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石對上鳳清歌的眼眸,莫名有些發虛,更過分的話到了嘴邊卻仿佛被棉花給塞住了似的,說不出口。
最終眼神閃了閃,道:“為父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想讓你得饒人處且饒人,退一步,對大家都好。”
對於鳳清歌身上的傷,卻仿若看不見,連一聲關懷都沒有。
“退讓?敢問父親這些年我退讓得還少嗎?一直隱忍,換回來的又是什麼?”鳳清歌目光灼灼,仿佛能將人給看穿。
自打她魂穿燕弛,替原身活下來的時候,她便將所有的賬都記了下來。
沈如芳跟鳳雲嫻已經不是第一次作惡了,害死了原身不夠,現在又對她下手,而她這個不作為的父親為了自身的前程,侯府的門楣,竟又讓她打落牙齒和血吞。
可真是個好父親啊!
鳳長石答不上來,額頭都開始冒汗,臉更是憋成了絳紫色。
過往,他對這個女兒並不關切,但有些事也瞞不住,對她受到的那些傷害多少也知道一點。
細數下來,鳳長石才知道都不能用‘過分’來形容了,鳳清歌能平安長大活到現在也真是個奇跡。
鳳清歌端起杯中的白水喝了幾口潤潤喉,這才開口趕人:“我累了,父親請回吧!”
恰好這時,京兆府來人了,指名道姓要見鳳長石,鳳長石有了這個借坡下驢,倒不算多丟人。
隻是,他跟鳳清歌再一次不歡而散了,然事情仍舊沒有解決。
小蘭扶著鳳清歌往屋裏走,該是上藥的時候了,想到這幾日接連發生的事,頗為憂心忡忡。
“小姐,侯爺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一會兒老太太就該召見你了。”
“這是明擺著的事。”
小蘭抿緊了唇,“那小姐要不還是出府去避一避吧?老太太出麵,您若是回絕,怕是會壞了您與老太太的感情,倒不如……”
“小蘭,我早就說過了,是福是禍都躲不過,我也不想躲。”鳳清歌冷聲道。
做錯的事的人不是她,要避開的人也不該是她。
小蘭一怔,隨口道:“小姐說得對,不管您做什麼決定,奴婢們都會陪在您身邊。”
鳳清歌笑笑,不再說話,轉身在榻上坐下,褪了衣衫後,複又趴下,讓小蘭給她上藥。
這藥是墨景玄給她送來的,聽說是宮裏頭的秘藥,祛斑淡痕的效果很不錯。
楊青青將屋門掩上,踱步到了榻前,看到鳳清歌那一身瘢痕交錯的傷,內心一陣複雜。
鳳清歌偏頭看到楊青青,心底一軟,溫聲道:“青青,你也用些這個藥,女兒家身上不好留疤。”
“不,不用了,小姐,奴婢皮糙肉厚,留疤也不礙事。”楊青青連聲拒絕。
這藥是燕王特地送來給鳳清歌的,她不過是個賤婢,有什麼資格用?
再者她與二順保護鳳清歌不利,燕王網開一麵,未曾處罰他們二人,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她如何還敢肖想別的。
鳳清歌眉頭一皺,吩咐道:“小蘭,把藥給她。”
墨景玄送來的藥有許多,鳳清歌也不吝嗇,直接送楊青青一瓶。
小蘭依言將藥瓶塞進了楊青青手裏,說教道:“這是小姐給你的,收著便是。”
楊青青攥緊了手裏的藥瓶,神色更是複雜。
這樣的待遇……從前在燕王府是未曾有過的……
鳳清歌道:“自帶你入府之日,我就說過,你既已跟了我,那便隻能認我為主子,是賞是罰,都是恩德,在春城巷你救了我一命,這瓶藥就是給你的獎賞,隻管收下便是。”
“是,奴婢多謝小姐賞賜。”
鳳清歌擺擺手:“行了,你傷勢未愈,我這兒也用不著你伺候,下去歇息吧!”
“是。”
楊青青行了一禮,這才退下,走之前還將房門給關的嚴嚴實實,指了一個小丫鬟在門前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去衝撞了鳳清歌。
小蘭將後背上的傷處理完,讓鳳清歌穿上肚兜,披了一件外裳,這才處理臂膀上。
好在屋裏燒著炭火,鳳清歌穿著如此清涼,倒也沒覺得冷。
“一會兒讓二順去一趟燕王府,請燕王殿下夜裏到幽蘭院一見。”
無論如何,她得給自己找一個靠山,未雨綢繆總是比猝不及防要好上許多。
“小姐,這樣會不會不大妥當?”小蘭躊躇道。
燕王再尊貴,那也是外男,夜半私會,傳揚出去,名聲受損的還是自家小姐。
鳳清歌不甚在意,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比起名聲,還是性命更重要一些。”
她很怕鳳長石他們會狗急跳牆,也怕春城巷的悲劇會再重演一次,畢竟沈如芳的事可是還關係到岑王。
也是南寧國的使臣需要岑王出麵招待,否則他怕是早就找上自己了。
“小姐說得對,奴婢這就去。”
說話間,小蘭已經將藥都上好了,將瓶塞一揍上,藥都歸置好,便著急忙慌的要出去尋人。
鳳清歌也不攔她,而是慢條斯理的將衣裳都穿上,想著有可能還要去清心居一趟,便多穿了一件棉襖,冬日裏頭,早晚可是凍人得很。
且說鳳長石引著京兆府的人進了書房敘話,那人也不來虛的。
直言道:“好叫侯爺知道,若再不去京兆府銷案,府尹可是要開堂公審了。”
因鳳長石一得知這事的時候就派人去京兆府打了招呼,隻將沈如芳關押,暫不審問,故而這才到了今日,京兆府都沒有動作。
鳳長石眯了眯眼,和氣道:“快了,官爺回去跟府尹說一聲,讓他再寬限個兩日。”
“侯爺,這怕是不太好辦,上頭正催得緊呢。”
見對方不接茬,鳳長石沉了臉,“本侯親自去見府尹。”
“如此甚好。”
左右他就是個傳話的,也不怕鳳長石擺官架子。
鳳長石有求於人,也不好撕破臉,隻因怕他去京兆府府尹麵前亂說話,府尹要是一怒,將人移交了刑部,這事就更難辦了。
於是,隻得客客氣氣的將人送走,末了還給了一袋碎銀子讓對方拿去喝茶。
這都是人情世故啊!
等人走遠後。
鳳長石立馬收了笑容,大步流星地去了清心居,為今之計,隻能靠老太太出馬了。
老太太躲了幾日清閑,麵色紅潤了些,但心裏愁的發苦,身形倒還消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