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嬪這裏寂靜得可怕,可是對麵的院子,卻時時傳來歡聲笑語。
“那趙常在平日裏老往娘娘的院子跑,如今倒好,娘娘出了事兒,她連麵都沒露。”
沁陽剛剛一踏進院子,就見聽見兩個宮女在一旁嘀嘀咕咕的。
“可不是,娘娘好不容易喝了藥睡下,趙常在那邊如此吵鬧,若是吵醒了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這趙常在可真是個白眼狼,我聽說這甜才人得罪了她,被皇後娘娘好一陣的罰呢!”
“噓,你小聲點些,不過平日裏瞧著這趙常在和和氣氣的,還真以為她是個挺和藹的人,聽你這麼說,那我以後可得小心些,不要惹著了她才是。”
瞧著這長臉的宮女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和她說話的另一個瘦瘦的宮女倒是有些不屑的笑道:“你放心,她就是再怎麼猖狂,咱們可是芳嬪娘娘的宮女,她可責罰不了。”
“這倒也是。不過咱們娘娘這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若是好不了,那可……”
那長臉宮女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沁陽冷著臉站在她們麵前道:“你們在說什麼?”
背地裏議論主子的是非可是大不敬,這兩個宮女不由的有些害怕的低下了頭,那瘦瘦的宮女瞧著膽子大些,倒是弱弱的回話道:“沁陽姑姑,我們不過是閑聊罷了。”
“閑聊?”沁陽微微揚高了聲音:“都不用幹活了是嗎?倒是還有工夫在這閑聊?”
那長臉宮女一聽,立馬拉著那瘦瘦的宮女道:“沁陽姑姑,您別生氣,我們這就去幹活,這就去幹活。”
瞧著那兩個宮女遠去的背影,沁陽的臉在燭光的照應下顯得忽明忽暗,對麵燈火通明的院子裏不時地出來笑聲,更顯得芳嬪這院子寂寥。
舞小儀的腿在太醫院醫政的調養下,倒是好了不少,如今倒也能下地走路了,隻是這練舞倒是還有些勉強。當初蕭婉派小李子送來的那幾盆枯泱泱的菊花後,舞小儀原本是打算等腿好些去一趟鹹福宮找蕭薔,畢竟這事兒可不能讓她一個人背。不過還沒等她能下地,蕭薔就暗地裏傳了消息過來,讓舞小儀不要去找她,這麼吩咐後當然也給舞小儀一些恩惠,如此,舞小儀才能在皇後的默許和芳嬪的針對下,日子稍稍好了些,至少每日都有白饅頭吃,而不是那些餿了,連豬狗都不吃的東西。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舞小儀已經習慣過上眾人追捧的好日子,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她早就已經厭煩了,等能下地走路,也就是芳嬪出事兒的第二天,旁晚等到太醫施完針,舞小儀便獨自一人悄悄的去了鳳儀宮。
皇後這會子正用晚膳,聽見宮女說舞小儀在外求見,便遞給了碧藍一個眼神。有的時候人被逼到了絕境,自然就會做出讓人出意料的事情。舞小儀這段日子過的是什麼日子皇後自然是聽碧藍說了的,這下子舞小儀來了,她也想瞧瞧這舞小儀到底值不值得她扶。
舞小儀坐在大殿裏,見宮女們端著托盤進進出出的,盤子裏的香味不是的飄到舞小儀的鼻子裏,引得舞小儀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不過瞧著自己麵前續了一次又一次的茶水,想到自己來了這麼久,竟然沒人給她上一盤糕點,舞小儀的心裏不由得有些委屈。
正當舞小儀無聊的猜想皇後娘娘今日晚膳用的是什麼菜式的時候,就見碧藍領著幾個宮女走到她麵前,笑著道:“舞小儀來的可真不巧,皇後娘娘正在用膳呢,奴婢想著舞小儀怕是還未用膳,便讓人從廚房裏端了幾碟過來。”
說完,碧藍身後的宮女便將手裏的托盤掀開,將盤子一一擺放在桌上。不過都是些尋常的菜式罷了,清炒小白菜,胡蘿卜炒肉,三絲豆腐和一碗冬瓜排骨湯,可是舞小儀卻是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她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葷腥了。
碧藍自然能猜出舞小儀此時的心情,不過卻並未點破,反而笑著道:“舞小儀請慢用”,說完便領著宮女們退下了。
直到將桌上的菜式掃得幹幹淨淨的,舞小儀這才打了個飽嗝。瞧著周圍並沒有注意,舞小儀不由的安下心,不過想著剛剛自己的樣子,也真真是丟臉,倒也越發堅定了今日的決心。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宮女將碟子收走,上了一壺熱茶道:“聽說舞小儀愛喝碧螺春,皇後娘娘特地讓奴婢沏了一壺。”說完,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舞小儀喝了一口茶,覺得通體舒暢。
且說碧藍伺候完皇後用完晚膳後,自有宮人將舞小儀的一舉一動給稟報了進來,皇後聽了不言,倒是碧藍有些譏笑道:“娘娘,這舞小儀這樣子真真是小家子氣。”
皇後微微抬手,接過碧藍奉過來的茶道:“若不小家子氣,本宮倒也瞧不上她。”
“娘娘的意思是?”
