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手帕交 第17章 美女老板娘

越過關山,便是海州,而在海州與關山的交界,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有一個號稱“南晉銷金窟”的賭坊,有人視它為樂土,為之樂不思蜀,也有人為它一擲千金,散盡家財。而此時在這賭坊的門口,來了一群不像是來找樂子,而是來找麻煩的訪客。

“我說豹哥,是這裏嗎?”問話的男子形容委瑣。

而被問的那個叫“豹哥”的卻沒有豹應該有的迅猛牟利,隻是臉上一塊接一塊銅板大小的斑紋和蠟黃的皮膚讓人想到金錢豹的皮。也許他也隻是對這個綽號欣欣然地接受,絲毫沒有感受到它的諷刺意味。豹撇了撇他紅得發黑的嘴,麵對著“淘金賭坊”的金字招牌,陰陽怪氣地叫道:“正是這裏,給我砸嘍!”

“是哪個太監在這叫呐?”三個高大的男子像牆似的堵在了門口。穿著青色長衫的一個很“努力”地在視野中搜尋豹的身影,“焦急”地叫道:“哪位公公,就快現身,我看不見您啊!”還煞有介事地在水平方向望了望四周。

其實豹就站在他的麵前,隻不過豹要比他矮上兩個頭,在場的眾人都看出了他“看不見”中的意味,圍觀的人早在那裏捂嘴偷笑了。豹也知道青衫男子是在嘲笑他,卻一直不應聲,心想,若我回答他,豈不是承認我是個太監了嗎?直到青衫的男子要轉身離開,豹才不得不開腔:“你大爺我在這兒!”語調中充滿了怒氣。

“喲,原來公公您在這哪!”青衫男子揚了揚他本已斜飛的眉毛,嘴角一彎,露出一種誇張的笑容。終於低下了頭,看著豹,說:“您老人家可讓我好找啊!”

豹被他左一個“公公”右一個“公公”氣得七竅生煙,正欲發作時聽到三個人中穿黑衫的一個開口說道:“發財,不得無理。人家是皇宮來的客人,大老遠趕來,應盡地主之誼啊!”

“嘿嘿,正是正是!”青衫男子越發地得意,“東風說的對,人家在皇宮裏要服侍皇上的,來到這裏,小民就應該好好地招待才是。”說畢,向豹一拱手,轉瞬間卻又向身邊的紅衫男子說:“紅中啊,像我們將一群`公公`堵在門口快一柱香的時間了,的確是缺了禮數。”

紅衫男子接過話頭,說:“還不快快賠罪?我們這還有些喂狗的剩菜,拿出來招待貴客吧!”

豹病黃色的臉突然變成了醬紫色,大聲吼道:“你們存心是來消遣大爺我的吧!當心我踏平你們這賭坊!”

發財突然麵露懼色:“哎呀!我好害怕呀!你們怕不怕?”東風和紅中很配合地點點頭,臉上卻是輕蔑的笑。“你看看,我們都很怕公公您呐!”

“我不是太監!”豹頭上青筋暴起,牙齒也咬得“咯咯”的響。

發財又深深地作了個揖,問道:“那您老是賤貨?是奴才?是挑糞的?”

“你老子我是……”豹近乎咆哮,卻被東風打斷了:“反正不是妓女養的小白臉,就他那樣,小黃臉還差不多!”紅中接上:“如此人才,不當太監太可惜了!”

豹被那三人堵得氣血上湧,手一揮,叫道:“給我上!”

聽了半天笑話的豹的手下卻沒敢忘了服從命令,抄起手中的家夥就衝向淘金賭坊的大門。隻見三人毫無懼色,嘴角掛著一彎淺笑,數招之內就化解了來人的攻勢。豹的人一撥一撥地上去,又被一撥一撥地打下來,青、紅、黑三道身影在人群中輕靈穿梭。

豹滿腔的怒意漸漸變成了恐懼,他打家劫舍那麼多年,哪次不是順順利利的,而這次,寒意從他的脊背蔓延開來,額上也淌下了豆大的汗滴。他用發顫的聲音叫道:“撤……快撤!”接著,邁開兩條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腿,沒命地跑掉了。

他的屬下見到首領尚且如此怯懦,又是震怒,又是驚訝,畢竟他們從來沒有見豹如此倉惶落敗,心中皆想:他都逃了,我們還為他拚命麼?於是虛晃上兩三招,就跑掉了。

“怎麼,還沒有喝茶就走了?主人知道豈不是要怪我們招待不周?”發財伸手,一手抓住一人的後領,另一手抓住另一人的腰帶。一看東風、紅中也各抓了幾個,向他點頭示意,便高聲唱道:“迎客咯!”

