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痛了

這次,他用了最久的沉默來分析我說的話,因為從我說完轉身就走,到到達停車的那個商場處,再到一路上騎車回家,再到到了小島上,最後到了家門口,他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沉默中,一路上的清風吹來,吹醒了很多因怒氣堵塞地思緒,心裏雖然平靜了很多,一路上沒有再欣賞風景,而是又開始重現畫麵和說過的話語,心裏有了一絲愧疚和懊惱,為什麼對他我就是好不起來呢?不過,還好,原來自己還是自己,剛才的臉紅心跳並沒有說明什麼。對,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們隻是鄰居兼校友的普通關係,我也確實是一個寒冰三尺的人,這個詞用來形容自己太合適了,看來他真的很了解我,而我,也真的不想被人了解這麼透,因為這樣我就會失去內心堅強的原動力,我需要自己超強的驕傲和冰冷來緊緊包裹我的軟弱和自卑。

我把車停到了家門口,院裏停著顧叔的車,看樣子媽他們已經回來了。我走到後麵跟著停下來的夏飛麵前,把替他拿的包扔到了他自行車前框裏。瞄著他後座上沉睡的小磊,才發現他是用一根繩子把小磊係在自己腰上的,這樣即便小磊還在睡覺,他也不用擔心自己騎車小磊會掉下去。我瞟了他一眼,他怎麼了,麵無表情的眼神裏竟然有一絲的哀怨。我想快點結束這樣你複雜神情我糾結內心的場景,沒有去思考,徑直走到後排,一麵輕輕搖著小磊,一麵喊著他。小磊朦朧的眨著眼睛,又因久未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回道:“姐,我們要回家了嗎?”

我點著頭,說:“已經到家了,可以下來嗎?”

他也點了點頭,很輕鬆的就解開了身上的繩子,我看著他從後排座上下來,才又發現在我叫醒小磊的時候,他已經解開了繩子。我拉著小磊的手往家走去,經過他身邊,小磊扭頭看著他,禮貌地說:“飛哥哥,我先回家了,謝謝你今天背我。”

他並沒有說話,我們繼續走,就在剛到院門口的地方,他突然喊了我一聲,我怔了一下身體,眼睛快速的轉了一圈,心想,他要說什麼?被我堵成那樣了,竟然還有話跟我說?我一麵在腦海裏快速的想著他有可能說的任何話的對策,一麵裝著鎮靜的轉身看著他,他卻停了下來,沒有說話,難道我又被他耍了?

沉默,讓我有些不知道他的套路,他隻是肅著臉,眼裏還是那一絲莫名的傷感。終於,他開口說話了,他說:“這個給你。”說著把腳踏車前麵框裏的袋子提出來扔給了我。他的動作幾乎跟他話是同步的,我措手不及的接住了,驚詫的盯著他看了兩眼,又看了看袋子裏的東西,頓時我傻眼了,袋子裏是我選的包和筆還有筆記本。這下輪到我心裏激起那一種說不出的堵得慌,好似一口氣壓在胸口,很悶,很悶。我又抬頭看著他,他已經開始張嘴了,他說:“一路上我想了想,沒錯,你說得對,我們隻是鄰居兼校友的普通關係,是我太自作多情,還以為我們至少已經是朋友了,袋子裏麵的東西你先拿著,不用還給我,買東西的錢就當是我先借給你的,回頭還我就好,如果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接觸,你可以把錢給小磊,讓他給我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差不多了,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我怎麼了,為什麼沒有反擊,不是一直想著對策嗎?怎麼這條對策沒有。他說的話看似都是我想要的結果,可為什麼真的聽到了心裏很不是滋味。都說為自己衝動行為買單時,結果是苦澀的,可我也沒衝動啊,我要的也就是這樣的結果,可為什麼我舌尖處也能添到苦澀呢?手裏捧著袋子,還保持著從開始接住的姿勢。我雖然聽完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可腦子裏還停留在‘朋友’這個詞的地方。是啊,要當我的朋友太難了,不但要忍受我莫名其妙的攻擊和脾氣,還要無比臉厚的主動找我說話,因為不管是我的錯還是朋友的錯,都不要指望我先開口說話,雖然我也很清楚這些幼稚的行為很可笑,但是強烈的自尊告訴我,如果做我的朋友,這點還隻是個開始。接下來,是不管我發生了任何事,好的、壞的、對的、錯的,都必須站在我這邊,也必須幫著我說話,不能違背我,更不能背叛我,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我的出氣筒,而被我罵了還不許有任何怨言,更不能批評我,當我需要一個安靜的時候,他必須安靜的陪在我身邊一直坐著,最重要的一點事,他必須懂我的每個動作,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對朋友的定義都還不夠肯定,因為我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朋友是什麼樣子,怎麼去判斷?原以為,夏飛會是我的第一個朋友,也許在我心裏也有過一點時間把他定位成了朋友,畢竟前段時間,我轉學的事,他是如此的幫忙,會考前,他的幫忙和不計我的寒冰三尺主動攀談都應征了一些要求,可我依舊排斥和挖苦,甚至變本加厲,現在終於走了。這段時間的相處,難道是我想太多了,誤會了,他也不過是眾多人群中一人,始終經不起我的莫名其妙,他始終不會成為我的朋友,他始終還是離我而去,他始終還是沒有懂我。

