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昊和殷震弘在清心殿裏說了什麼沒人知道。關於薑夷的結局,後世史書中僅隻有兩個字“暴卒”。
約莫一個多時辰之後,殷昊從清心殿內出來後對安薩科淡淡地說了一聲:“皇上宣你進殿。”
安薩科進到殿中,隻見殷震弘孤零零地坐在殷永和殷泰的屍身旁,他沉默著親手給兩個兒子清理著身上的血跡。內廷總管高倫在一旁手中捧著兩人的皇子袞袍。
“安薩科,從現在起,你聽從景王調遣,平定叛亂。除了首惡徐文業之外,所有從者隻要尊皇命放下武器,一律赦免其罪。頑抗者殺無赦!”殷震弘平靜地話語中透著一股悲涼和無奈。
剛剛殷昊當著高倫的麵將所有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雖然在殷震弘看來其中有些事情太過不可思議,但他如今也無從查證了。但是至少有些事情,當殷震弘冷靜下來略一思考,所謂的薑夷和殷昊私通一事確實有著很多的不合理。
殷震弘思慮再三,事已至此,他根本無從選擇。除了殷昊之外,他另兩個兒子都死了。這東皇帝國的儲君之位除了殷昊也無人能夠繼承了。對於殷永和殷泰,殷昊也說了他的打算。殷家兄弟爭儲奪嫡的事情不能對外宣揚,殷永和殷泰人都死了,也不能再將那些罪名加在他們身上。為今之計隻有將叛亂的罪責推在那徐文業身上。
據外邊傳來的消息,徐文業正在率軍攻打皇極門,景王宮也受到了攻擊。看來徐文業趕到皇極門外發現事情有變之後,他已經孤注一擲了。
安薩科和殷昊趕到皇極門增援的時候,何礫陽手下的守軍正在頑強抵抗。而皇極門的防禦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徐文業的副將曹逵率軍一味猛攻,火炮等重武器毫不顧忌地向城樓傾瀉著彈藥。不過當殷昊出現在城樓上的時候,城下的攻擊一下子停滯住了。
這些軍士大多都是蒼龍、玄豹兩旗的鎮衛軍團出身。雖然軍官都來自於虎威衛很多都是徐文業的親信,但這些軍士可不會將手中的武器朝著殷昊開火的。而那些並非兩旗鎮衛出身的軍士看到身邊戰友都停下了攻擊之後也有些茫然失措了。
“虎威軍士!本王在此,你們真的打算跟著徐文業一意孤行謀朝篡位嗎!”殷昊的聲音在源能之勢的輔助下向四周散開。很遠的地方都能聽的清清楚楚的。
殷昊將徐文業密謀害死了太子和慶王,又假借太子之名誣指殷昊謀反,讓這虎威軍攻打皇宮的“罪行”逐一公之於眾。聽到他口口聲聲說太子和慶王都已經被徐文業殺了,城樓下如曹逵等知道內情的人心中都一驚。看樣子,殷昊所言非虛。雖然知道太子和慶王應該是被殷昊所殺,而不是所謂遭徐文業暗算刺殺身亡的。但如果說太子和慶王都死了,那他們再打下去根本毫無意義。
曹逵心裏在盤算的時候,那些兩旗鎮衛出身的軍士已經炸了窩了。一大早的把他們帶進城,又指揮他們攻打皇宮。所謂的有人謀逆,他們是來勤王救駕的……這些都是謊言。真正造反的是他們的指揮使徐文業。
“所有受蒙蔽的虎威軍士,左邊列隊!”殷昊看著城樓下這些虎威軍士吵吵嚷嚷群情激憤的樣子,心裏知道這場危機已經開始走向尾聲了。
在殷昊的一聲命令之下,兩旗鎮衛出身的老兵率先在皇極門左側列隊。緊跟著就是那些新兵。期間有些軍官還試圖阻止他們的行動,立刻就遭到身周的軍士一通亂刀砍成了肉泥。曹逵見事機已經無以為繼歎了一聲之後也放下了手中的戰刀向左邊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殷昊從皇極門內走出來高聲喊道:“曹將軍留步!”
曹逵怔愣著轉頭看著殷昊向他走來,等殷昊走到曹逵身邊後對他說道:“曹將軍,皇上有旨除首惡徐文業之外所有人隻要尊皇命,就赦免其罪。曹將軍願將功折罪嗎?”
