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梁王婚議

克州,古稱“交城”。當年為百蠻族建立“螟蠻國”都城,孟嘉攻克此城滅了最後一個蠻族之國後,將此城改名為“克州”。楚初為縣治,後升格為郡。楚亡洛興時,當時的嶺南節度使梁昭稱王建國,史稱“昭王”。而其表弟介州鎮守使燕睿隨後也宣布稱王建國,是為燕王睿。

燕梁兩國從最早建立之初,關係就份屬兄弟。其後更是數代聯姻。可誰知道遭到來自海上的流寇攻擊,燕國就這樣亡了。燕國王室被一網打盡,如今隻有梁太後燕氏一人活在這世上了。

自從燕國內亂發生,燕王室失蹤。梁太後就一直在關注著故國發生的事情。其後當南越建立起來之後,她輾轉從一些來自燕國逃亡過來的貴族勳戚口中得知了真相。

當日一支強大的艦隊徑直衝入介州灣,從船上下來一支軍隊。這支操著越國口音的軍隊,包圍了王宮,占領了介州城。燕王室被他們扣押起來,強迫官員們屈服。其後有不少官員投降了,也有不少官員選擇發動百姓起來反抗。於是燕國的內亂發生了。由於沒有了王室,而那些起來反抗的官員們又缺少凝聚力,他們各自為政,甚至還互相攻伐。很快這些反抗的力量就被撲滅了。

對於這支來自海外的艦隊,他們有著諸多的猜測。有人說他們是越籍海盜,也有人說他們根本就是越國水師。但是按照現在的情況看,恐怕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越國的造船業很發達,越國曾經建立過一支強大的外洋水師,但是這支艦隊後來在洛帝的威壓下解散了。後來越國水師大將馬魁率船出海成了“海盜”。這件往事很快就被淡忘了。

“照此看來,這所謂的海盜恐怕根本就是當年越岩耍的一招掩人耳目之計。”殷昊此刻正坐在梁國駙馬徐綬的客廳裏聽著徐綬講述當年燕國內亂的一些情況。聽完了徐綬說的話之後,殷昊很快就想起了“馬魁叛逃”這麼一件當年在洛都朝堂上被人提到過但很快就被淡忘的舊事。

徐綬是已故燕國司空徐奚的長子。他的母親是梁太後的妹妹,他們家也算是燕國外戚。他帶著家人逃來梁國之後,經梁太後指婚娶了先梁王的異母妹妹。這位燕國駙馬的兒子如今繼續當了梁國駙馬。他官拜義禁府副禁衛將,掌管著克州治安,也算是一位重臣了。

像他這樣從燕國來的外臣並不多。之前他和楊淵益雖然沒有過節,但“廷擊案”發生之後,他也沒有參與對楊淵益的迫害。在克州朝堂上,他這樣的人隻能算是邊緣人物,靠著梁太後的庇佑而已。

楊淵益對殷昊說,徐綬對於梁國勳貴派和東閣黨之間的黨爭從來不摻和。但對於結盟伐越,他肯定願意出力的。所以殷昊到了克州之後徑直找到了徐綬府上。

楊淵益沒有猜錯,當了解到殷昊的來意之後,徐綬很熱情地接待了殷昊。不但邀請殷昊一行在他府上住下,還答應替他引薦梁太後。隻是最近勳貴派和東閣黨又在鬧紛爭,徐綬請見太後,太後卻推說沒有心情。

“徐大人,我想問問,您對零陵大院君了解嗎?”殷昊和徐綬聊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問道。

“零陵大院君?那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徐綬不知道殷昊為什麼會提起這個落魄王孫。他也沒多想徑直就以一種很輕蔑的口氣說道。

這零陵大院君,本名梁誥。按族譜是梁王宓的族叔。他的父親被封為零陵君,他襲爵後敗光了家中的產業,一直就靠著王室供養宗親的族俸勉強度日。那日子過得連個普通百姓都不如。也算是時來運轉,梁王宓死後無嗣,在選擇即位之君的時候,梁太後做主選了他的兒子梁恪即位。

這位落魄王孫一下子就成了梁王生父,受封“大院君”。不過他一直以來在梁國朝政之中並沒有多少影響力,僅僅隻是靠著王室的供養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據說這位零陵大院君生性荒唐,數次因為舉止失儀而被梁太後找去痛罵一頓,不過每次都是收斂一段時間,又故態複萌了。

殷昊提到這位零陵大院君並不是隨意問起。他在出發前就將關於梁國的情報調來看過,對於這位零陵大院君,他當時就很關注。按照情報上所說,零陵大院君年幼時曾拜在梁國大儒桑弘門下,而這桑弘據龍影搜集的一份情報上說,年輕時曾經在越庭書院學習過。

當時他就覺得這裏麵可能有什麼問題。如今聽了徐綬的話之後,他更加懷疑這零陵大院君平日所表現出的荒誕不經,那是一種偽裝了。他的兒子坐在王座之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心裏沒什麼想法的。