他們三人轉身走進了賭坊,那賭坊別有洞天,外麵殘破不堪,裏麵卻是富麗堂皇。高高的穹頂,四梁繞下,紅色流蘇幾乎掩蓋了二樓走廊。一樓的大堂擠滿了眼冒紅光的人們,也許他們曾為著幾兩銀子掙命,但他們現在卻毫不吝惜地將錢重重地拍在桌上,喉嚨裏吼出“大!”或“小!”全然不顧自己的衣衫淩亂,也許,這就是瘋狂。他們全然沒有理會外麵發生的一切,也許是將所有精力放到了莊家的手上,也許是對這種情況早已經習慣了。

“老板,客人請到了!”發財亮出了他的大嗓門,將手上的兩人甩到了地上,對著樓上的人雙手一拱,一躬到地。東風和紅中也同樣行了禮。樓上的人肌膚雪白,一襲紅衣緊緊地裹著豐滿婀娜的身姿,她緩緩走下樓來,賭坊裏所有的人著了魔似的停下了一切,向她彎下了腰,齊聲說道:“何老板好!”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婉轉的聲音甜而不膩:“你們好,繼續玩啊,開心點!”“是!”在回答一聲後,賭坊又恢複了以往的喧鬧。

她走下樓,流蘇不再遮住她的臉,玫瑰色的紅唇彎出誘人的笑,濃黑的眉梢微向上挑,赭石色的眼睛如明星閃爍著光芒。

被俘虜的六人看呆了,完全忘了自己是被抓來的。就算還記得,此時想必也心甘情願地被抓了吧。也許所有的男人看到她都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她不是別人,她是何莎,淘金賭坊的老板。

何莎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落下來遮住了杏目,卻閃耀出迷離的神采。她蓮步輕移,伴著一陣玫瑰香嫋嫋而至。“是誰讓你們來的啊?”軟軟的聲音直纏入俘虜們的五髒六腑,他們忘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使命,爭先恐後地回答:

“是黑風寨豹旗主帶我們來的。”“我們是想來搶些錢財上去,好向寨主報功。”“豹旗主說這裏生意那麼好,肯定油水很多。”

還真以為我是好欺負的主哦。何莎心中暗想,那幾個傻瓜倒還真乖,沒有費什麼工夫就把他們的話全都套出來了。不過,剛才的隻是小嘍羅,他們隻是誤打誤撞呢,還是身後的黑手的觸角,來試探一下我的實力?

“恩哼!”何莎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的思緒。“看來你們很沒有實力嘛!我的手下還沒動手指頭就把你們扔回什麼抽風寨了。”

激將之法是何莎精通之道,用在這種小卒子身上未免大材小用。當然,雖說殺雞不用牛刀,用了牛刀,雞就肯定被解決掉。

“不對!我們黑風寨的名號提起來,可謂驚天地,泣鬼神啊!”幾個嘍羅就象說群口相聲地說開了。

“我們的寨主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無堅不摧,無攻不克,殺人不眨眼,放血不變色的西門狼。”何莎的雞皮疙瘩開始泛起。

“他使的家傳寶刀削鐵如泥,刀法黑殺三式威力無比,縱橫南晉黑道無人能敵。”何莎身上開始發冷。

“隻要在南晉提到黑風寨,無論是黑道白道,正道邪道,都會讓我們三分。黑風寨又有天下第一黑幫之稱。”何莎胃中翻騰,麵臨嘔吐的邊緣。

他娘的,肉麻到了這個份上,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厚顏無恥大言不慚全無自知之明無賴幫了。何莎在心中罵盡了能想到的成語。什麼西門狼?根本就沒有聽過!不就是一個隻會拿著大刀砍三招的土匪頭頭,又必要吹得那麼響亮嗎?不過,小心為妙。何莎繼續用她拿柔柔的聲音展開魅力攻勢:“你們寨子上可還有什麼能人?”

“有啊有啊!”嘍羅們爭功似的向何莎彙報,“我們寨主有兩個朋友,本領可大呢!”

果然有料!何莎衝他們眨眨眼,眨得他們的魂都快掉了,“快說嘛!我都等不及了。”

“我……”一個嘍羅喊著,何莎差點想砸破他的腦袋,就你還敢自稱是能人?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何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先說!”原來無辜的嘍羅想說的是這一句。“我們寨主有個朋友,叫上官武,人稱神算,能知過去未來,精通棋門遁甲,五行八卦,年輕才俊,風流倜儻,是我們的軍師!”

何莎徹底無奈於他們的吹捧模式,強壓著惡心,心中罵道,一個江湖術士,找個人多的地擺個攤算算卦就好了,混什麼黑道?不就是一個出賣色相的小白臉,能吹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何莎心中漸漸對他們的“牛皮功”產生佩服。

“還有啊!”說話的嘍羅臉上浮出得意的紅光,“最最了不得的是,當朝宰相葉自問的獨生公子,號稱千裏射月的神箭手葉宇斌葉公子!我們黑風寨在朝廷有這棵大樹,保證連天塌下來也撐得住。”說到這裏時,一直不為所動的賭徒們也將目光轉到這邊來。葉自問,權傾意識一時的大官啊!在南晉民間有個私傳:南晉朝廷三天子,將軍宰相帝之子。其中的宰相就是葉自問。既然能和地位與同天子的人物扯上關係,起來頭自然不小。

是的,這話的確很有震懾力,對於別人來說。但對於何莎來說,就隻是一個官賊勾結的例子罷了。不問江湖事,不問朝廷事,不問天下事,她是出了名的“三不問”。隻是,他們得意的神色太讓何莎看不過眼了。

看著前麵幾個人如癡如醉的目光,何莎心中暗笑:這些個狗兒還真夠孝順,老娘幾個媚眼就把話全都套出來了。她和顏悅色的臉一變,柳眉一豎,杏目圓睜,衝那幾個人大吼道:“他娘的,想來踢館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居然敢攪老娘的美夢,不想活啦?”

那幾個嘍羅驚異於眼前美人吐出的與她的美麗毫不相符的粗話,心中不由得升上一絲惋惜。

何莎一步一步地逼近:“你們知不知道打攪了老娘的睡眠下場很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