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她還沒有準備好和他相見。
所以,當金亞天牢牢抓住她的手時,冷竹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掙脫,而他恰巧又抓握在那曾經受傷的殘肢之上,時隔四年的傷再度纏上她的手掌,和他掌心依舊的溫度一同刺痛著她的心。
好在,小巧及時幫姚若易了容,出色的理由也讓金亞天無話可說,她才得以脫身。
忍住不看他傷心的表情,也不看那張她曾經悄悄地想念著的臉。
井水河水,天各一方,勞燕分飛,形同陌路。
“姚若先生,將孩子們送回定城吧。”冷竹說,“同時,以定北侯名義,從定城致函徵王,請他予我處死慶州一個名為白烈的人的權限。”
其實有或沒有這個權限,她也要親手了結此事。二十年,她等得太久了。
“二姐,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冷夜開腔懇求著,他知道,這回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跟著了。
“我不生氣,這不是你們的錯,也不是徵王爺的錯。我從一開始就對他封鎖著小朝和小夕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你們的存在。要怨,便怨我好了。”這樣說,就不會再去招惹金亞天了吧?
小山村,寧靜而悠遠,魚池桑竹,阡陌交通,鮮見外人。
就在一天早晨,這個小山村裏挨家挨戶地被敲開門,詢問一個叫“白烈”的人的情況,但得到的都是搖頭的回應。
“主子,歇歇再找嗎?”妖姬詢問著,前陣子分開尋找線索,現在跟上冷竹的她也帶上了易容的麵具。
“不必。”冷竹沒有泄氣,她有預感,這次她會找到目標。
溪水之畔,一個逮著鬥笠垂釣的身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請問先生,您知道白烈這個人住在什麼地方嗎?”
那人一轉頭,露出鬥笠下的臉,卻讓冷竹和妖姬心中一驚。
這男子與冷炎相仿的年紀,不同於後者堅毅的線條,有時太過嚴肅難免致人千裏之外。這男子的臉,隻能用妖媚來形容。
即使到了中年,風采依舊,不知他青年之時,曾吸引多少女子愛慕。冷竹定了定神,發現那男子也在打量她們。不過對於很少見外人的偏遠山鄉來說,對陌生訪客的好奇總是有的。
那男子緩緩開口,想在思索什麼:“白烈,好像聽過。不過他並不居住在村內,與村民也鮮有來往。他就住在半山腰的一個岩洞裏,平日捕蛇為生。”說完,餘音繞梁,連說話都是那麼安撫人心。
“謝謝先生!”終於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冷竹立即同妖姬向他指的方向尋去。
而她們沒有注意到,就在她們離去之後,一旁大樹上落下幾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身上的衣服竟是與大樹溶成一色。
“閣主大人,這兩個便是一直打聽白護法下落的人。”
“是兩個有趣的孩子呢!”那男子一笑,“跟上,我想知道,為什麼咬白烈咬那麼緊。”
“屬下是否要通知白護法?”
“已經現了形,還留他幹什麼?不過去看看那兩個孩子的斤兩,也是不錯的。”
“屬下明白!”隱去了,隻餘風聲。
小溪流水潺潺,美目注視著藍天在水中的倒影,恬靜,悠然。猛地一提手腕,一條魚便上了鉤,被甩在岸邊,魚尾拍打這地麵,魚嘴一張一合,垂死掙紮。
那目光一直盯著那魚,直到它再無力氣掙動,鮮明的魚目變的渾濁。美好的嘴角,玩出一絲冷酷的笑。
“是誰?”白烈一回到自己的穴居,便感覺著不對勁。
洞口的光亮被兩個不高的身影擋住了。冷冽的聲音響起:“白烈,在下替那些被你害死之人的亡靈前來問候。”
“哼!我白烈一生殺人無數,又怎麼記得你說的是哪個?”他猙獰一笑,露出兩顆金牙。遒勁的肌肉迸發,幾乎要將衣衫撐破。
手往腰間一摸,出其不意的搭上了弓,上箭,速度快得詭異,兩道黑影直奔她們二人。
同樣的招式別想對她用兩遍!冷竹低腰,側身,鋼扇一展,沒有直接擋箭,而是直接往那黑影中段斬落,兩道分成四截,墜地,蛇的殘軀還在扭動。
棄弓持劍,揚手劈向冷竹麵門,冷竹便順勢掃他下盤,不料他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還能一躍而起,而且是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直奔洞頂。
旋身踏上洞頂,白烈腿猛力一蹬,急速下墜時長劍一揮,已經灌注了十分的勁力。
冷竹和妖姬忙向兩邊散開,卻依舊躲閃不及,肩上各被劃開了一個大口子,冷竹幸得穿了軟甲,隻劃開了衣服,並未傷到,而妖姬則傷得不輕,血流如注。
白烈在空中已判明局勢,劍尖在地上一點,竟已穩住身形,落地,立即向較弱的妖姬襲去。揮開長劍,趁她急急避開劍勢,露出破綻之時,重拳基於她側臉,妖姬的身子飛出幾步遠,敲在那岩壁之上,昏迷過去。
進攻的同時,也不妨礙白烈聽到身後的風聲,躲過對他背心要害的攻擊。
猛轉身,卻發現那身影已經跟著繼續繞到了他身後,冰涼的鋼扇向他頸側襲去。
白烈忙蹲低身子,長劍掃向她的腿,誰知她竟是避也不避,寧可腿被他長劍斬斷,也要講右手袖間藏著,綁在手背上的利刃深深地刺入他的後背。
手上的勁力一弱劍芒隻是貼著冷竹的臉劃過,流血如注,但畢竟沒有傷筋動骨。
兩人都跌坐在地上,白烈大口喘著氣,但無論他怎樣呼吸,都吸不進空氣。肺葉被開了一個洞,極具萎縮著。
本見她左手用扇,便沒防著她右手,還有那不要命也不計代價的打法:“你不是江湖中人,你的身上,有從地獄來的味道……”
“過獎!”冷竹奪過他的長劍,橫於他頸側:“說,究竟誰是你的主子!”
“嗬嗬……”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了。白烈說:“除了我的主子,還有誰知道我在這裏?”
冷竹心中一驚,是那溪邊垂釣的男子!
此時的白烈已經蜷縮在地,連呻吟的聲音都無法發出。冷竹給了他心口一劍,結束了他最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