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詠杏認親

太後去普雲寺進香的時候,有一個小姑娘突然攔駕喊冤。這件事情很快就在克州的大街小巷傳開了。一開始人們還隻是把這件事情當作了街談巷議。誰也沒有料到這件事情竟然會演變成了一場政治風波。

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的第三天,太後突然召見議政府、司憲府、義禁府一幹重臣。原本他們還以為太後是想就梁王大婚一事發表意見。誰料到,太後突然間提起了廷擊案。

“一個鄉野村漢,且不說楊謙益如何認識的他,也不說楊淵益如何授意。就隻說入宮行刺一事,沒有人引路,他又如何會進到內廷。進到內廷之後,那引路之人呢?僅憑他一個人又如何刺殺王上?此中疑點重重,司憲府查明了沒有?為何草草結案?除了楊謙益、楊淵益兄弟有沒有同謀?楊氏兄弟刺殺王上的動機何在?”梁太後滔滔不絕地將一連串的問題拋了出來。

司憲府大司憲、義禁府內禁衛將等一幹涉事官員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他們也沒想到這案子不是已經了結了嗎?楊淵益日前死在了澤郡牢城,這事情剛剛報上來不久。所有人都當這件謀逆大案已經翻篇了。誰知道太後怎麼又想起來要翻出來問呢?

在楊淵益一案之中授意大司憲和內禁衛將等人將這案子牽扯到楊淵益頭上的領議政晉海君梁梓和左議政宣賀兩人麵麵相覷。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梁梓開口說道:“太後,楊淵益犯上謀逆這案子已經由三司審結,已經是鐵案如山了……這似乎沒必要再拿出來說了吧?”

“什麼叫沒必要?什麼叫鐵案如山!有疑點當然要問……是不是哀家就不能問了呢?”梁太後可不會任由人挑戰自己的權威。

說實話,勳貴派和東閣黨中文辭派的某些人聯合起來構陷楊淵益,她一直都沒有說話。那是因為她也覺得楊淵益再呆在朝中對她的統治也已經產生了威脅。但現在她把這事情拿出來同樣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

普雲寺喊冤的是楊敏兒,楊淵益的女兒。當時見那姑娘第一眼,梁太後還有些厭煩。看這丫頭的一張臉和她那討厭的老爹一樣固執。但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這丫頭還是長得挺好看的。再看之後,梁太後就有了點新想法了。直到楊敏兒說了句“若能替父申冤,敏兒願為太後牛馬,無怨無悔。”

正是這句話引起了讓梁太後下定了決心。她準備替楊淵益翻案。

楊淵益就是個榆木腦袋的書呆子。本身是沒有多大危害的,關鍵是他的那套儒家禮法。對於梁太後的統治有著隱隱的威脅。但是現在楊淵益死了。這個女孩也沒什麼家世外助。而且因為她父親的關係,可以說所有朝臣都是她的敵人。她除了依靠梁太後,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依靠。

這樣的一個女孩,而且長得很漂亮。作為梁王恪的王後,那是很好的人選。當然,她要能夠當上王後,首先就必須先把楊淵益的案子翻過來。而替楊淵益翻案似乎還有些好處,那些構陷楊淵益的官員就該換掉一批。這些官位空出來,可以換上不少聽話的。這就是梁太後一箭三雕的好謀劃。

梁太後的那些問題,自然是不會有人給她答案的。但這並不影響梁太後自己找答案。她首先以查案不明,敷衍塞責為名將大司憲和內禁衛將革職待參。隨後又任命副禁衛將徐綬為主審,直接將楊淵益一案重審。這樣一來整個形勢完全變了。

案件的事實其實很清楚,根本都不需要查。徐綬僅僅隻是使了點小手段,自然就有涉事的官員將案件的實情和盤托出了。

不久之後,為楊淵益平反昭雪的同時領議政梁梓和左議政宣賀及大司憲、內禁衛將以及議政府、司憲府、義禁府不少官員全部被革職罷黜。梁梓被褫奪爵位賜死、宣賀被流配。這個案子牽連的官員不僅是勳貴派,還包括了不少的東閣黨官員。

而更令眾人不可思議的是沒多久之後,梁太後宣布為梁王恪選定了王後正是楊淵益的女兒楊敏兒。

梁王恪大婚在梁國自然是件大事,前前後後拖延了三個多月。等到這些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之後,剛剛升任內禁衛將的徐綬將殷昊悄悄引入了王宮。

因為梁國是邪陀汗國的屬國,一直以來和中原的朝廷都沒有什麼交往。所以殷昊的出使並不能公開,他也隻是以商人的身份來到克州的。

“太後,南越一直在圖謀複國,與我而言是一大禍患,但對於梁國而言恐怕就不是禍患那麼簡單了!”殷昊對於這次的遊說能夠取得成功是有著非常大的信心的。

梁太後沉吟著一直都沒開口。要說伐越,這件事情她曾經提起過,那時楊淵益還在議政府當左讚丞呢。但反對的聲音實在是太過強烈,這讓梁太後也沒有辦法。而殷家和梁國的結盟也不能公開,就連在朝議時都不能提起。

