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會考(二

會考前的最有一個晚上,夜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漫天的繁星一閃一閃,預告著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我抬頭看著天上,北鬥七星依然千年不變的閃在那裏,為人們指引著方向。比起那些被無聊的天文學家把散落的星子,七拚八湊連在一起還命名了星座,我更喜歡北鬥七星的執著,它沒有本家北極星閃爍的光芒,可又著定力相當夠的執著。比起北極星的耀眼,我更喜歡七星勺端最暗沉了那顆星,低調不張揚卻又不能缺少,對待人生,我亦如此。可夏飛卻輕易地打斷了我的隱忍,好像每次看到他,我都會很容易被激怒。我深吐口氣,語氣中有股無奈,繼續望著天空,憑著僅有的那點田文知識和記憶,努力的分辨著那些難懂的星座。眼神停留某處,心裏開始感同身受,銀河依舊無情的隔開了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也不知道老天爺他是怎麼想的,君子有成人之美,難道他不是君子,還是他願意做小人?小人?又是這個詞,夏飛那天說我是小人,因為我又是女孩子,所以,一句話,兩個詞我都占完了,我有那麼難養嗎?頭開始痛了,不知道是不是瘋吹久了的緣故。心裏歎口氣,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沒錯,我就是這麼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女子,像我這樣的一個女生,平時都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連女孩子的半點溫柔都沒有,沒有男生會喜歡我,我也不需要別人喜歡,更不會喜歡別人,我注定會孤獨終老。那有怎樣,即便木魚梆梆,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我也無怨無悔。享受清靜,足矣。

房門沒有敲就被推開了,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除了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奇怪,這次她竟然端著一碗宵夜來到我這裏,放在我桌子上。我已經收回了仰望天空長歎氣的頭,裝著低頭努力看書的樣子,反正她要說什麼,我不用問她也會說的。

果然,過一會,她拿來一個椅凳坐在我旁邊,先套近乎的說:“書看得怎麼樣了?”

我沒有回頭,答應了一句:“正在看。”

她看了看我,又說:“明天就會考了,能不能讓你顧叔安心,低聲下氣的求人值不值得,就看你的怎麼發揮了。”

我原本平複的心又緊張了起來,小小的會考,竟然可以和低聲下氣聯係在一起,這一切也隻有媽能聯想出來。我以為媽已經說完了就要走,可是她一直坐在我旁邊,盯著我不時的寫寫停停。

我扭過頭,說:“你還有事哦?”

媽回過神,抬頭盯著我,有些緊張,支吾著說:“先別看書了,吃點東西,我有事要要問你。”

我疑惑地看著她,慢慢放下筆,端過她放在書桌上的碗,碗裏是我最喜歡吃的餛飩,看著這些,我更疑惑了,她要是怎樣,今天說的事肯定不小,我有點不安也不敢吃。媽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慮,忙說:“你放心吃吧,今天是小磊吵著要吃餛飩,我才動手包的,正巧冰箱又壞了,不能冷凍上,才煮了給你端來。”

這下放心了,我看了看她,竟然笑了,端起來也不顧燙,忙吃著,其實,媽做菜的手藝真的很好,尤其是這餛飩。

看著我狼吞虎咽的吃著,她招呼著我幾句,又支吾地接著說:“那個……夏嬸家裏的夏飛來找過你沒有?”

我差點沒有噴出來,可還是嗆著了,立馬放下碗,扭頭打量著她,表情怪異地問道:“你幹嘛突然問這個?他為什麼要來找我,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媽說:“怎麼不熟,不熟他送筆記給你看?”

我忙反駁道:“隻是一本筆記,又不是錢,還怕我不還哦。”

媽又說:“可是,他……。”

我已經很不耐煩了,忙打斷了她,說:“媽,很晚了,明天還要會考,我還要念書,這個我不吃了,你拿走吧。”說著,把碗放進了媽剛才放在書桌旁邊的餐盤上。

媽還在說:“你這孩子,我是正經的問你話,你……。”

我閉上眼睛,又打斷了她,因為現在我根本就不想想起任何人,尤其是他,再加上這樣有些詭異的詢問,怎麼可能符合我聊天的話題。忙說:“媽,我要念書了,拜托你讓我安靜一下好不好。”

媽又張了張口,看我沒有再理她,隻顧著低頭看書,她拿起碗,哼了一聲,沒好氣的站起來走出去。

我聽見摔門的聲音,才真的確定媽確實走了,抬起頭,想著媽說的話,突然想起來了,今天她是怎麼了,不管我如何反駁她,她竟然沒有冒火,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唉,想不通就不想了,我搖搖頭,繼續低著頭看著書。

可能是昨晚看書太晚太累的原因,一早睜開眼睛天已經大亮了,我猛地翻身起來,身體一僵,脖子不能動,苦情地閉上眼睛,手本能地摸著脖子。才發現,我是趴在書桌上睡著的,現在腰也酸,頭重不說暈沉得厲害,更難受的是脖子可能落枕了。我試著直了直身體,就聽見脊椎和全身關節處啪啪直響。又用摸著脖子的手摁住脖子,用力擺頭,就聽見更響地‘啪’一聲,脖子鬆了。顧不得再運動運動,抓起皮筋挽起頭發,再拿起外套急忙的往外跑。

我匆忙地推上腳踏車,往學校裏趕,顧叔喊住了我,說:“依依,這麼早你去哪兒?”

