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如被棘條抽中,他整個人被絆倒,臉朝地摔下,還未來得及抬頭,已經被一足重重地踩在了地上,胳膊被鐵鉗似的雙手往後別,再也掙紮不開。
暴露了。他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寧可死也不能泄露計劃,正準備咬舌自盡,下頜被大力捏開,塞入了一大團布。
“好不容易得個舌頭,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蒼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無限寒意。
張小一被綁的嚴嚴實實的,丟入了朝廷軍的大帳。來的路上沒有看到其他夥伴,他暗自祈禱隊中的人都已經逃掉了。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隻需點頭或是搖頭。配合一點,否則你的下場會很難過。”蘇濁盯著這個小個子,看來並不是很聰明。這種人通常都有一個毛病,就是倔強。
他靠近,拋出第一個問題:“你是定軍的人?”
張小一高昂起頭,不打算回答,卻在神態中暴露了他的答案。蘇濁森冷一笑,繼續問道:“你們是不是想燒掉我們的糧草?”
張小一盯他一眼,搖頭。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你還真是個單純的孩子。”蘇濁湊近他,指著地上,剛剛從張小一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火油,弓箭,火石,一應俱全。
張小一憤怒地掙紮著,想拚盡全力結果這個老頭子。蘇濁笑的更加開心:“別白費力氣了,你們的計謀已經被我們識破,你的兄弟也被我親手送到奈何橋邊了,留著你,是要讓你親眼看看我怎麼把你的主子滅了。”
話鋒一轉,他接著說:“或者,你識時務,加入我們,今後加官進祿,自然少不了。”他取了一把黑色的長弓,拿到張小一麵前。
“身為弓手,你該曉得這是好器物,看你的樣子,有當年白烈的影子。好好想想吧!”
蘇濁沒有理會張小一的掙紮,跟在角落的那人說了:“鐵麵,看好他,估計城裏麵的,會想用什麼把這個能三箭齊發的小子贖回去。”
鐵麵沉默著沒有動作,隻是一直盯著張小一。張小一回瞪他,嘴中因為塞了布,想罵也罵不出來。
月至中天,張小一終究是困乏了,眼皮子不住地打架,鐵麵依舊靠坐在那裏。
悶哼的聲音,伴隨著濃重的血腥味。張小一猛然睜眼,月芒竟刺得他一時難以視物,鐵麵已經抽刀而上,和幾個黑衣人纏鬥。
接著,後頸被重重一擊,他暈了過去。
“手真黑。”
“少廢話。”
張小一再次醒來,是被冷水潑醒的。
“憨小子,想好沒有?”蘇濁嘶啞的聲音刺著他的耳朵,從帳簾中的縫隙,他知道已是天明。一日滴水未進的他虛弱地搖頭,下一刻,重擊於他的腹部,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以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碎裂掉了。
“你留在定軍,能有什麼好處?定北侯都沒了,等你的小主子們長大了,你也該回家養老了。識相的,就再考慮一下。我年紀大了,沒有什麼耐心,數十聲,點頭,或是淩遲,自己選!”
蘇濁開始鎮定地數數,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數到五以內,張小一索性睜眼盯著他,心想即使死了,也要讓這老頭子記住他,記住一定會有人為他複仇。
“不識好歹!”蘇濁如鬆枝的手掐住了張小一的頸子,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的他漸漸不再掙紮。
“等一下。”一直默默坐在角落裏,讓人忘了他的存在的鐵麵突然出聲,蘇濁停住了手,懷疑的目光掃向鐵麵。
“你要為這小子求情?”
“不是,你問過我,三天內想出奪下定城的方法,時限為一個月。我想出來了。”
蘇濁有了興致,反正弄死那個無名小卒不急於一時。“你說。”
鐵麵木然地回答:“我想確定,定城內,是不是有定北侯的孩子?如果把他們給劫了,定軍肯定會投降。”
蘇濁愣了一下,突然仰天長嘯,古怪而嘶啞的笑聲一陣接一陣,到最後幾乎喘不過氣來,不住地咳嗽。
天下最荒誕的笑話啊,金亞天竟然提議要綁架自己的孩子作為人質!蘇濁心中快意無限,止住笑聲後,音調詭異地問著:“你確定嗎?”
鐵麵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了自己的理由:“裏麵就那兩個孩子地位尊崇,而且,孩子比較好控製。”
“好!”蘇濁拍著手,像是看了一出精彩的戲。“不過定北侯府裏麵戒備森嚴,除了重兵,還有些江湖高手看著。”
“你逮一兩個人出來,應該是很輕易的。”鐵麵中肯地說,“何況這邊可以把定北侯府的重兵和江湖高手吸引走。”
鐵麵一指張小一:“就利用他。”
“這人,有這麼大本事?”蘇濁隻是覺得張小一是習武的好苗子才留下來,順便當舌頭用,並沒有想到這憨小子這麼受重視。
“他寧死也不肯開口,定是定軍高層禮遇有加。況且,我覺得,他一定會讓定軍舍命相救。因為他很重要……”鐵麵說到這裏,突然像發瘋一樣,猛地用鐵質的麵具敲擊著柱子,“為什麼重要?我怎麼想不起來……為什麼?”
