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童忱訪賀清明
餘述聽著錢太守這話頗有保護自己屬官的意思,多少放了些心,也對錢沿對自己的保護感恩戴德。任革賜聽了道:“哦,那劉灰怎麼就把這麼重要的造樓之事交給一個不靠譜的人呢?莫非劉灰也是?”。錢沿道:“大人,劉灰確有失察之過,但他是受了薛典的蒙蔽。薛典本是長亭乃至子虛有名的工頭,也做過不少好活兒,沒成想這次竟犯了不赦之罪”。
任革賜心裏明白,聽著錢沿講話總是包庇屬官,而把所有罪過推到一個工頭身上,這是明擺著是瞎掰的。薛典偷工減料,難道這麼大的工程,就沒人檢驗嗎?那劉灰領了錢造樓,就什麼事不管,推給工頭,就等開業啊。這都不能問了,一問問題就大了,別說劉灰,就怕是餘述和你錢沿,都脫不了幹係。不過任革賜根本無心追究這些,你不是應付我嘛,我巴不得也應付刺史才好,最好都應付,讓那梅嫵兒什麼事兒都不知道,就坐在堂上胡亂指點的才好。所以聽錢沿那番話,任革賜點頭,“嗯,錢大人,你既已查清,準備如何處置犯人呢?”。錢沿道:“下官已將工頭薛典,木材奸商王四拿了關在牢中,等大人發落”。
任革賜道:“哦,我不能發落。這事兒需要將原委回明了刺史,看刺史大人如何發落的才是”。錢沿道:“是,下官一切都聽從差官大人的安排”。任革賜點點頭,“好啊,待我查訪清楚以後,你和我一同回晉陽麵見刺史大人”。“是”,錢沿應聲。
看完這金盛市,任革賜一樣也是要到百姓間走走,他這次就是被派來去下麵查訪的,不去去看看,他也沒法向嫵兒交差。餘述便帶了他們也是來到幾戶人家,所發生的事情與前一日在梅鄔的也差不多。他們也是做戲給任革賜看,任革賜也是應付差事給嫵兒看。甚至錢沿和兩個縣令還偷著樂呢,他們本來準備了不少,還生怕差官大人真要走的更遠些,看的更多些。他們除了前麵幾出戲,本來還有不少都安排得很好了。可是任革賜根本就不想再看了,對錢沿道:“錢大人,本差官也看的訪的差不多了。再看再問也都是一樣的,總之你這河東郡梅鄔子虛兩縣還是不錯的。雖有些不如人意的地方,但誠如錢大人所說,這都是些次要的,而且不久也會有改觀。本差官真是希望我下次再來之時,到處都是一樣的富庶安康,啊,如何啊?”。
錢沿聽任革賜這番總結陳詞還是很友好的,趕忙俯首謝過,道:“大人,卑職對大人的提攜感激不盡。大人深知貫徹新政之艱難,深知下官為國為民一片心。下官定當不負大人的期望,盡早改進不足之處。下次大人再來時,定是處處歡歌,人人頌德”。任革賜笑了笑,“好了,不如我們回去吧。明日就隨我一起回晉陽”,“是”,錢沿,餘述答應,一行人回轉餘述館驛。
這裏隻顧著說任革賜,還沒提那童忱是如何的一番經曆。童忱那日領了嫵兒的命,先要安排一下,他如今是太原府的都尉,就是州府所在地的領兵管,權大勢重,公務自是繁多。匆匆準備一下,第二天一早,他扮作一個教書先生的模樣,帶了兩個護衛,都扮作是童子模樣,一起上路了。他們快馬加鞭,曉行夜宿,不出三日便進了河東地界。
一個護衛問道:“大人”,童忱衝他一瞪眼,“恩——”。那人趕忙改口,“哦,先生,我們已到了這河東地界,不知先去往哪裏?”。童忱道:“我要先訪一個故人。來時我曾打聽得他就在這子虛縣五柳鄉長亭二賢莊。你們隨我前去尋他”。三人一路打探,來到了二賢莊。又打聽得這位故友在本莊開了一個書館,名曰清風明月。
童忱命一護衛前去書館叩門,此時間剛好是日頭降落的時節,書館的學生們都已離去。開門人問明來人的姓名,進去通稟他家主人,少時,一個與童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迎了出來,來在門口,與童忱四目相對,看了許久。童忱隻見來人依舊是少年時的英俊模樣,儒雅風流,氣度不凡,隻是幾年未見,略顯老道了些。
那人看著眼前的童忱,似乎並不熟識,他仔細地觀察著童忱,童忱經過一番化妝,看上去比實際的年紀要大了些。那人想了想,還是不曾想起,但又似乎覺著在哪裏見過,對著童忱一拱手,“這位先生,不知忱兒在何處啊?”。童忱一笑,“清明,你眼拙啊,連兄弟我也認不出了嗎?”。
那人一驚,“怎麼,你便是童忱童孝武嗎?”。童忱哈哈大笑,那人也朗聲笑起來。原來這人正是童忱與嫵兒的老友賀清明。說是老友,其實都是三個小年輕,隻因他們幼時一道玩耍,習學文武。賀清明的父親與梅九公也是忘年之交,兩家住的又是街坊,所以三個孩子自小一處裏長大。這賀家乃是太原府裏出了名的大戶。他家經營著武館和鏢局。
賀清明的父親賀錫龍與他的叔父賀玉虎原是太原府裏的頭麵人物,那也是土皇帝。賀清明自幼生活在富貴人家,但他的父親卻從不驕縱與他,對他的教育十分地嚴格。讀書習武,樣樣都不落下,琴棋書畫,件件都是行家。賀清明是家中的長子,父母本想要多幾個孩子,可是命裏隻有這一個後嗣,連他的叔父賀玉虎也是膝下無子。哥倆兒就守著這一個獨苗,姊妹也無有半個,清明自小生性就頗似個女孩兒,靦腆得很,見了生人除了行過禮數,從不多言多語。父母也給他找過些個伴讀啊,書童啊之類的年齡相仿的小孩兒,可他都不喜歡,叫父母辭了他們去。不過每辭一個,他都要求母親給這個孩子家一筆錢,說不要因為自己不喜歡就斷了人家的生路。爹娘見他如此仁義,越發地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