身體一怔,才晃過神,看著他,又抬頭看了看天,雖然天已經大亮,但是我忘了,現在是夏天最熱的時候,天自然亮得很早。顧叔接著說:“時間還早,先過來吃飯,一會我開車送你去學校。”

我錯愕著有些難為情,還好是在他麵前出糗,要是換成別人,我肯定二話不說繼續推著車往外走。停好車,跟著他走進了餐廳,媽已經坐在位置上了,小磊也看著我,我坐下看著碗裏的稀飯,怎麼都吃不下去,心裏太緊張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早餐時間,我任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我控製著自己找尋鍾表的動作,張望了好久,才徹底地放棄,這裏的家裏任何牆上都沒有時鍾。我放棄了,坐在台階上,太陽已經升了很高了,溫度也越來越高,加上一直緊張和不安,我的汗不停的一直在流。

顧叔出來了,穿著一件白色暗條紋的襯衫,筆挺的西褲,錚亮的皮鞋,宛然一副上台演講或者豐功授獎地摸樣。從我身邊經過時,一股淡淡地香味順著他帶動的風轉進了我鼻子裏,立馬站了起來,看著他,恍然間想起,好似當新郎官那天才這般捯飭過的,平常都很隨意。先下搞得我更加的不安不過心裏卻有絲想笑的衝動。他也看著我,笑了笑,又順著我死盯的眼神,自顧打量一番,有些不要意思地說:“第一次陪你去學校,重要禮貌和正式一些。是不是很怪?

我回過神,忙回道:“不會啊,就平時沒見你這樣穿過,有點不適應。不過,挺帥的。”

他先是一愣,接著是燦爛笑容,果然,是人都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尤其是在乎的人,那麼就那麼輕描淡寫一句,也能樂開了花。顧叔此刻的心情明確的告訴我,我就是他在乎的人。他在我話音落後,又打量了自己一遍,興奮地說:“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我點著頭,說:“其實,我剛才隻是想早點去熟悉熟悉考場,這樣就不會太緊張。”

顧叔拉開車門,看著我說:“先上車,邊走邊說。”

我深吸口氣,好像我的擔憂就隻是我的擔憂,他好像絲毫沒有擔心我會考不好的表情,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誇獎中一樣,從早上開始到現在他也都沒有問過我一句學習的事情。我坐在旁邊的副駕駛上,雙手緊握著安全帶,努力讓自己不緊張。他悠然地開著車,嘴裏還輕哼著歌,過了好一會,他停住了模糊的哼哼,從兜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我說:“依依,你今天會考,叔叔我沒有什麼送給你的,這個你拿著,應該用得上,算是我提前預祝你成功的禮物。”

我心裏一暖,有些驚詫,有些惶恐,有些開心。當下五味雜瓶攪和在一起,思緒也停頓了起來,一門子想著他為什麼要送東西給我,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這擺明了就是給我施壓嗎?隻不過他來的是賄賂式的,這樣的軟來比什麼都管用。我忐忑著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塊石英表,黑色的皮帶,白色的表麵,裏麵秒針滴滴答答的轉動著,我看著它,緊張的心頓時輕鬆了不少,因為我現在就缺這麼一樣東西。壓著心裏的開心,我轉頭看著認真開車的顧叔,他真的是一個很細心的男人。我想,媽能看中他,選擇改變,就是因為他的確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本來還想詢問原有的,不過看著他坦然的神情,我也哽住了心裏的疑惑。

時間一分一分過,不是說緊張的時候時間過得快嗎?可現在怎麼感覺想度分如年。這樣奇怪的氣氛中待了好一會,我還是忍不住了,問道:“顧叔,難道你不擔心我會考通不過嗎?一直都沒有聽你問過關於學習方麵的事。”

他笑了,沒有轉頭看我,一直看著前麵,語氣輕鬆地回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會考不過,因為,從認識你媽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很會念書,而且每次考試都拿全年級第一名,所以……我反而擔心,如果你考得太好,我該怎麼應付來上門祝賀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輕鬆的氣氛,我緊張的心又一次釋然了下來,我看了看表,又怔怔的對他說:“這個,我很喜歡,謝謝!”

顧叔,轉過頭瞧著我手裏拿著的表,又忙轉過頭看著前麵,笑著說:“每次看見你到處找時間看,我就想送你一塊表了,但是怕你不會接受,就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給你,現在,機會剛剛好。”

話音未完,我臉色已經暗沉下來,不是瞬間變臉不開心,而是一股暖流參著感動湧了上來,眼神裏透著淒楚的光,他的話讓我想起了父親。這個以後就會充當我父親角色的人,讓我心裏不自不覺的和父親聯係在一起。

我已經來不及欣賞學校的景色了,慌張中忙著找到考場,會考的同學如夏飛說的一樣,很多很多人,各個地方的人都有,我,也是其中之一。拿著轉學證明遞給了監考老師,他領著我走到我屬於我的考桌。老師離開後,我看著那張決定我後麵人生的課桌,緩緩的伸手滑動著,純木色的顏色,幾乎還能聞到原木的味道。

第一次,走進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