聽殷昊這麼說,曹逵也是個聰明人,他隨即說道:“但憑王爺差遣。”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皇上委你暫代虎威軍指揮使一職。你帶著這些屬下去城內各處收攏其餘受蒙蔽參與叛亂的虎威軍。完事後將他們帶回北海大營,等候皇上下一步的旨意。”曹逵是虎威軍指揮副使,其職位比另兩位指揮同知要高半階,命他穩住虎威軍正合適。
殷昊這麼說對於曹逵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他自然欣然從命。殷昊隨即問了一聲徐文業在哪裏。曹逵告訴殷昊,徐文業正在率軍攻打景王宮。
聽到曹逵這麼說,殷昊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景王宮裏本就沒有多少護衛,僅憑著數百玄狼衛,要抵禦徐文業的攻擊,那可是非常危險的。
他和安薩科交代了一聲,立刻帶著一隊鷹騎軍趕往景王宮。等他趕到景王宮的時候,隻見門前一片狼藉。王宮的正門歪歪斜斜地敞著大門。王宮裏已經開始冒火了。殷昊想都沒想帶著鷹騎軍就衝了進去。
此時景王宮已經被攻破了有一會兒了。宮裏麵隻有一小隊虎威軍在趁火打劫。殷昊讓跟著他回來的安伯麟帶人將這些亂兵抓了起來,接著他就四處找了起來。可找了一大圈都沒看到洛月等人。這可把殷昊急壞了。宮裏的侍女仆役也大多都趁亂跑散了。好不容易殷昊找到了一個安依娜房裏的老媽子。可問了半天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整個景王宮都找遍了,殷昊的妻兒一個都不見。不止是人,就連各處散落的屍體殷昊都讓人清理出來了,同樣也是沒有發現。這時曹逵派人來回報說,在中書省他屬下的部隊將徐文業堵住了。如今徐文業已經束手就擒。曹逵特來請示殷昊如何發落。殷昊一聽立刻趕往中書省。
在中書省,殷昊見到了被捆綁著的徐文業,還有辛澄等剛剛被放出來的中書省官員。
“徐文業,你縱兵劫掠原都……你!文建兄在天之靈都不會原諒你的!”辛澄正在怒斥徐文業。可徐文業卻一臉鄙夷地看著辛澄也不說話,隻是鼻子裏麵冷哼著,對辛澄的斥責嗤之以鼻。
看到殷昊過來曹逵立刻上前表功,殷昊簡單讚揚了他幾句之後,就讓曹逵帶兵先回北海大營去。而他自己則快步走到徐文業麵前一把將他的胸襟抓起,怒道:“徐文業!我的家人呢!”
“哼!”徐文業根本不理他就是一聲冷哼。
殷昊目光森然地看著徐文業滿臉怒容地說道:“若是我的家人有一點點損傷,我必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成王敗寇,現在多說也沒什麼意思了。給我一刀痛快的吧!你家人在我攻破景王宮前已經跑了!宮裏麵除了些下人,連侍衛都沒幾個。”徐文業朝著殷昊吼道。
他攻打景王宮最大的目的就是抓住殷昊的家人。他趕到皇極門發現殷永和殷泰都不見了,而何礫陽竟然緊閉宮門不讓他進去。他就知道殷永和殷泰皇極門設伏的事情肯定是失敗了。
想到殷昊得勢之後,肯定會籍著他擅自帶兵進原都的事情問他的罪,所以他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邊讓曹逵繼續攻打皇極門,而他則親領著人攻打景王宮。隻要抓住洛月等人,他就有了談判的籌碼。
可萬萬沒有想到攻入景王宮根本沒費什麼力,但進宮之後殷昊的妻兒卻一個都不見了。就連守衛王宮的侍衛都沒幾個。
丟了目標的徐文業自知所有的計劃都失敗了。他隻能縱兵劫掠,打算劫掠了一票之後,帶著部隊出城去。以後是落草為匪寇,或者是南下加入反東皇的陣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屬下的部隊,殷昊的一聲令下立刻就讓他們倒戈相向。
沒一會兒所有進城的虎威軍,除了一小部分之外其餘的全部被曹逵給收攏了起來。而曹逵竟然宣稱是奉了景王教旨和皇上的聖旨。如今被自己手下捆了,徐文業自知大禍臨頭。現在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刀俎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隻是一味求死而已。
殷昊聽他這麼說竟自一愣。他相信以徐文業如今的情況也沒必要說假話欺瞞他。若是洛月等人都在徐文業的掌控之中,他早拿來當籌碼要挾了。
可既然不在徐文業手中,洛月他們又會去哪兒呢?如今這原都城裏兵荒馬亂的。他的一顆心你不由得再次懸了起來。
就在殷昊焦急萬分的時候,有個玄狼衛的侍衛找到了中書省這邊。殷昊這才知道,徐文業進城之初,徐梓桐就遣人讓洛月他們一起去東宮暫避。這是任誰都沒想到的。徐文業自然也沒想到洛月他們竟然就好好地躲在東宮裏。剛剛原都城裏亂哄哄地,洛月雖然擔心殷昊,但她即便逼著靳池也不敢派人去外頭探聽消息。萬一讓人發現了他們都在東宮,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等城裏安穩了些,靳池才派人出來尋殷昊。得到了消息之後,殷昊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得知妻兒平安,殷昊也沒顧得上去東宮探望。他和辛澄等朝臣一同進宮覲見了殷震弘。根據此前和殷昊商量好的善後方案。殷震弘向群臣宣布了關於此次事變的“真相”。徐文業陰謀反叛,帶兵闖進原都,攻擊皇宮。太子殷永和慶王殷泰為了保護皇上,不幸身亡。
根據殷震弘的旨意,謀逆罪人徐文業無需審訊,即刻處決。但念在其兄徐文建對國朝之功績,此罪就不罪及妻兒親屬了。由徐文業一人承擔。而接下來的善後之中,最引人注目的同時也是最沒有懸念的就是帝國儲君的太子之位了。
殷昊繼任儲君太子這是順理成章的唯一選擇。但故太子殷永的妻兒該如何安置。這個問題卻沒人想過,或者說有人想到了卻不敢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