“不過,最近這零陵大院君的確是出了點風頭的。”徐綬被殷昊這麼一提醒隨即想到最近聽到過幾次對於零陵大院君的評論。

殷昊到克州的前幾天,成均館典籍史維上書奏請梁王恪已經成年,按例該選後婚配了。於是為了這梁王恪選後婚配的事情勳貴派和東閣黨又一次的在朝堂上爭執了起來。勳貴派支持的幾個人選都是出身勳貴,而東閣黨支持的幾個人選則是出身科道官員家庭。誰都知道,如今是梁太後當政。但是按照舊例,梁王大婚之後,就算成年了。梁王在大婚之後就該親政了。

雖然現在太後才四十多歲,春秋鼎盛。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二十多年裏,梁王要拿回大政之權恐怕還沒那麼容易。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論是哪一派哪一黨都想將自己的代言人奉入中宮,以期將來能夠對梁王施加影響。

因為這次的政爭涉及到梁王的婚配,所以這之中最有發言權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零陵大院君,另一個是梁太後。一個是梁王生父,一個是梁王嗣母。

太後那邊要夠得上說話的沒有幾個人,而且太後對於梁王大婚的事情並不上心。所以很多人都把主意打到了零陵大院君的頭上。有幾個家中有待選之女的人甚至不惜送了重禮到了大院君的府上。這大院君也是個吃死人不吐骨頭的,將禮物收下之後,竟然謄抄了禮單,將他們的禮單張貼在自家的門外。還特意說明了送禮之人所求之事。這不明擺著這幾個人的女兒基本上已經沒有了能夠受選的可能了。

這事情在克州被傳的沸沸揚揚的。徐綬聽到殷昊問起零陵大院君,就把這事情當作笑話說給他聽了。

不過,殷昊聽完了之後並沒有笑,反而一張臉變得很陰沉。心機太深了,這恰恰能夠說明這個零陵大院君不簡單。

夜涼如水。殷昊在徐綬府的後花園散步。他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在想著梁國的政局。這個邊僻小國雖然對於殷昊一統天下的大業目前還算不上首要或次要目標。但這次的機會很不錯。他在想著如何能夠在這紛亂的朝局之中打下一顆釘子。

走著走著,他看到了一個人影。就在月下,一個小姑娘正在焚香祝禱,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火盆,她正往這盆裏燒著紙錢。殷昊定睛細看,原來是楊敏兒。楊淵益死後,殷昊給牢城營的管營送了點錢就把楊敏兒帶走了。帶她到克州之後,她就一直跟在詠杏身邊。

“敏兒,這是在徐府,你在這裏燒紙錢,被人看到可不好啊!”殷昊淡淡地出聲勸道。

小丫頭被殷昊這麼一開口嚇了一跳,立刻跪伏在地一臉驚惶不安的樣子。

殷昊看著她的樣子,心中覺得可憐,輕聲說道:“別怕,把這裏收拾了,我明日讓詠杏帶你去佛寺燒香。你大可找個地方給你父親多燒些紙錢的。”

“多謝公子!”楊敏兒恭敬地給殷昊磕了個頭謝道。

“陪我走走吧!”殷昊本身也是睡不著,對楊敏兒說了幾句之後,就讓她陪著自己散步。

一邊散步,殷昊就問起楊敏兒的打算來了。她本身還有母親和兄長,總不能一直跟著殷昊吧。殷昊就說抽空將她送回家去。可誰料到這丫頭卻堅決拒絕了。

“公子,我不走!我要為我爹申冤!”楊敏兒眼中露出一絲狠厲地神色。殷昊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殷昊看著這小姑娘,一時竟出了神。

遲疑了片刻之後,殷昊問道:“敏兒,你想為你父親申冤,其實也不難,關鍵是也許這會將你的一生都搭上。這值得嗎?”

“值得!隻要能為我父親申冤,我就願意去做!求公子指點迷津!”聽到殷昊說為父申冤不難,楊敏兒的眼神兀自一亮。

普雲寺。

這座寺廟是佛門南宗的宗寺。始建於楚代,後來曾因失火而被焚。梁昭王建國後在原址重修了普雲寺,並延請了北宗高僧普雲前來駐錫,自此開創了佛門南宗。這座寺廟規模宏大。

普雲寺占地四十多畝,共有大雄寶殿、毗盧殿、藏經樓三進院,依山勢層層上升,格局嚴整美觀。棲霞寺前是一片開闊的綠色草坪,有波平如鏡的明鏡湖和形如彎月的白蓮池,四周是蔥鬱的樹木花草,遠處是蜿蜒起伏的山峰,空氣清新,景色幽靜秀麗。寺內主要建築有山門、彌勒佛殿、毗盧寶殿、法堂、念佛堂、藏經樓、普雲金身堂、舍利石塔。

寺前左側的昭王奉母碑是當初梁昭王為信佛的母親還願建立普雲寺親筆撰文紀念而刻石紀念。今日梁太後來佛寺進香,義禁府的禁軍將山前山後都封鎖了。主持、僧值等寺內主事在山門前翹首恭候。

太後的鳳輦停在山門前,梁太後從鳳輦上下來緩步拾階而上,正當一幹僧眾準備上前迎候之時,一個小姑娘突然從守衛的士兵夾縫中鑽了出來。她撲通一聲跪倒,大聲喊道:“太後,民女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