皇後意味深長的瞧了一眼碧藍道:“小家子氣有小家子氣的好處,你以後自會知道。”
碧藍自知失言,微微低了頭恭敬道:“娘娘說的是,是奴婢淺薄了。”
估摸著時辰到了,晾了舞小儀倒也有一個時辰了,皇後這才讓人將舞小儀叫了進來。
鳳儀宮的肅穆莊重讓舞小儀心裏一陣輕戰栗。皇後漠然的喝著茶,並沒有抬眼瞧舞小儀。
“妾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金安。”
“平身,賜座。”
“謝皇後娘娘。”
皇後的聲音波瀾無驚,待舞小儀起身,早有宮女已經搬好椅子。舞小儀不敢坐的太滿,隻做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樣子,腰背挺直,麵色恭敬道:“還請皇後娘娘替妾做主。”
皇後微微抬了抬眸子,掃了舞小儀一眼,並未說話,舞小儀心裏一咯噔,摸不清皇後的意思,有些惴惴不安道:“妾懇請皇後娘娘再幫妾一把。”
皇後依舊沒有答話,舞小儀頓時便跪了下去,膝蓋的疼痛直達她的背脊,讓她有些撐不住,不過瞧著上頭皇後眉眼微閉的樣子,舞小儀知道皇後娘娘是在衡量她如今還有沒有價值。故此,舞小儀就算是將嘴唇咬出了血,也沒有吭一聲。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後這才開口道:“本宮記得舞小儀最擅跳舞?”
皇後的意思舞小儀怎麼會不明白,不過此時她已經是騎虎難下,故而隻得應道:“是的,皇後娘娘。”
“可是本宮聽說舞小儀的膝蓋好似在貴妃那兒受了傷,怕是無法再跳舞了。”
舞聽皇後提及薇貴妃,舞小儀的眼裏閃過一抹恨意,不過很快,她便扯出了一抹笑道:“定是那太醫說錯了,妾不過就是磕著罷了,不過青紫了一塊,娘娘知道,太醫都愛把事兒往大的說,妾如今的膝蓋早就好了。”
“是嗎?”皇後微微揚高了聲音道。
“妾近日正在準備一個新的舞蹈,膝蓋那裏早已經無事兒了,還讓皇後娘娘擔心了這麼久,是妾的不該。”
皇後定定的瞧了舞小儀半天,突然笑著道:“當日薇貴妃說舞小儀的膝蓋隻是碰著了,後來太醫卻說傷的厲害,倒是讓本宮有些糊塗,如今舞小儀自己說不過是碰著了,看來薇貴妃這次說的倒是沒錯。”
皇後每提一次薇貴妃,舞小儀眼裏的恨意就更深一分,見時候差不多了,皇後這才道:“既然舞小儀求到了本宮這兒,本宮作為皇後自然沒有不管的道理,不過舞小儀可要記著,以後切莫再傷了膝蓋才是。”
皇後這意思就是要讓她不要忘了她受傷這段時間經曆的事情,而頭一個就是薇貴妃,而皇後的意思就是要讓她和薇貴妃對上,不過此時,舞小儀倒是沒了什麼顧忌,如今都已經這樣
,再如何也壞不到哪裏去,與其這樣,倒不如搏一把,故而,舞小儀就算知道了皇後的打算,依然還是應答道:“是,皇後娘娘,妾受教了。”
“既然如此,舞小儀便好好的準備新舞吧,想來皇上也是許久沒見到舞小儀的舞蹈了。”
皇後最後的這句話無疑是答應了,舞小儀忙欣喜的磕了頭道:“妾謝過皇後娘娘,妾謝過皇後娘娘。”眼裏更是有些溢出了淚花。
皇後給了碧藍一個眼神,便扶著李嬤嬤進了內室,而碧藍則是笑容滿麵的扶起舞小儀道:“舞小儀的膝蓋剛好,還是不要跪久了。”
先打一個巴掌,再賞一個甜棗這是皇後管用的手法,碧藍這麼一說,剛剛的那種壓抑感頓時消散,雖然膝蓋還是刺痛,但是舞小儀的心情卻不由的輕快了幾分道:“謝謝碧藍姑娘。”
碧藍微微一笑道:“舞小儀和奴婢這般客氣做什麼,這都是奴婢該做的。”說完,便扶著舞小儀坐到了剛剛的位置上。而剛剛還空空如也的凳子上如今已經墊上了一個軟墊。
舞小儀往上頭一瞧,皇後已經不在了,不由的將目光轉向了碧藍,卻見碧藍笑著拿起一旁托盤裏的瓷瓶道:“舞小儀,這是西洋進宮的止疼丸,娘娘讓奴婢拿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