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梁淑儀正在禦花園的亭子帶著二皇子玩耍,便聽得一陣輕笑從遠處傳來道:“梁淑儀倒是好興致!”
梁淑儀一抬眼,正是芳嬪,示意一旁的棉喜將二皇子帶到一旁後,這才笑著道:“原來是芳嬪妹妹,正是瞧呀!”
芳嬪徑直的進了亭子,坐在梁淑儀的對麵,笑著道:“梁淑儀選的地兒倒是真不錯,怎麼不見二皇子?剛剛還瞧見了呢!”
梁淑儀將茶托推了過去,笑著道:“天兒熱,我讓宮女帶他下去換身衣服,這不才一會兒,這一副就汗濕了。”
端著宮女剛剛斟好的茶,芳嬪笑著抿了一口道:“二皇子,生性活潑,咦,這茶倒是好喝?似乎不是平日裏喝的呢!”
梁淑儀也笑著喝了一口道:“這是菊花甘草茶,甘草,菊花清熱解毒,我夏天素來愛喝這個。”
“還是梁姐姐懂得多!”芳嬪笑著道,隨即眼波流轉道:“梁姐姐,這吳妃和太後娘娘一走,倒是覺得宮裏冷清了許多。”
太後常年呆在寧壽宮,吳妃都已經好幾個月沒怎麼出來走動了,這在不在宮裏頭一樣,不過都聽了芳嬪眼睜睜的謊話,梁淑儀絲毫不點破,反而笑著道:“芳嬪說的是,不過這冷清也不過幾日,過幾日又有五位新妹妹進宮,咱們可又有得熱鬧了。”
瞧著梁淑儀那好似很期待這新妃進宮的模樣,芳嬪在心裏有些不屑一顧,不過也有些暗怨這梁淑儀狡猾,她剛剛的那番話分明就不是真的說這宮裏頭冷清。
既然梁淑儀打著太極,芳嬪也不弱,倒也不急不緩,可是芳嬪到底入宮的年限短,道行沒有梁淑儀那般,故而,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見梁淑儀還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由的有些急了,當下便直截了當道:“梁淑儀的日子過的可真好,可是嬪妾卻是沒有梁淑儀這般的能耐,時候不早了,嬪妾先告辭了。”
出了亭子,芳嬪見棉喜牽著二皇子回來,不由的冷哼了一聲,棉喜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剛剛還是笑臉盈盈的模樣,不過才會兒子的功夫,怎麼成這樣了,但隨即便笑著領著二皇子進了亭子道:“娘娘。”
梁淑儀臉上依舊是一片柔和的笑意,絲毫沒有被芳嬪剛剛那番話給影響到。笑著遞了一杯茶給二皇子,又將桌上的糕點推了過去。
瞧著二皇子狼吞虎咽的樣子,梁淑儀一臉心疼道:“慢點兒,二皇子,慢點兒吃,這都是你的,咱們慢慢吃。”
棉喜一邊蹲著給二皇子擦衣服上的點心餡兒,一邊笑著道:“娘娘,二皇子剛剛玩了那麼久,該是餓了。”
“讓他先吃些墊墊肚子,莫要待會兒吃不下午膳了。”
“是。”
沒多久,就見二皇子的乳母嬤嬤從外頭進來,對梁淑儀行了個禮道:“淑儀娘娘,二皇子該吃藥了。”
梁淑儀點了點頭,正準備點頭,就見二皇子當下就將手裏的點心丟在了地上,連帶著將桌上的茶水也打翻了,哭喊道:“我不要喝藥,我不要喝藥,我不要喝藥。”
梁淑儀瞧著二皇子這樣子,眼裏閃過一絲不忍和陰鷙,當初若不是皇後做了手腳,她的二皇子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不僅天天得喝藥,而且還不能和平常的孩子一樣。
倒是棉喜瞧見二皇子這樣,忙安慰道:“二皇子,喝了藥,咱們就去吃糕點好不好,很多很多好吃的糕點。”
二皇子過了年才七歲,以前的時候因為身子不好,便被皇後下令躺在床上,後來梁淑儀得勢,尋了好些法子,這兩年二皇子的身子才有了起色。可是到底是稚子,老是這麼喝藥,就算是一個成年人也都受不了,更何況一個孩子。
見二皇子怎麼也哄不好,棉喜不由的有些著急了,二皇子比不得尋常孩子,可不能這般的情緒太過激動,否則的話,到時候怕是會出事兒。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梁淑儀示意棉喜將二皇子抱到自己身邊來,用帕子將他臉上的淚水擦幹後,柔聲道:“好了,禮兒,咱們不喝了,不喝了。”
一聽自己的母妃這麼說,二皇子這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哭,見這位小主子不鬧了,眾人都微微鬆了口氣。要知道到時候出什麼事兒,倒黴的可都是他們這些奴才。
梁淑儀將二皇子放在自己的腿上,笑著道:“可是禮兒,你不想吃藥,母妃答應你,可是不吃藥,你就不能像大公主二公主那樣蹦蹦跳跳,就得躺在床上……”
還沒說完,就聽得二皇子喊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躺在床上。”
見二皇子又要哭鬧,梁淑儀不由的冷下了臉色道:“你是皇子,這般哭哭鬧鬧的成何體統。”
被梁淑儀這麼一訓,二皇子不由的愣了愣,見此,梁淑儀還是冷著一張臉道:“你今日若是乖乖吃藥,母妃答應你讓你多吃一份糕點,你若是還不想吃,那這些糕點你都不要吃了。”
畢竟是皇家的孩子,二皇子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母妃是絕對不會同意,索性也不再幹嚎了,反而用手抓了一把糕點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見此梁淑儀將二皇子交給了一旁的奶嬤嬤,示意她將二皇子帶下去喝藥。
棉喜讓人將這亭子收拾了一下,換了一壺熱茶和糕點,這才笑著道:“還是娘娘能說通二皇子!”
