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十一長假(七)上

我們都會隨著年齡一天天的增長,心智會一天天的變得成熟,兒時的純真早已離我們遠去,留下的卻是數不勝數的孤單、個性和對未來的茫然,我們也總是會把對未來的渴望憧憬得很簡單,好像電視劇裏的劇情一般,反反複複無非就是那麼幾樣。都說,孤獨是一種態度,隻是我搞不明白,到底是孤獨主打了態度,還是態度左右了孤獨,於是我就在這樣的問題中亦步亦趨。而這種強烈的亦步亦趨總是讓我分不清方向,也總是讓我迷失自我內心真實的想法。

小家夥們終於被夏飛擺平了,每個人都開心的拿著一大桶冰淇淋在一旁享受著,小單沒怎麼說話,小磊總是不好意思的看著小凡,小凡總是看看自己這桶又看看其它的桶裏。

我走到吧台邊,拉拉姐端著酒喝了一口,說:“是不是看著他們的開心,也會忘記了自己的初始。笑容就是這麼有感染力,它會讓你費勁鑄就的堡壘瞬間崩塌,更會讓你深陷無奈的痛苦中。”

我疑惑的問:“痛苦……中?”

拉拉姐咽下嘴裏的酒,說:“那種笑不是也時刻在提醒我,他們的年輕幼稚,而我現在又老又醜嗎?”

我笑了笑,她拿著酒杯的手伸出拇指,指向我的背包處,說:“背包就是這麼回事嗎?”

跳躍思維我永遠都跟不上拉拉姐的腳步,我愣了一會,才恍然,我知道小單和小凡肯定已經告訴他們了,我沒有狡辯,在拉拉姐麵前也用不著狡辯,我回道:“嗯,就算是幼稚,我也打算幼稚一回。”

拉拉姐搖搖頭,說:“這不叫幼稚,這叫愚笨。”

我詫異的看著她,她又說:“很多事情逃避是最愚蠢的方法,尤其是原則問題,你選擇了逃避,就等於是承認,一次這樣下次就會更厲害。你不可能每次都逃得掉,況且,很多事是不能逃避的,麵對、直擊、解決才是最有利和維護自己的方式。”

我突然想起了前幾年也是因為一件小事,最後和外婆鬧得很不愉快,小舅曾經告訴我說:“外婆老了,還能活多少年,而我們還要活多少年,不必要的爭論是沒用的,就算爭了贏了也是輸了。我們都不可能站在你這邊,因為你是晚輩。而且,打一個很不恰當的比方,狗咬了你,你會不會咬回去?”現在,我矛盾了,人世間的事太複雜,複雜到看不清方向,失去了判斷力。

拉拉姐歪頭看著我,酒杯在我眼前搖晃著問道:“你還想什麼?為什麼要讓那個她占據本來屬於你的地方,依依,你應該不是容易認輸的人啊,況且,今天的事很容易就找補回來啦。”

我回道:“曾經有一個很懂我的人告訴過我,外婆老了,也活不到多少年,而我們還要活很多年,沒必要的爭論是沒用的,就算爭了贏了也是輸了。他們都不可能站在我這邊,因為我是晚輩。而且,他還打一個很不恰當的比方,說:狗咬了你,你會不會咬回去?”

拉拉姐皺了一下眉,說:“很有道理啊,那現在和你說這番話的人在那裏,懂你的人又在那裏,既然沒有人懂你,為什麼要忍受這份委屈,你的忍受給誰看?況且,起因點不是因為你外婆,你的那個妹妹,我就接觸過一下午,我就認定她不是一個善類,果然,微微手段就能把你打成這樣。依依,如果懂你的那個人在,你現在的忍受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因為,在越有強勢支撐的人麵前越弱小,越能讓人相信你的無辜,懂你的那個人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為你解釋。而現在,既然沒有那個人了,初始又不是因為你外婆,為什麼還要忍?拿回屬於你自己的,維持自己的原則,才是重中之重。”

我疑惑的看著越說越生氣的拉拉姐,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比我更激動,我小心的問:“拉拉姐,你怎麼了?”

拉拉姐鬆了口氣,說:“不好意思,我……我隻是看現在的你就像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我不想你重複我以前的老路。”

怪不得能和拉拉姐這麼談得來,原來她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

我沒有說話,拉拉姐頓了好久,然後又說:“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回道:“回家是不可能的,至少在外婆她們住著的這段時間不可能。先找個旅店住吧,然後慢慢打算。”

拉拉姐說:“你住旅店?你知道一晚上費用有多少嗎?就算你最便宜的房間好了,也至少500一晚,你確定你有那麼多錢嗎?”