小磊拉著我的衣角,好多下,我才緩過神來,苦楚地盯著他,聽他說:“姐,飛哥哥已經走遠了,我們也進去吧,爸爸跟媽媽肯定買了好多好吃的回來,我好餓哦。”

他看我半天沒有反應,隻是盯著他,他伸出手拉起我還是那個姿勢捧起袋子的手,跑進了屋。

我看著屋子裏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媽在廚房忙著,聽見我們回來了,忙伸出頭望了兩眼,說:“你們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家,大姑娘家的,家裏什麼事也不幫忙收拾一下,就知道往外跑。”

我沒有回話,小磊看了看我,衝著媽回道:“飛哥哥帶我們去買東西了,姐姐上學要用的東西。”

媽一邊忙著手裏的菜,一邊繼續問:“買到沒有,你今天顧叔也給你買了好多東西,已經放到你房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你手裏捧著什麼?”

我還是沒有回話,現在,小磊就像是我的發言人一樣,繼續幫我答道:“那是飛哥哥幫姐姐買的,好像是因為姐姐沒有帶夠錢,飛哥哥幫忙付的。”

媽‘哦’了一聲,又說:“夏飛這孩子就是懂事,一個男子子才十五六歲就這樣細心,還真是少有。你啊,應該多學學,除了長你的強脾氣,也該學學人家夏飛為人處事,多成熟穩重啊。欸……你幹嘛呢?你在聽我說話嗎?你杵在那裏做什麼,要嘛回房間看看顧叔幫你買的東西喜不喜歡,要嘛就放下手裏東西過來幫忙,我也走了一天了,累死了。”

我竟然還是沒有說話,耳朵裏根本沒有聽進任何一句媽的話,腦子裏想的還是夏飛最有一詞‘朋友’。

媽好像又在喊了:“聽見沒有啊,不動就過來幫忙,我是為你跑了一天,現在還要我來伺候你……。”

不知道顧叔從哪裏出來,應該是從後院吧,聽著媽的話,又看著一動不動發呆的我,小磊忙著看動畫片,顧叔忙截過媽的話,回道:“好了……孩子剛回來,你讓她休息一會喝口水再說嘛,天氣熱,你總是容易著急,你不就是要人來幫忙嘛,我來幫忙,依依也累了一天了,讓她去休息一會,我來幫你忙,啊。”話擋住了媽,顧叔一邊走進廚房,一邊對著我說:“依依,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看看那些是不喜歡的,告訴我,明天我帶你去挑,依依……依依……。”

我驚了一下,微微回過神了,看著顧叔,他說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就聽見他後麵一直喊著我,他看著我又說:“怎麼了,你沒事吧?”

我強撐著心裏的憋屈,點了一下頭,無力的說:“沒事,我先回房了。”

也不知道顧叔跟媽在說些什麼,也沒有關注小磊被動畫片逗得哈哈大笑,我朝著房間走去。

打開門,看到了書桌上堆成小山的物品,我走過去,低著頭想看看是些什麼,卻又看見了手裏捧著的袋子,裏麵放著我自己挑的包,他偷偷付了錢。我開始聯想一路上他苦心焦慮的畫麵,我們已是水火不容,該怎樣把東西給我,而我又不能立馬扔回來呢?後麵的話是他為了不讓我把東西立馬扔給他故意說的,還是他真的打算這樣了?他是故意讓我還錢吧?我不會貪比人任何便宜這點他應該是了解的,所以,他才不得不這樣說?想到這裏,心裏歎出一絲苦笑,不管之前他怎麼想,結果就是:錢我要還,還可以不用親自給他,他也同意了我們隻是鄰居兼校友的普通關係。這樣的結果不正是我想要的嗎?可我的心為什麼竟然開始了痛,那口氣越來越膨脹,胸前被我努力壓著那口氣一起一伏,我試著更努力的保持平穩呼吸,但是深進淺出的呼吸隻有我知道,原來,我竟然在乎了,在乎了他的想法,在乎了他有沒有把我當成朋友,在乎了自己說出的話他同意還是不同意。原來,他這個‘朋友’已經被我無形的放在了心裏,而我竟然一絲察覺都沒有。

我突然冷笑了一聲,可即便是這樣,即便我的心是痛了,即便我在乎了他這個朋友,即便他經不起我的反複調試,事已至此,我也不會去求他,強烈的自尊不會讓我妥協,高傲的強勢更不可能讓我妥協。我注定是我,注定一個人的我,還好,我有了前期N多年的鋪墊和習慣,所以,我應該沒事的。

但是,我忽略了的是,應該。

第一次,在乎了那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