對於棉喜的這番話,梁淑儀並沒回答,反而靜靜的給自己斟茶熱茶,瞧著那嫋嫋升起的白煙,梁淑儀的眼裏充滿的陰鷙。
芳嬪今日來的目的她怎麼會不知道,隻是皇後如今穩如泰山,不過她不急,總會讓她找到機會的。
彩夏去浣衣局已經有了半個月的功夫了,蕭婉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磨磨她,故而一直都沒有派人去浣衣局。倒是小圓,常常在晚上的十分去浣衣局,而且平常時時給彩夏送一些平日裏用的東西,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彩夏倒是與她同姐妹相稱。
這日下午,彩夏剛剛領完晚膳的饅頭,就聽見有人道:“彩夏有人找。”
瞧著那人不耐煩的樣子,彩夏笑著將手裏的一個饅頭塞給了她,笑著道:“謝謝羅姐姐了。”
那姓羅的宮女,望了望彩夏急匆匆的背影,又瞧著手裏多出來的一個饅頭,雖然臉上還是有些不耐,但是對於彩夏這做法倒也滿意。
匆匆出了浣衣局的大門,果不其然,就瞧見小圓正在門口。彩夏想著這段日子小圓時不時的來瞧自己,更別提小圓帶來的東西讓她在浣衣局裏的日子稍稍好了一些,雖然少不得被旁的宮女傾軋,但至少也讓她籠絡了一些人,日子沒剛剛來的那會兒過得那麼艱難。可是小圓隻是個低等宮女,每月的份例有限,瞧著她時常拿來給自己的東西,彩夏也知道小圓這段時間的日子怕是不怎麼好過。不過這份情她是真真的記下了,人們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當初她在貴嬪娘娘麵前那般得臉,誰見了不是一句彩霞姑姑,巴結的人更不在少數,可是如今,卻是一個來瞧的都沒有。
小圓見彩夏出來了,忙悄悄的把彩夏拉到一邊,從懷裏掏出兩個紙包道:“彩夏姐姐,這是傷藥,還有這一包,是水晶糕,正熱乎著,姐姐你快些吃了。”
彩夏的手微微一滯,想著這段時間拿了小圓諸多的東西,就算自己當初幫過她,那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哪裏用得著她這般的對自己,故而擺了擺手道:“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
小圓一聽彩夏拒絕了自己,當下便紅了眼道:“彩夏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小圓這些東西不好?”
“沒有,沒有。”彩夏連連擺手。
“既然這樣,姐姐便拿著。”小圓一把將手裏的東西塞到了彩夏的懷裏道:“姐姐也不要和我推辭,也不要說不收,姐姐頭上的傷,手上的傷,哪一個不要用藥。我娘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姐姐當初幫過我,我不會做那忘恩負義之人。”
瞧著小圓那堅定的樣子,彩夏有些掙紮道:“可是……”
“那姐姐是嫌棄我東西不好了?”
“不是”。彩夏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她如今能填飽肚子就好了,哪裏還顧得上其他。
見彩夏這幅黯然的樣子,小圓緊緊的拉住了彩夏的手道:“姐姐放心,我平日裏也會做一些針線活,姐姐不必擔心銀子的問題。如今隻剩下半個月,姐姐一定要好好的。”
彩夏突然間自嘲的笑了一聲道:“怎麼好得了?估計娘娘不會記得我了。”
瞧見彩夏這般的頹廢,小圓咬了咬唇,滿眼堅定的望著彩夏道:“姐姐放心,娘娘不會忘了姐姐的。”
瞧著小圓這般鼓勵和支持自己的樣子,彩夏灰暗的心裏流過一絲暖意,微微紅了眼眶,有些哽咽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的。”
“彩夏那個死丫頭又躲到哪裏偷懶去了?”
“嬤嬤,剛剛有個宮女又來找彩夏了呢!說不定是給彩夏帶什麼好東西了呢!”
“就是就是,我剛剛瞧見彩夏出去了。”
“這彩夏也真是的,都不知道好好的孝敬孝敬嬤嬤!嬤嬤,這麼沒規矩的人,您可要好好的罰罰才行。”
……。
見有人帶著嬤嬤往這邊來了,小圓也不多留,叮囑彩夏照顧好自己後,便抄小路離開了,彩夏這廂剛剛將那藥放進懷裏,就瞧見幾個宮女領著管事嬤嬤出現在了門口。還沒等管事嬤嬤發難,彩夏便腆著臉將手裏那個紙包呈給管事嬤嬤道:“嬤嬤,這是我小姐妹專門給嬤嬤帶來的,還望嬤嬤笑納。”
那管事嬤嬤瞧了那紙包一眼,冷聲道:“什麼東西?”
彩夏笑著將那紙包打開,隻見裏麵放著四塊晶瑩剔透的水晶糕,那香味一陣一陣的飄出來,倒是讓旁邊的幾名宮女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