我心裏一驚,忙下意識的拽了一下褲兜裏的錢袋,袋子裏的錢好像付一晚上的費用都沒有。拉拉姐笑了一下,先把杯子裏的酒倒滿,喝了一大口,又說:“如果你不介意我這個酒鬼,到我家陪我吧,不用擔心,免費的。”

我想推脫,但,現實狀況不允許我這樣,我妥協了,隻能妥協。

快結束營業的時候,拉拉姐說要出去一趟,讓我在這裏等她,一會來接我。夏飛留了下來,小磊起初不肯走,非要等著我一起回家,可他也經不過我的堅持和夏飛的勸說,垂頭喪氣的領著小單和小凡回家了。

沙灘上人越來越少,我走到了海邊,脫掉鞋,踩在海浪席卷的潮濕沙灘上,遠處幾個旅人還在嬉鬧。我一步一步的走著,想著拉拉姐的話和我自己未來的人生,我真的就這麼忍下去嗎?我真的可以反擊嗎?那個家對我來說值得嗎?答案不夠確定了,原本以為顧叔是懂我的,可他沒有說過一句話,今天一天也沒有來找過我。像我這麼好強的人來說,既然離家出走,怎麼可能自己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夏飛跑了過來,遞給我一杯冰奶茶,說:“少冰少糖多椰果,對吧。”

我接過來,說:“又趁拉拉姐不在,偷吃。”

他反駁道:“什麼,什麼叫偷吃,拉拉姐說過,店裏的東西可以隨便吃啊,我隻是解決剩下的庫存好不好,而且,你別喝啊。”

我沒有理他,繼續往前走。他慢步的跟著我。夕陽拉長了我們的影子,我的身影重疊在他的身上,低頭看去就像一個人一樣,這一眼,讓我想起了早上我無助抱住他的那刹,心裏不免又開始悸動,臉也被餘暉照得更紅。沉默的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又轉過身,往回走。夏飛忍不住的問:“真的打算就這樣嗎?”

我撩了他一眼,回道:“今天聽了太多的意見,我很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現狀是最好的打算,所以,為了你安全著想,拜托你別再說了。”

他頓了頓,又說:“可是一直這樣,你不覺得很悶嗎?整個長假都沒看你正經的玩過,不覺得可惜哦?”

我有點莫名其妙了,他難道不是在說今天的事?我不解的問道:“你說的是什麼?”

他晃動著眼神深思了一會,說:“如果我說了你不能生氣,更不能怪我?”

我愣看了他幾眼,試探性的點點頭。忽然間,他跑到海水裏,奶茶杯被扔到了一邊,猛的拋起水潑到我身上,瞬間,我成了落湯雞一般。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本能的轉身背對著他,他繼續拋著水,我大叫道:“你幹什麼,夠了,你再弄我試試,啊……。”

我強扭過身體,迎上了被他拋出來的水,這一下,身體徹底濕透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扔掉奶茶杯跑到水裏,張舞著手臂,猛打著水。此刻,就像隻有我們兩個人一樣,我繼續猛打著水,好像發泄忍了一天的怨氣一般。

海灘邊,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歡笑聲,夏飛一會潛到水裏,一會露出身體,從我背後偷襲。我努力注視著他的方向,繼續猛攻。現在,好像忘記了所有事一樣,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心裏就剩下難得的放肆和本來該有的快樂。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疲憊的我們躺在了沙灘上,大聲的笑著,大口的喘著氣。現在我離夏飛是那麼近,他就躺在我旁邊,我卻沒有一絲想躲的想法。正在我想著我為什麼會這樣,他突然翻身立在了我身體上邊,雙手撐著我頭兩側的沙子上。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嚇著大氣不出,慌恐地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他,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一般。此刻,他如海水一般深幽不見底的眸子出現在我眼前,濕透的頭發水滴誰順著發尖往下滴答著。他臉上露出一絲壞意的笑,笑裏還帶著溫柔。我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身體,但並沒有慌亂的逃離,狂亂跳動的心讓我不知所措。

夏飛就這麼雙手撐在我身體兩邊,壞笑的看著緊張的我,已經紅透的臉分不清是剛才跑動引起的還是夕陽的餘輝照耀的,我隻知道我現在應該有所反應才對,而這個反應應該的劇烈的,但,我並沒有。

他開口說:“快呼吸,不然你會窒息休克的。”說完,他完勝地大笑著翻過身,坐在了地上。

我猛地反應過來被涮了,立馬站起來,喊道:“你有毛病啊。”說完喘著氣,爬起來,心裏極其失望的轉身就走。

他笑得很大聲,卻在我走開幾步後,他喊道:“記住,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記得告訴我,我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不管事情是什麼,我都會。”

我沒有停下來,現在的心情根本就不允許我再停留一秒鍾,剛才白癡的我仿佛期待一般想著他接下來的動作,我肯定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