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成竹在胸
忱兒道:“我也去至街頭巷尾打聽了一番,此事的原委原本十分的簡單清楚。就是那長亭的劉灰一心邀功,且貪心不足,又有他老婆,一個叫做釧姐兒的窯姐兒,和他共同經營著金盛市,這金盛市對外說是一個貿易的市場,實則就是窯娼妓館。他們兩人把所得除了賄賂上頭的,就是獨吞。這樓塌嘛,也簡單得很,這麼豪華的一座樓的造價比如說是十,而劉灰隻給人家十分之一,相差百倍,那工匠又不敢不接,不接的話他的鋪子就可能讓劉灰找了茬口給關了。那工匠又能如何做呢?”。
嫵兒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倒是和那法從事所言不二。那其他的呢?你也看到有什麼類似屍橫遍野的殘像了嗎?”,說這話時,嫵兒一臉的嚴肅,把身子端坐過去,也不看著忱兒了。忱兒道:“那倒沒有,隻是有的百姓十分的窮苦,靠討飯為生是有的”。嫵兒道:“討飯?他們情願討飯,也不願自食其力,做些事嗎?”。
忱兒聽出嫵兒對這種人有些偏見,她不認為有饑民乞討和她的新政有什麼關係,隻是認為那些人懶惰,他本不想和她頂撞,可是忽又想起二賢莊和賀清明的一番談話。他對嫵兒道:“你猜我這次去河東遇到誰了?”。嫵兒回過頭來,“遇到誰了?看你這麼高興,哦”,嫵兒又是一臉壞笑,“準是遇到翠兒了,哈哈”。
說這話,也是個笑話,以前翠兒曾幾度表示自己對忱兒的愛慕,忱兒從不理會,倒不是嫌棄她是個丫頭,而是忱兒也知道,翠兒不過是少女春情,偏自己是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這翠兒又見不到別的人,所以對自己頗有些好感,也不過是個玩笑罷了。再說,這翠兒對時不時來此處玩耍的賀清明也是一有機會就獻殷勤。在忱兒看來,這不過是翠兒想要改變自己丫頭身份的一種手段而已,她和自己根本就是天差地別的兩種人。忱兒處處躲避著翠兒,不想生出些是非,還有,他也怕嫵兒惱了。
這不,嫵兒今天就又拿這個來說他,忱兒臉一沉,“你怎麼沒個正形兒啊。你不聽,我可不說了啊”,嫵兒道:“嘁,你不說我還不聽了呢”。忱兒見嫵兒無心和他玩笑,知道她也是對剛才自己所說之事上心了,他也就不賣關子了,直接告訴嫵兒,“我遇到清明了”。嫵兒一驚,表情詫異而又開心,“什麼,你遇到清明了?這麼多年沒見著了,你怎麼不把他帶來,我們三個還和小時候一樣,天天一處裏,他現在做什麼呢?那賀家叔嬸可都好嗎?”。
忱兒知道嫵兒就得先問一通,等嫵兒說完了,忱兒道:“我不曾見著賀家人,獨有他一個”,嫵兒瞪大著眼睛,“他一個人在那河東做些什麼啊?”。忱兒道:“他開了一家書館為生”。嫵兒道:“叫他回來呀,要開書館也行,就在這兒開,跑河東去,那裏也沒有他家的親眷呀。你沒有問他,他的父親母親去哪裏了嗎?”。忱兒道:“你還記得賀叔父很早就離了家麼?”,嫵兒點點頭,“恩,當然記得,你我臨行之時,嬸娘還拖我打探叔父的下落呢”。忱兒道:“我聽清明說,他父親是去了別處,想要反了大唐,自己開一片天地”。
嫵兒還是吃驚,“是嗎?他既有此意,那如今他也該知道是我們回來了,因何不來找我們呢?”。
忱兒苦笑道:“找我們做什麼呢?賀家兩位叔父的秉性你還不知道嗎?他們可不光是個有錢人,還是有誌向之人,又是自己打定了主意,三頭牛都拉不回的人。若來找我們,我們是晚輩,那你是當把刺史隻為讓與他,還是讓他在你手下辦差呢?”。
嫵兒道:“嗨,我也就那麼一說,你當我真能讓賀家叔父來到我們身邊啊。賀錫龍,賀玉虎,這兩個人,頗有將相的麵相,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再聽你剛才說,他們還想別開天地呢。那如今呢,相比他們也不能老實了”,說著嫵兒可就杏核眼圓睜,柳葉眉倒豎起來。
忱兒趕忙把話往回拉,“哦,沒有,我聽清明說了,他父親弟兄兩個都去他鄉經營了”。嫵兒一拍桌子,“童忱,你也來騙本刺史不成?”。“啊”,忱兒嚇壞了,“我,我”。“你什麼你,都尉大人,你當我是耳聾眼花呀,那賀錫龍賀玉虎在河東一帶作亂之事,我都知道了”。忱兒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嫵兒怒道:“你既裝作不知,我也不妨給你說說。早有我的眼線報給我了,不過我不知他們就是賀家兄弟罷了。如今他們改了名字,我也忘記了,在河東一帶,廣收沒飯吃的花子,給他們吃飽了飯,還發給兵器,天天操練。他們想幹什麼呀,想反了不成嗎?”。忱兒問道:“你既知,那又如何打算呢?”。嫵兒道:“實話對你說吧,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已經讓張繡去處理此事了”。“啊”,忱兒道:“那清明他”。嫵兒道:“清明知情不報,也罪該萬死,他竟全不念我們三人自小的情誼,要看著他父親和叔父來打我們嗎?”。
忱兒跪倒,“刺史,下官也罪該萬死。我本知道此事,全是賀清明親口告訴於我,是他要我趕緊回來稟告刺史,再做定奪。但是他還有一個請求”。嫵兒道:“講”,忱兒接著說:“他希望刺史不要發兵征討,而是用懷柔之策”。嫵兒道:“那賀錫龍賀玉虎也不是能招安的了的人啊”。忱兒道:“不是招安,而是適當調整新政之某些條陳”。嫵兒道:“我明白了,清明是對我的新政不滿咯”。忱兒道:“清明無有此意,隻是”。嫵兒道:“清明不過是書讀地多了些,就變得比旁人更迂腐了些。這新政之處必定是有利有弊,哪有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東西存在呢?我何嚐不知新政所行之處,必然有些人得益,就有些人要遭殃的,可我能如何呢?難道因噎廢食,顧步不前了嗎?”。
忱兒聽了,才知道原來嫵兒並不是坐在高堂之內,自說自話,而是心明眼亮,一切都在她的思想之中,隻是看她自己取舍罷了。忱兒還是想知道嫵兒如何安排賀家老小,問道:“刺史,但不知”,嫵兒打斷他,“都尉,不要但不知了,這”,嫵兒話還沒完,小軍來報,任革賜回來複命,嫵兒看一眼忱兒,“還是前後腳的,你從後麵先回去,我再找你”。忱兒告退。嫵兒讓人們先候著,她回去換了官服,到前堂召進任革賜,其餘人等都在外麵等著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