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欣婕妤,難道你不滿意本宮給二公主找的這門親事?”蕭婉眼神微厲,慢慢的吐出這句話。
“娘娘為何要逼迫嬪妾?更何況,二公主的婚事婉貴妃娘娘真的能夠插手嗎?”
對於欣婕妤這麼說,蕭婉不怒反笑道:“怎麼,欣婕妤是要和本宮提及二公主的外祖蔣家?怕是欣婕妤在這寧壽宮裏待久了,宮外頭發生的事情,都忘了諸多,蔣家如今已經退出了朝堂,蔣家的兵權已經被皇上收回來了。”
“怎麼會!”欣婕妤大驚,卻見蕭婉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道:“怎麼不會?蔣將軍年事已高,皇上不忍心讓他在便將苦寒之地受苦,特地讓他回京養老,欣婕妤不應該高興嗎?而且,若是二公主能夠嫁到謝家,對於武夫出生的蔣家也是好事,不是嘛?”
“你,你怎麼可以將二公主往那火坑裏推?她死的時候,你答應了要好好照顧二公主的。”
“本宮沒忘。”蕭婉重重的將杯盞放在桌上,冷了臉道:“若是忘了,這事兒就輪不到二公主了。你要知道,二公主的母妃逝去已久,如今你又避在這裏,二公主可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拋開皇後不談,謝家的門第難道還辱沒了她不成?”
欣婕妤像是被當頭棒喝了一般,怔怔的盯著蕭婉道:“你明知道我跟皇後有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瞧見她這樣,蕭婉隻覺得心裏的那團火氣越燒越甚:“若不是因為你,二公主就不會受這樣的無妄之災。皇後怎麼會突然發難?這事兒難道欣婕妤不知道嗎?”
“你是什麼意思?”欣婕妤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厲聲問道。
瞧著欣婕妤害怕的,蕭婉幽幽開口道:“皇後在宮中這麼多年,你以為她的手段太後和皇上不知道,就算真的不知道,那也是有所察覺,可是為什麼皇上還讓皇後這麼做了?你想過沒有?”
瞧得欣婕妤越發蒼白的臉色,蕭婉譏笑了一聲:“都說你聰明,你能夠在宮裏活這麼多年,難道你還看不明白,若不是你突然橫插一腳,怎麼會變成這樣?”
蕭婉當初查到這裏的時候,就覺得隱隱有些心驚,為什麼宮裏懷孕的妃嬪會這麼少,而且還是公主居多,她當時以為這全然是皇後的手段,但是沒想到,皇後就算再怎麼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會做到這麼大的動作,那麼這隻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還有一個比皇後更有權勢的人在做這件事情,而答案顯而易見。
相較於蕭婉的心驚和震怒,欣婕妤突然間便放鬆了下來,低聲笑了起來,隨即微微仰起頭,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道:“婉貴妃,這宮裏活的清醒的人注定是活不久的,因為她窺探到了不該窺探的東西。”
對於這樣的啞謎,蕭婉並沒有心生害怕,反而無所謂道:“那就要看欣婕妤願不願意為我解惑了?”
瞧著蕭婉坦然平穩的樣子,欣婕妤重新坐定,聲音中帶了絲怒氣道:“婉貴妃就這麼篤定,我會告訴你一切?”
“不,我不篤定。”蕭婉搖了搖頭,很爽快的就承認道:“不過欣婕妤應該比我更了解皇後,若是這麼就收手了,怕是不可能的,即使她如今被困在鳳儀宮內。”
對於蕭婉的這種說法,欣婕妤有些嗤之以鼻道:“婉貴妃你太看得起皇後了,她還沒有那般通天的本事。不過我好奇的是,你為什麼一直對於這事兒這麼執著,像皇貴妃,芷貴嬪那樣活著不好嗎?有時候事情的真相令人作嘔!”
在欣婕妤瞧來,蕭婉如今在宮中算是順遂,為何不明哲保身,反而要參與倒這些事情中來。
“令人作嘔嗎?”蕭婉似乎並沒有因為欣婕妤的這句話而有一絲害怕,反而帶了絲無所謂道:“這宮裏的醃臢,我當初也受過。”
蕭婉沉默了一會兒,首次將當初那段陰霾的經曆說了出來:“當時,我恨不得去死,可是我舍不得,那些害我的人還沒死,我為什麼要先死?就算是活得比宮女還累,還哭,我都挺過來了,因為我相信,可是如今,倒是覺得可笑了。”
“我知道。”欣婕妤知道蕭婉的意思,不過臉上卻沒有蕭婉那般悲傷,反而有些厭惡道:“你那些相信的東西如今證明你當初是多麼的愚蠢,我也是一樣,我恨,可是我做不到你那麼狠心,可以將自己的親身女兒拱手讓人,說起來,如今我倒真是可笑!”