“伐越是哀家的願望,可朝中反對之人太多。若要強力推動,怕是會造成不可測的變故。”梁太後沉吟了半晌之後,歎了一口氣說道。

殷昊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以我這些日子的觀察,梁國的這些官員之中,對於南越存在的威脅恐怕有清醒認識的不多。”

他知道自己現在說再多也沒有什麼用。他已經掌握了一些連梁太後都不知情的內幕。隻要等上一段時間恐怕這變局就會出現了。他隨即把話題一轉,取出一個小錦囊呈了上去。

“太後,這裏有個小玩意兒,請您看看,是否認識呢?”殷昊一邊說一邊看著梁太後的表情。

梁太後也不知道殷昊的葫蘆裏賣得什麼要,從內侍手中接過那錦囊打開看了一眼。

隻是一眼,僅僅隻看了一眼,梁太後整個人都怔愣住了。她半晌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從那錦囊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玉鎖。

她豎起食指和拇指撚住了那個玉鎖上的橫杆,輕輕撚動著,按照一定的次序撚動之後,這個玉鎖被打開了。

“這魚龍玉鎖,哪裏來的。”梁太後抬起頭急切地看著殷昊。

“當年在洛都時,小妹出遊在街市上遇到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女孩沿街乞討,還險些被越王府的人抓去……”殷昊將當日所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當講到那老宦官的時候他不無唏噓地說道,“可惜那位老內官還沒說幾句話就死了。後來經查應該是被那奚百裏震碎了心脈。”

“那……那女孩……她現在何在?”梁太後怔怔地問道。

殷昊朝著徐綬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徐綬走出殿外將詠杏領了進來。

梁太後看著詠杏的麵容,脫口而出喊道:“杏兒!杏兒啊!”

詠杏的眉間有一顆殷紅如豆的美人痣,這個特征以及她酷似其父的模樣,使得梁太後一眼就認出了她。當年已故的燕王還是世子的時候就帶著年幼的女兒來過克州。梁太後小時候是見過詠杏的。其父回國後不久就即位成了燕王,又過了幾年,就發生了內亂。

這些年來,梁太後一直都在思念著那些失蹤了的親人。如今一見詠杏自然是情緒激動,拉著她的手不願放開。

“太後,詠杏當年受了驚嚇,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您莫要著急……”梁太後連連追問詠杏這麼多年來所發生的事,詠杏被弄得不知所措,殷昊隨即在一旁提醒了一聲。

梁太後看著詠杏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隱隱作痛。她一把拉過詠杏,摟在自己的懷中失聲痛哭了起來。

殷昊和徐綬在一邊也不太好勸。就在這時楊敏兒走了進來。她如今雖是王後的身份,但她一直都踐行著自己的承諾,每天一早就到梁太後這裏來,親自侍奉太後,如同內侍女官一樣。一開始梁太後也說過她要注意王後的威儀,可楊敏兒卻回答說:“民家媳婦侍奉婆母這些事情也是要做的。王家就可以不講人倫禮法了嗎?”

雖然對於楊敏兒如同其父一樣的固執太後有些不喜,但看她的行為確實是出於本心而非刻意討好。太後漸漸地也就習慣了她的侍奉。時日一久都有些離不開她了。

“母後,請保重鳳體。詠杏姐姐能於您團聚,該高興才是啊!”楊敏兒柔聲地勸慰著梁太後。

說來也怪,她一勸,太後就不哭了。太後隨即對楊敏兒吩咐了一聲說道:“王後去安排一下詠杏公主和我一起住。”

“謹尊懿旨!”楊敏兒帶著詠杏出去了。

兩人來到太後寢宮,楊敏兒將宮人們都支出去之後,小聲地問道:“主上有什麼吩咐嗎?”

“公子說,讓你好好的在宮裏呆著,先要保護好自己。過些日子他會安排人進宮侍奉你的。記住先要保護好自己,你如今可是眾矢之的呢!太後和梁王的寵信是你的立身之本,另外你要小心零陵大院君。梁王對你怎麼樣?”詠杏沉聲對楊敏兒囑咐了一番之後,問道。

楊敏兒俏臉一紅,支吾著點了點頭道:“梁王……他有些黏人。他說很喜歡我。”

“這就好,不過公子說要維持住他的寵愛還需要用些手段,這個會有人來教你的……我也不好說的。”詠杏說道這裏的時候,她的臉色變了變。

殷昊的原話是“一個年輕人,剛剛嚐到閨房之樂會有些新鮮,但要保持這份新鮮感卻沒那麼容易,後宮爭寵也是門學問!”

梁太後見到楊敏兒之後,自以為謀劃的一箭三雕很是巧妙,可其實那都是殷昊設計好的。他就是謀算好了一切,包括梁太後見到楊敏兒會想著如何利用她。

想要利用別人的人,就一定會被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