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圓拎著食盒,輕輕的叩響了彩夏的屋門:“彩霞姐姐,你在嗎?”
而頹然坐在房間裏的彩夏,聽到是小圓敲門後,微微睜開了眼道:“怎麼了,小圓?”
見彩夏絲毫沒有要開門的意思,小圓低聲道:“我見姐姐今日午膳和晚膳都沒有用,便來瞧瞧姐姐,姐姐你還好嗎?”
彩夏疲憊的聲音隔著門傳了出來道:“我沒事兒,隻是最近覺得有些累了。”
“這樣啊!”小圓微微有些疑惑,隨即道:“我瞧著姐姐今日沒出來用午膳,便拿了一些來,姐姐可否開門讓我進去?”
彩夏想也沒想的就拒絕道:“不用了,小圓,我不餓。”
“那我將東西放在門外,姐姐若是餓了,也好吃些,”說著,小圓微微咬了咬嘴唇道:“娘娘那兒的事情,姐姐莫要太過擔心了。”說完,便將食盒放在了門口。
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彩夏並沒有起身,瞧著自己手裏的這青色荷包,眼裏的光亮逐漸的暗淡了下來。
“彩夏,這是我偷偷給你留了糖葫蘆,你喜歡嗎?”
“彩夏,這是你一直想吃的驢打滾。”
“彩夏,你瞧這鏡子好看嗎?是一個外域人賣給我的,送個你!”
“彩夏……”
……
突然,彩夏好似瞧見了蕭鈞然渾身是血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那痛苦的神情,絕望的眼神,似乎都在控訴說:“彩夏,你好狠的心。”
“大少爺。”彩夏猛然間睜開眼睛,見自己置身於房中,既有些慶幸又有些後悔,瞧著那跌落在自己身旁的青色荷包,彩夏不由的低喃道:“大少爺。”
蕭鈞然的傷雖然瞧著恐怖,但是所幸都沒有傷到要害部位,沒什麼大的生命危險,經太醫診治後,便送回了他自己的帳中。青玉這會兒子急匆匆的奉著蕭婉的命令,帶著一大堆的藥材就去了蕭鈞然那兒。一到帳門口,就見小榮子正火急火燎的扇著門外的藥爐,可惜扇的方向不對,隻見一股濃煙直衝小榮子,倒是嗆得他不停的咳嗽和流淚。
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身後的宮女,青玉接過小榮子手裏的扇子,瞧著他那滿臉烏黑的猴樣而,不由的笑著道:“我來吧。”
見終於有人來幫自己了,而且還是青玉,小榮子忙裂開了嘴道:“青玉姐姐,這可熏了。”
瞧著滿臉烏黑隻剩下那白牙齒在外頭昭昭然的小榮子,青玉笑著道:“行了,我知道了,娘娘讓我帶了些藥材過來,你領她們去將東西放好。”
遠離的這“苦海”,小榮子樂著應答了一聲,連臉都忘記擦,就帶著那些個宮女進去安置東西了。
也不知道小榮子是怎麼升的火,青玉這一扇,也被熏得不行了。蕭鈞然這邊也就一個小廝伺候,如今有青玉和小榮子兩個人來幫忙,倒是輕鬆了不少。因為當初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蕭鈞然這邊很多東西都沒有,青玉急急忙忙的熬好藥後,見小榮子已經將東西歸置好,便道:“小榮子,你去問問紫芝姑姑,可是帶了一些多餘的用具過來,若是帶了,便拿些過來。”
瞧著自己搭的這麼個簡陋的爐子,小榮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青玉姐姐,這灶……”
青玉笑著唾了他一口道:“紫芝姑姑當初以防萬一多帶了一個爐子,你也去一並取了過來。”
小榮子忙點了頭道:“那青玉姐姐,這灶能不能……”
青玉怎麼會不知道小榮子的意思,這灶搭的確實是太過寒磣了些,不過這會兒子好不容易見小榮子這個皮猴子有些紅了臉,當下便生了打趣的心道:“這灶搭得挺好的,而且蕭大人的藥也得拿這個熬呀!”
“啊!”小榮子苦了張臉道:“青玉姐姐,你就別取笑我了,這灶也太寒磣了些。”
青玉輕輕的點了點小榮子的額頭道:“你也知道這灶寒磣,平日裏讓你和你師父多多學學這些,你倒好,說是用不著,如今可不都用著了?”
