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正是個大晴天,蕭婉用了早膳,在屋子裏頭抄寫了一個多時辰的經書後,瞧得外頭的天氣正好,便讓小榮子將她平日裏坐的躺椅搬了出來,放在了外頭的梧桐樹下,旁邊正好有一張低矮的木桌,正適合放茶水。
彩夏拿出了半舊的毯子鋪在那躺椅上,又放了個軟枕,好讓蕭婉抱著,這才停下動作道:“娘娘,可以坐了。”
蕭婉係著披風站在一旁,瞧著彩夏和小榮子一陣忙活,如今終於是好了,便笑著道:“快去拿毛巾擦擦汗。”
彩夏讓小榮子先去那毛巾,自己則是進了廚房,端了些點心和一壺茶水,原以為是什麼好茶,可是聞著那味道,蕭婉就知道,這壺裏裝的定然又是她平日裏要和的紅糖薑茶了。
彩夏笑著到了一碗茶水出來,紅彤彤的樣子,裏頭還浮著幾塊紅棗肉,薑味倒是不重,蕭婉有些詫異道:“今日倒是和昨兒個喝的不一樣。”
彩夏將那茶被放入蕭婉的手裏,原是動一動就熱的日子,蕭婉的手卻還是冰冰涼涼的,彩夏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笑著道:“娘娘總是說這薑味重,奴婢便和小榮子將這薑碾成薑末,裏頭加了紅棗,花生,核桃,阿膠和紅糖,倒是掩去了不少的味道呢!”
果然,蕭婉仔細的聞了聞,確實是沒那麼重的薑味,倒是飄著紅棗和阿膠的香味。味道也沒那麼衝鼻。喝了一口,蕭婉點了點頭道:“卻是是好吃了許多。”
瞧著蕭婉喜歡,彩夏也笑著道:“娘娘喜歡就好。”
等小榮子回來後,彩夏這才下去整理了一下,重華宮裏雖然奴才不多,但是事情也不多,因此彩夏和小榮子這會兒子得了閑,每人都搬了一把小木椅坐在那木桌的旁邊。蕭婉靠在那躺椅上,腰上墊著一塊軟枕,拿了本書瞧著,倒是覺得不錯。見蕭婉瞧得認真,小榮子和彩夏也不打擾,隻在一旁安靜的做著活計。
隻是這份平靜倒是沒持續多久,隱約的,蕭婉就聽得重華宮的外頭傳來叮叮咚咚和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大門就被連聲敲響。
彩夏放下手裏的活計,讓小榮子去開門,卻見幾個膀大腰圓的太監搬著箱籠,將小榮子擠到了一旁,就這樣直接的進了重華宮。
蕭婉放下書,瞧著這些個太監,彩夏這會兒子已經站起身來,微微擋在了蕭婉的麵前,遮住了旁人瞧過來的視線道:“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那些個宮人們並不回答,隻是一件接著一件的將箱籠抬進來。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女聲道:“小主,您慢些,這台階有些陡。”
彩夏微微轉眼,就瞧著一個圓臉宮女扶著一個身穿碧綠色宮裝的女子慢慢的走了進來,還時不時的提醒那宮裝女子主義自己的腳下。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重華宮裏還有人,還有一個正三品的貴嬪。
許是剛剛彩夏的氣勢的有些大,因此那些個太監隻是將箱籠搬到院子裏,就放了下來,那圓臉宮女瞧著這些個箱籠沒搬進屋子,不由的垮了臉道:“怎麼,還要小主親自動手嗎,這些可都是小主的東西,金貴者,你們就這樣放在院子裏,不怕別人拿去。”
這番話說得彩夏氣血翻騰,分明是暗自諷刺她們,更何況,那圓臉宮女也不是旁人,真是往日裏與自己交好的小圓,這新賬舊賬在一起,彩夏這會兒子要掐死小圓的心都有了,因此聞得她這麼說,冷笑道:“真真是好大的架子呀,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娘娘呢!”
蕭婉並沒有阻止彩夏,因為從吳嬤嬤的那番話裏,蕭婉已經猜到了什麼,青玉到底有沒有背叛自己,這一點如今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而蕭嬪這麼做不過是為了作踐她蕭婉,不過她蕭婉在如何,也到底是皇上親封的婉貴嬪,四公主的親身母親,不過一個正五品的嬪罷了,還真以為能夠隻手遮天嗎?
聽得彩夏這般嗆人的話,小圓當下就反擊了回去道:“你家主子都沒說話,倒是輪到你了。”
“彼此彼此。”彩夏冷聲道,“既然這麼嫌棄這地兒,就搬回去呀!”
彩夏分明摸準了這玉答應必然是要住在這兒的,因此這反諷的話倒是一時間讓小圓無法辯駁,見此,小圓隻得扭了頭過去,對那些太監發火道:“還愣著做什麼,不搬東西嗎?”