那是因為你中了蝕心蠱,除非用下蠱人一壺鮮血喂你,否則你終生將隻有心智而無情感,過往也將忘卻。蘇濁欣賞著鐵麵痛苦的表情,看得差不多了才揪住他。
“想不起就別想了,你說說,怎麼利用這小子?”
鐵麵自己撞得有些暈頭轉向,斷斷續續地說:“將他綁在……城外顯眼的地方……讓定北侯府的高手們……營救……屆時……”
“我曉得了。”蘇濁拍拍鐵麵的肩膀,“你還真聽話啊!”
“韋振大人說……要聽您的吩咐……”
確實。蘇濁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慢慢地說:“韋振大人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現在換到我,也是一樣的。”
“一樣的。”鐵麵無意義地重複著。
可惜,這輩子你都別想要再見韋振大人了,等到你害到自己家破人亡,我會告訴你,你到底忘記了什麼的。蘇濁笑著,對外麵的守軍下令,開始了下麵的布置。
“就在營前,越慘,裏麵的人出來的越快,當然,得保證裏麵的人知道這回事。”鐵麵補充著,相較起鍾彥,對蘇濁,他有著更好的態度。
蘇濁對此,很是滿意。
…………………………
分割線不算字數但是不分割估計大家讀不太懂本章3200+字編輯就表追究我分割線責任……
“你們不用多說,即使局勢不明,我們也要去救。”冷竹斥退了所有疑議。
在吉山上的布置,被看穿了。他果然很精明,謀略甚至在她之上。
亦師亦友,可惜時日太短。空嗟歎無用,隻餘半點殘念。
“姚若,帶著趙霄守住城門,曾陌,帶上其餘人跟我出發。”
即便是賭上最後一戰。
烈日當空,雖然是關山穀以北,卻灼熱得讓人難以喘息,校場之中,立著三丈高的木杆,上麵綁著的人,無任何遮陰之物。
濕了水的皮繩緊緊束縛著,隨著水分的蒸發,皮繩嵌入皮肉,直至筋骨。嘴中被塞著布的張小一,已經無力喘息。
溫度隨著日頭的升高變得致命,從他的毛孔之間不斷有汗液滲出,越演越烈,打濕衣衫,最終蒸幹,依然減輕不了體表的滾燙。
木杆之下,三千鐵甲,嚴陣以待。
林間驚鳥四竄,背倚吉山的朝廷軍們突然感到頭頂轟隆聲傳來。一時間煙霧彌漫,漸漸的,參天巨樹居然齊刷刷地倒向兩邊,百仞高山竟在頃刻間現出一條通路來。
巨石,以千軍之勢滾落,越到山腳越快,攆入朝廷軍營中,不及逃亡的兵員,無法掙脫韁繩的戰馬,悉數蒙難。
最先的一顆,徑直滾向了校場中的木杆,守護的軍隊此時忘卻了命令,在此龐然大物之前,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風,四處逃散,木杆何以經得此撞擊,連帶著頂端的人一同倒下。
塵土飛揚,彌蒙遍野,有著目的的人們衝向了自己的目標,而知道自己隻是幌子的人四處逃散,突然集結了隊形,向著城門的方向發起猛烈的攻擊。
定軍,精英盡出,厚積猶在,誓死護著城門,浴血隻為家園。
殺聲震天,不知為了誰的利益,同胞相殘。
朝廷軍沒有主帥帶領,雖然人多,漸漸沒了士氣,堅持了兩個時辰,終究不再攻城。
定軍為他們短暫的勝利,雀躍不已,卻不曉得,扮成尋常百姓的身影,已經趁著戰亂,蒙混入城。
混亂之中,鐵麵算著時辰,蘇濁也該入城了。巨石縱橫之間,木杆傾倒之處,人影攢動。
…………
分割線不算字數但是不分割估計大家讀不太懂本章3200+字編輯就表追究我分割線責任
…………
冷竹飛快地斬斷了束縛著張小一的皮繩,曾陌已經接上,在張小一身上澆了一大壺水,背起了依舊發燙,神智不清的身子。
遠方的敵人在亂石平息之後,再度衝了上來,畢竟,高功厚祿的誘huo,無人能敵。
“你背著他先走!”冷竹狠著語氣,“是命令!”
轉身,右臂上連射的弩箭抵擋了一波攻勢。
曾陌咬了牙:“主子小心!”趁著冷竹創造出來的缺口,跑入煙塵彌漫之中。
冷竹眼中,隻剩下不斷湧上來的敵人,弩箭,已然用完。短刃,隻待生死相搏。
硬生生地劈斷了木杆的一截,雖然粗細不合,被她右手挽住,搭於後腰,冷家槍法就施展開來,不亞於那柄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熾焰。
清脆的喉嚨中一聲狂吼,萬軍之中,無人可擋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