吧?當然我是說除了眼鏡。

更倒黴的是,也不知為何會獨獨單出了眼鏡、蘇柏和我,仨人被丟到了頂樓的雜物間裏。“委屈你們了,雖然沒有廁所,但比別的房間少200塊也是不錯的。”

我在絕望之中想,反正隻住一年,何況一旁還有個公用洗漱間,將就將就吧。

老破舊的房子總會有些傳言,古老破舊的學生公寓自然也是眾人八卦的對象。

記得那日眼鏡和我因為晚歸差點兒誤了宿舍關門的時間,南方的夏季結束得總要晚些,涼風習習,難免讓人心生留戀。

此時鴛鴦樓內燈已熄,零星可見個別宿舍透出的星星點點,從玻璃窗裏漏出來又消失在無盡漫長的回廊內,不禁讓人浮想連連。

蘇柏沒有等我們,自顧自地開著宿舍大門,倒不怕進生人,窩在床上按著手機,不知又是哪個無知的妹子被他副學生會長的皮囊所蒙騙。

“拿著手電去吧,火火。”見我們回來,他順勢從高床上伸出手,“洗漱間的聲控燈還沒換新的,小心摔倒。”

我沒有理他,倒是一旁的眼鏡先開了口:“我說蘇柏,雖說外聯部需要與時俱進,但你也不用這樣矯情做作地荼毒室友啊。”說著順手接過蘇柏的手電,笑嗬嗬地先出去了。

眼鏡是我的小學同學,本以為兒時玩伴會就此淡出各自的人生,卻不想在大學裏撞上了。世界之小,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遇上,終究逃不掉。

正尋思著,卻聽見眼鏡的腳步聲不慢不緊地由遠及近。

雖然隻是洗個臉,但也太快了吧?

“你猜我見到了什麼?”眼鏡抑製著一腔興奮與緊張,神秘地在門口壓低著聲音。蘇柏明顯不感興趣,哼了一聲,繼續發著短信。

“眼見為實,說了你們也不信。”見我們都不以為然,他有些急了,拽我的胳膊往外走,我見眼鏡一臉少有的興奮與不可思議,也就拿上洗具同他去了。

洗漱間玻璃門開了一半,老遠就聽到水龍頭流水的嘩嘩聲,我以為是身旁這人見到“寶貝”時太過激動,忘記關水了,剛想吐槽幾句,就發現遠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那是一束不起眼的電筒光,光暈的大小再熟悉不過,透過台邊的白牆,赤裸裸地投下個寬大的影子,毛絨絨的邊緣,模糊又機械地重複著一個僵硬的動作,像那種古老的民間皮影戲法,襯著深夜的水聲更顯詭譎。

我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本能的有些警覺,剛想問個究竟就被眼鏡觸不及防地拉著入了洗漱間。

不會吧?我定睛望去,就在眼鏡電筒的一側,我看得真切,影子內是過肩的長發以及纖細的胳膊,竟是一個女人。

看著那幽幽暗影,意外之餘倒也鬆了口氣,雖在意料之外,但終在承受範圍之內。隻是看那“姑娘”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一時說不上來,隻好與眼鏡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屏息看著。

那“姑娘”看見兩個男生“闖”了進來,有過轉瞬的側目,之後便把“臉”微微地往下沉了沉,倒是看不出慌張以及敵意,隻是繼續洗著盆裏的東西。

此刻我們真不知該說什麼,主要是當時的場麵也不知說什麼。水聲刺耳得讓人不想開口,同時也挪不開視線。

淺色睡裙,淩亂,瘦。這是我從那“姑娘”身上獲取的整體信息,這樣的另類出挑也算別出心裁得讓人過目不忘了。

我沒有看清“她”的臉,因為光線,又或者因為頭發太多的緣故,整個臉都掩進了濃密的黑暗裏,但總能感覺到有目光注視著什麼。

我說的是“感覺得到”,因意識裏本能的可以察覺,就好比有時候你背對著某個人,卻能知道那個人在背地裏看著你一樣。

最後,我把目光移至她的雙手。那是雙慘白色的手,經長時間的浸泡已經有些腫脹,但依那形貌還是可想浸水之前定也是“瘦”得有些過分。

依舊是極大的水流,水花不斷地向上翻騰,冒起一串串白色的泡沫。

我忍不住朝盆裏看去,但看得不實,應是塊類似毛巾的東西,十分小。“她”機械地來回洗著,將白花花的清水倒了又換上新的,其間無多餘的表情或是動作,此場景實屬詭異。

我皺了皺眉,最後也隻是心疼起這白流的自來水來。

大約五六分鍾後,水聲戛然而止,那身影似乎回過神來,因為我明顯感覺到半米外的肩膀或是說上身往豎直的方向提了提,還沒等我們看清神色,“她”已端著盆消失在我們身後,就如同她的出現般毫無預兆。

我和眼鏡不約而同地回頭望了一眼,隻覺現在的“姑娘”真是難以捉摸。我們沒有繼續深究,在洗漱間裏洗完了臉也離開了。

我知道此時應是剛剛十二點,因為我們的水管是在同一時間裏沒了水。

鴛鴦樓內有規定:11點熄燈,11:30關門,12點斷水。

回去後,蘇柏還是忍不住問了為何有那麼大的水聲。

“一女的。”我答。

“女的?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女的?”他明顯覺得我們拿他開涮,原本躺得好好的,一聽這話就立了起來。

這話倒是令我們二人瞬間發覺哪裏不對了,站在宿舍門口,瞬間打了個寒戰。

“是啊,鐵門早關了,哪裏來的姑娘啊!”

我知道眼鏡接下來要說什麼,就拿著手電朝不遠處的鐵門照去,黑暗裏雖看不實,但可確定對麵的過道無人,銅鎖也鎖得好好的,無半點不妥。

我和眼鏡當時隻顧打量那“姑娘”怪異的舉止,新鮮之餘倒忘了此時洗漱間裏定不會有女生這樣的事實。蘇柏也說他一直醒著,未聽見什麼聲響。

頓時,寂靜離奇讓人惴惴不安起來。

“那她是怎麼過來的,又是怎麼走的?你也注意到,她水開那麼大,簡直比純爺們還要豪放,卻隻是在搓一塊毛巾,還有那盆,你見過有哪個姑娘用那麼大的盆洗臉,別說臉了,估摸著頭也可裝進一兩個。還有,你見到她的臉了嗎?整一個頭發遮得嚴實,哪像有臉的樣子。”眼鏡天生膽小,總愛想些有的沒的,此刻的音調都可比那些夜間電台說故事的人了,充滿了不安與緊張。

我皺了皺眉,利索地把宿舍門關上,下意識地又推了推,才爬上床去,“哪來那麼多還有,別自己嚇自己。”雖沒注意什麼臉盆的大小,但我不得不承認剛剛的那幕確實讓人心裏發毛,鴛鴦樓裏每層男女相通處隻有那道鐵門,並且也就白天的時候開著,過了8點就準時關閉,況且男女之間各有各的樓梯,平日就很少有妹子在男生這半邊溜達。

一切似乎成了個謎,就這麼透著說不上的神秘。

“我說,你們確定是個女的,難道就不是哪個小哥戴了假發之類的搞惡作劇?”蘇柏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