玉答應住的不過是偏殿罷了,彩夏可是沒什麼閑心去打掃,因此那偏殿裏頭倒是積了不少的灰塵。少不得又是一番的打掃。
從那玉答應進來,蕭婉就一直沒正眼瞧過她,雖然剛剛彩夏和小圓的話大得整個院子裏都能聽見,可是蕭婉卻是頭也不抬的,坐在椅子上喝著那紅糖薑茶。
玉答應原以為蕭婉如今意誌消沉,自己搬過來,雖然是蕭嬪讓她給蕭婉添堵來了,不過這重華宮隻有一個不受寵的貴嬪,她的日子必然是要比蕭嬪的鍾翠宮要好。小圓這番話原是要給她造勢的,可是如今瞧著,倒是自個兒在這兒跳得歡,旁人卻是連看都不看一眼。而且瞧著那偏殿裏頭也滿是灰塵,她也不好進去,因此微微動了動腳,往蕭婉這兒過來。
彩夏一臉警惕的瞧著玉答應和小圓,這番樣子,小圓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忽然,彩夏瞧得小圓停下了腳步,拿著帕子在麵前扇了扇,隨後擺出一臉的嫌棄樣道:“喲,這是什麼味呀,這麼衝鼻!”
那玉答應倒是真像個玉做的答應,對於小圓這話,倒是沒有任何的反駁,反而就那麼站著。
彩夏瞧著小圓那做作的樣子,冷聲道:“聞不慣就別聞,沒人讓你過來聞。”
瞧著彩夏那生氣的樣子,小圓倒是開心的諷刺道:“我怎麼聞著這倒是像薑味呀!那東西可是連宮女太監都不吃呢!味道可真夠怪的。”
當初也是因為薑在宮裏算不上什麼好的東西,因此彩夏才能夠時常給蕭婉熬些,好溫溫身子,如今聽得小圓這麼說,當下就有些急紅了眼。
玉答應這會兒子倒也不當個瓷娃娃的,反而是笑著道:“姐姐若是少東西,便與我來說便是,如今住在一塊兒,定是要好好照應的,隻是,這薑姐姐還是莫要再碰了。畢竟,皇上不喜歡這個味道。”瞧著玉答應那一臉體貼和善的樣子,若是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她是心善。這話說出來不僅是在挖苦蕭婉如今已經差到吃那些倒是連宮女都不吃的東西,而且說道皇上不喜歡的時候,那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得寵和蕭婉的失寵。
彩夏不由的漲紅了臉,手指握得緊緊的。蕭婉瞧著彩夏的樣子,隻得低低的喚了一聲:“彩夏。”
彩夏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將身子讓了開來,玉答應正準備走到蕭婉麵前,就聽得蕭婉道:“本宮的母親隻有本宮兩個女兒,本宮的妹妹如今還未及笄,玉答應這聲姐姐是從何而來?”
瞧著蕭婉就這麼淡淡然然的說了出來,玉答應倒是覺得尷尬極了。隻是轉瞬,她便收拾好了神色,瞧著蕭婉麵色平靜的望著自己,眼神波瀾不驚,似乎並不意外今日自己的到來,因此便微微一福身道:“是妾口誤,還請貴嬪娘娘原諒才是。”
瞧著蕭婉不過是個沒寵的貴嬪罷了,沒想到居然這麼難對付,瞧著玉小主都已經行禮了,因此隻得不情不願的福了福身。
蕭婉掃了一眼他們二人,就微微垂下了目光:“在本宮麵前說錯話不要緊,不過玉答應可要小心了,若是在旁人麵前說錯了話,可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聽得蕭婉用這種淡然的口氣教訓自己,玉答應隻能忍著道:“妾謝貴嬪娘娘指點。”
蕭婉這次並沒有再說話,隻是瞧著手裏的書籍。玉答應的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而一旁的小圓臉上帶了一絲氣憤,好似誰欺負了她似的。彩夏瞧著主子這個樣子,心裏那個舒坦呀,當下就有些得以的開口道:“玉答應,我家娘娘喜靜,玉答應若是無事,便可以回去了。”
彩夏這話可是不客氣,就一個意思,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好在小榮子如今不能說話,不過瞧著他那低著頭抖動的肩膀,就知道他這會兒子正在暗笑呢!
那玉答應吃了個閉門羹,當下也有些生了悶氣,扶著小圓的手,就回了偏殿,也不管是不是灰塵滿天,反正她是一刻也不願意和蕭婉呆在一起了。
自始至終蕭婉都沒有說一句話,瞧著玉答應和小圓的背影,蕭婉這才抬起頭來,包容的瞧彩夏道:“行了,以後她們住在這兒,咱們還是注意些。”
彩夏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娘娘,反正咱們人不多,倒時候奴婢交代下去就好了,那青玉和小圓都不是什麼好人,指不定倒時候出了什麼幺蛾子,還說是咱們的事兒。”
蕭婉點了點頭道:“你知道就好,以後隔遠些,不要像今日這般大膽了。”
說是大膽倒是還往輕了說,彩夏知道蕭婉並不是真的要罰自己,因此便笑著道:“還不是因為娘娘在這兒,奴婢這才敢這般,娘娘放心,以後奴婢老遠見著他們就會躲開的。”
因為玉答應搬了進來,院子裏倒是一陣叮叮咚咚的聲音,蕭婉便起身道:“將東西都搬進去吧!”
蕭婉倒是按照往日裏用了午膳之後,就歇下了,偏殿那邊從早上到中午就一直沒聽過,彩夏瞧著那便叮叮咚咚的聲音,這會兒子又已經到了娘娘午憩的時間了,因此就道:“娘娘,要不奴婢過去說說,就這麼下去,定是要擾著娘娘休息的。”
蕭婉微微搖了搖頭道:“隨他們去,不過是一中午罷了,待會兒將門關上就好了。”
既然蕭婉這麼說了,彩夏隻能同意,將屋子裏的門窗關好後,這才低聲道:“娘娘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