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石仍舊仿若未聞，他反倒是一臉苦相，到了老太太跟前，立馬跪地不起，淒淒慘慘道：“母親恕罪，兒子實在無能，管不好內子兒女，如今出了這等禍及家門的事，兒子有罪。”
老太太穩坐高堂，“你的確有罪，若不是把心偏的沒影兒了，縱容沈如芳，怎麼會鬧出這樣的事來？也不怪清歌不願意退讓。”
即便是她，活了這幾十年，隻怕也沒有這麼大的胸襟。
“母親教訓的是，兒子萬死難辭。”鳳長石痛快認下罪名，但話鋒一轉，道：“可木已成舟，禍事都闖下了，兒子再懺悔也無濟於事了。”
眼瞅著老太太有要發火的跡象，也怕她撂挑子不幹，立馬將京兆府來人的事兒說了。
末了，才道：“娘，求您出麵跟清歌說說，讓她最後再退讓一次解了眼前的困境，沈氏出來後，兒子一定讓她給清歌賠罪。”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頗為頭疼。
鳳長石便再接再厲：“娘，這事您若不管，咱們永昌侯府可就完了，一旦公開審理，坐實了沈氏的罪名，不僅僅是丟臉那麼簡單，茹貴妃和岑王殿下的怒火，咱們承受不住呀！再說了，若是侯府在兒子手上敗落了，將來您九泉之下，隻怕也沒臉麵見列祖列宗吧！”
“啪——”
老太太徑直起身，一巴掌甩在了鳳長石臉上，聲音脆響。
鳳長石捂著臉，都被他老娘打懵了。
老太太咬了咬牙，道：“如何麵對祖宗，那是老婆子的事，用不著你這個不孝子來說教，滾！”
鳳長石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是說了什麼混賬話，立馬磕頭認錯，“娘，兒子是急火攻心，失去了理智，一時失言，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兒子一般見識。”
說罷，又痛痛快快的磕了幾個頭，額頭都有些磕破了，隱隱帶出些血跡。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老太太怎麼可能不心疼，見他如此，天大的氣都消了。
“行了，起來吧！清歌那邊我會去說，至於成不成……”
“母親願意出馬，那一定是一個頂倆，定會馬到成功。”鳳長石站起身，笑著恭維。
老太太無言地瞪了他一眼。
鳳長石又討好的笑笑，拱手道：“母親，您受累了，兒子還得去見見京兆府府尹，請他寬限幾日。”
這是大事，老太太也不能留他，讓他麻溜地滾了。
鳳長石應了一聲“是”，再次拱了拱手，這才轉身離開。
出去的時候，正好跟鳳長青打了個照麵，但他有事要忙，也顧不得跟他說話，徑直走了。
鳳長青叫了一聲：“大哥。”抬頭看到鳳長石早就走遠了，不由得嗤笑。
他家如意果真沒有說錯，永昌侯府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
他隻能同甘，不能共苦，趁著侯府還沒有敗落，趕緊提出分家，說不定他還能得些好東西。
老太太剛打發劉媽媽去請鳳清歌，見到鳳長青不請自來，不由得皺眉。
“你來做什麼？”
鳳長青作了一揖，道：“回母親，兒子有要事同您相商。”
“老婆子現在不得空，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你先回吧！”
“別呀。”鳳長青死纏爛打道：“母親閉門謝客好些日子了，兒子要見您可不容易，不如給兒子一點時間把話說完？”
老太太麵色不善，瞪著他：“你要說什麼？”
“兒子想分家。”
轟——
老太太仿若被雷劈了一般，渾身上下都在發抖，明顯是被氣的。
鳳長青見狀，縮了縮脖子，有些膽怯，那些年在嫡母手底下討生活的恐懼感又回來了。
好半天，老太太平息火氣……平息不了……
寬大的袖子一揚，桌子上的茶盞應聲而碎，乃是砸到鳳長青身上後，又掉在地上砸碎的。
鳳長青快要嚇死了，雙腿一軟，立馬跪在了地上：“母親息怒。”
老太太拍了拍桌麵，厲聲道：“俗話說，高堂尚在，兒女不分家，老婆子還沒死呢，你便生了這個心思，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是不是巴不得老婆子立馬去死？”
到底是養了鳳長青幾十年，雖不是親生，但對他是什麼性子還是了如指掌，默了默，便問：“你生不出這樣的心思來，是有人教唆你了？這個人是不是鳳如意？”
鳳長青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不敢出聲反駁。
老太太這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分明就是默認了。
鳳永樂入東宮後，鳳如意還討巧賣乖了幾日，到她跟前來伺候、陪著說話，本以為是個善良的，沒想到竟這般心懷鬼胎。
“看看你養的好女兒！”
老太太氣得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恨不得上去踹鳳長青幾腳泄泄憤。
正是這個時候，鳳清歌跟在劉媽媽身後走了進來，看到鳳長青跪著，地上還有些碎瓷片跟茶葉混跡在一起，地上的茶水半幹，不由得吃驚極了。
好端端的，她這個二叔怎麼會上趕著來觸黴頭？
鳳長青被侄女兒這般打量，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心底更是將給他出主意的鳳如意咒罵了好幾遍。
要是知道會因此惹惱老太太，打死他也不會來說要分家的。
老太太再生氣也不能耽誤了正事，連個眼神都沒給鳳長青，嗬斥道：“滾。”
鳳長青立馬磕了一個頭，不敢耽擱，爬起來就跑，跑的比兔子還快。
察覺到老太太看著她，鳳清歌收回目光，朝著她盈盈一拜，“不知祖母喚清歌來所為何事？”
老太太心底不由得咯噔一聲，這孩子是怨上她了？語氣間疏離不少，明明看到了這一地狼藉，硬是沒有問一聲。
想到這，老太太的眼神輕飄飄的看向劉媽媽。
劉媽媽搖搖頭，她心裏頭也沒底，大小姐越發沉得住氣了，一路上，硬是沒有問一句。
鳳清歌看見了她們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也隻當沒有看見，整個人疏離間又透著恭敬。
老太太深吸一口氣，道：“叫你來說說話，坐吧！劉媽媽，讓人來將這些處理幹淨。”
劉媽媽出去叫人了。
鳳清歌依言坐下，將手放在了膝蓋上，仍舊沒有過問經過。
老太太心裏不是滋味，按捺不住，便主動提及：“你二叔就是個白眼狼，見侯府怕是有禍事降臨，便迫不及待的跟老婆子替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