聽到這話,蕭婉的眼裏突然有了某種亮晶晶的東西閃現了出來:“誰不可笑?你,我,皇後,皇貴妃,柔貴妃……這宮裏頭誰不可笑,不過是有些人是因為活得明白而可笑,有些人卻不是?”
欣婕妤最終長歎一口氣,終於不再和蕭婉繞圈子了,低聲道:“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蕭婉定定的瞧著她道。
欣婕妤的眼裏閃過一抹譏諷,隨即道:“你可真是貪心,不過無所謂了……”
外頭的春風吹來了春意盎然,而屋子裏隨著欣婕妤說的越多,卻是越顯得陰冷。
蕭婉從寧壽宮回來的時候背脊挺得筆直,彩夏和木芽當時守在外頭,並沒有聽到蕭婉和欣婕妤說了什麼,隻是出來的時候,她們瞧見娘娘的臉上有一絲絕望和厭惡,又帶著一絲釋然。
蕭婉坐在窗前,從早到晚,從深夜到日出,終於發出了回來後的第一聲聲音。彩夏忙低聲問道:“娘娘是要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蕭婉麵色平靜道:“先沐浴,不用傳膳,本宮想睡一覺。”
“是,娘娘。”
似乎一切都能夠穿插起來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欣婕妤的話中顯得清晰了起來。芷晴的故事不過是這諸多故事的一個引子罷了,因為芷晴的死,所以為了報複太後,皇上聽從的太後安排的婚事,卻是不讓皇後生下孩子,反而是去尋了欣婕妤這個長相與芷晴相似,身份低下的商賈之女回來,雖是納為妾氏,可卻將她捧到了與皇後能夠分庭抗禮的位置,隨後在二人生下孩子後,將欣婕妤的孩子放在皇後的名下,若不是當初欣婕妤為此發瘋,誤闖了密室隻道了芷晴的存在,隻怕如今不會是這樣的境地。可就算如此,皇上卻是沒讓皇後殺了欣婕妤,反而是將她禁足了起來,欣婕妤的存在對於皇後而言不僅是一種羞辱,更是一個提醒,提醒大皇子不是她親身的,提醒她這個秘密終有一日要被旁人知道。雖然是太後養子,可是並不是嫡出,為了爭奪皇位,隨後又取了皇貴妃和當初的月妃,不過為了防止她們生下皇子,因此皇貴妃的第一胎,被診出是皇子後,便借著皇後的手除去,而月妃和皇貴妃生下公主後,卻是再也不能夠擁有身孕。梁貴嬪的孩子並不在此之列,因此雖然凶險,倒也還是生了下來。若是大皇子能夠平平安安,皇後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可是在經曆的大皇子死亡,三皇子癡傻,而自己後來又得知當初在生下死胎的時候就已經被皇上下藥絕育之後,就算是堅強如皇後怕也是承受不起了。這也是為什麼皇後的行事作風越來越偏頗,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而她,蕭婉,一個無子高位宮妃,卻是最好掌控的,借著她的手,以她的這個蕭府打擊忠義伯府,削減蕭家的勢力,培養依附於自己的勢力。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蕭婉在聽聞欣婕妤說完後,曾低聲問過。
“我嗎?”欣婕妤莞爾一笑:“做了這麼多年的棋子,也該是相通了。”
蕭婉還想再問,卻見欣婕妤已經站起身來道:“婉貴妃娘娘,這地方不是貴妃娘娘您該來的地方,希望娘娘可以好好待二公主。”
三日後,就傳來消息說,欣婕妤自請出家,為大齊祈福,而皇上已經恩準了。
當蕭婉匆匆趕去的時候,欣婕妤早就已經離開了,二公主哭得滿眼紅腫的站在宮門那兒,瞧得蕭婉來了,流著淚道:“婉娘娘,母妃說讓我這個交給娘娘。”說著,便遞過來一個荷包。
蕭婉默然的將荷包打開,裏頭是一個同心結和一枚棋子,蕭婉隻覺得眼眶一熱,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將眼裏的東西強壓了下去道:“走吧,咱們回去吧。”
不久,二公主的婚事定了下來,說是欣婕妤走的時候向皇上親自請的旨意,請皇上將二公主嫁給蕭鈞千。而皇上在思考了幾日後,終究是下了旨意。
“果然,果然,她還是擺了本宮一道。”蕭婉手裏緊緊的握著那顆棋子,怒聲道。
“娘娘,如今該怎麼般?”彩夏也不由的有些皺眉。
蕭婉眸光一閃,隨即冷笑道:“母妃的喪氣,怎麼能夠舉行婚事?這可是大不敬,大不孝呀!這山高路遠的,有些事情誰能夠料到呢?”
彩夏已經知道了蕭婉的意思,當下便點了點頭,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