聽到青玉這兒說,小榮子連連點頭道:“是,是,青玉姐姐說的是,隻盼青玉姐姐千萬別把這件事兒告訴我師父。”
“行了,別和我耍嘴皮子了,你快去取了來。我自然不會和你師父去說的。若是你以後來這樣,那我可不幫你兜著了。”
見青玉如此保證,小李子頓時喜笑顏開道:“青玉姐姐放心,我馬上就去,定不會讓姐姐久等。”
雖然傷的不重,但是蕭鈞然失血過多,忌口的東西不少,大廚房送來的東西自然有好些都不能吃,好在小榮子動作快,沒多久就搬了一套用具過來。青玉熬好藥後,又做了些清淡的吃食,這才得空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小榮子,將這些東西端進去吧。”
見青玉並不打算進帳子,又瞧著這麼多的東西,小榮子有些頭大道:“青玉姐姐,這伺候人的事兒,我這粗手粗腳的,怕是伺候不了。”
青玉忙活了這麼久,又熏了不少的煙火氣,身上的自然沾了不少的味道。見小榮子這麼說,青玉也不好直白道自己要回去換身衣服,隻道:“我這衣服剛剛沾了不少的油煙,怕是會熏了大人。”
小榮子一聽青玉這麼說,忙道:“那姐姐去換一身衣服便是了,我在這兒等姐姐便是。”那伺候蕭鈞然的小廝和小榮子混熟了之後,也跟著起哄道:“姐姐去換身衣服便是,我和小榮子粗手粗腳的,真的伺候不了大爺。”
青玉微微推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急匆匆的回了帳子,喚了一聲粉彩色的衣衫,淨了手和臉,又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和口脂,為了不太引人注意,青玉倒是沒有換頭上的珠花,隻是微微梳了梳頭發,將額邊的碎發別了上去。
雖然青玉緊趕慢趕的,但是還是用去了小半個時辰。好在蕭鈞然倒是一直迷迷糊糊的,稍稍晚了一些,倒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且說小李子守在皇帳外頭,一直等到天黑,期間除了見了敏美人來過一次,被拒之門外後,便就再也沒見過其他人了,唯一見到的是那些行色匆匆的官員和大人們。
蔣海瞧著時候不早了,皇上今日可是連著午膳和晚膳都沒用,這麼想著,蔣海微微吸了口氣。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皇上這麼生氣的時刻也就兩次,一次是上次大皇子出事的時候,另一次就是現在。當初大皇子出事兒的時候,他就跟在皇上身邊,那日的事情和今日是何其相像,今日怕是又是一個無眠夜了。瞧著遠處的小李子,蔣海已經注意他一下午了,想來也是婉貴嬪派來打探消息的,蔣海招了個小太監附耳低語了幾句,就見那小太監徑直的走到小李子的身邊道:“李公公,蔣公公讓奴才來傳話,說是讓您別等了。”
小李子聽了這話,往那邊一瞧,蔣海已經不在那兒了,抬頭瞧著這已經暗下去的天色,自己也已經出來一下午了,想來娘娘也是等著自己去回話,故而,小李子謝過了那傳話的太監後,便急急忙忙回了帳子。
皇宮裏,彩夏在迷迷糊糊中,好似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天。
那是盛夏的一個午後,她坐在葡萄架下,正補著這個青色的荷包,就見春容肅了臉過來低聲道:“紫芝,小姐知道你和大少爺的事情了。”
她一驚,連針頭紮進手指中都毫無察覺,那一定血液就這麼的浸染到了她手中那青色的荷包上,春容瞧了她手上的荷包一眼,微微歎了口氣道:“小姐心善,你若是求她,她會應的。”
那日的太陽很大,她恍惚的瞧不清春容的表情,但是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時候做個決定了。
她記得,那日她去見小姐的時候,小姐穿的是尋常的馬麵裙,上麵套了一件小窄袖的夏衣,正在桌前繡著東西,當時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來,等過了七月,小姐便要進宮了,如今已經到了六月底,離進宮的日子不過一個月罷了。
“小姐。”
“你來了,彩夏!”蕭婉輕笑著抬起頭道:“過來瞧瞧,我這對鴛鴦繡的如何,若是你要留下來,我定然是沒時間參與這喜事兒的,這鴛鴦便當做我送你的賀禮。”
見蕭婉一副替自己考慮的樣子,彩夏心裏一陣動容,卻“撲通”一聲跪下道:“奴婢願跟小姐進宮。”
蕭婉有些驚訝的瞧著彩夏,以為她是為了自己,便勸道:“你這又是何必,你我一起長大,你如今能在我進宮前找到一個好歸宿,我自然是欣喜萬分的,若是陪我入了宮,等放出來至少要到二十五歲,你這又是何苦呢?”
彩夏鄭重的磕了個頭道:“小姐對奴婢的心意奴婢心裏都知道,隻是奴婢心意已決,還請小姐成全。”
瞧著彩夏眼裏的堅定,蕭婉微微一歎:“能找到一個良人已是不易,雖然你是我的侍女,但也不能拂了身份,若是你肯,哥哥定然是不會虧待你,我也會給你爭一個貴妾的位置。”
彩夏何曾不知道若是自己願意,大少爺定然不會虧待自己,小姐也定然要給她爭個名分,可以說,這個婚事以她的身份就是高攀,可是她不願意,她不願意和旁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愛人,她的眼裏容不得沙子,若是她將這話說出來,定然是有人會譏笑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心比天高,可是她想要的並不是轟轟烈烈的愛情,並不是人人傾羨的婚姻,她要的不過是兩個人平平淡淡,和和滿滿,既然這樣,倒不如是她“不識抬舉”的拒絕大少爺的這份心意。想到這裏,彩夏穩了穩心神道:“小姐,奴婢心意已決,還請小姐回絕了少爺,奴婢隻想陪著小姐進宮,不想嫁人。”
既然彩夏已經拿了主意,蕭婉也不好再勸,隻道:“既然你決定了,那我明日便與哥哥去說。”
“奴婢謝過小姐,若是小姐沒有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蕭婉瞧著彩夏眼裏的那抹堅忍,點了點頭道:“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