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衛蘭的樣子是一日不日一日,眾人放在她身上的心思也就淡了,這日傍晚,蕭婉剛剛用完晚膳,就見青玉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道:“娘娘,白修儀發動了。”
“這麼快?”蕭婉倒是有些蹊蹺。
彩夏倒是一直都記著那日白修儀做的事情,故而一聽到青玉這麼說,臉上露出了一副幸災樂禍的笑容道:“娘娘,定是那白修儀沒聽太醫的話,才這樣的,那日奴婢都聽太醫說了,要好好靜養,這白修儀倒好,還跑去了禦花園。”
蕭婉沒去管彩夏的話,反而問青玉道:“這段時間聽說她安安靜靜的待在關雎樓裏,沒聽說有早產的征兆?”
青玉微微低了聲音道:“娘娘,奴婢聽人說,是衛更衣衝撞了白修儀。”
蕭婉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一個被禁足,一個在蕭寒齋裏養病,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卻是還能碰上麵,不是是有心還是無意。
“娘娘,奴婢聽說,這衛更衣這幾日精神頭好了些,說是想去禦花園裏散散心,可是巧了,那白修儀聽說今日也去了禦花園散心,隻是不知道怎麼著,兩人就起了衝突,那白修儀當下就發動了。”
“哦?”聽了青玉這番話,蕭婉微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就舒展了開來,衛更衣雖然在蕭寒齋裏養病,不過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頭對她的重視,那賞賜也是一波波的進,而白修儀,雖然懷了龍裔,恩寵上卻比不過一個更衣,自然會心生不滿,在加上有人攛掇,怎麼額能不會出事?她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巧合,更何況這衛更衣和白修儀如今的處境也是極為微妙,她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是一箭三雕,但如果這個幕後之人還有後招的話,這事兒怕是就不這麼簡單了。想到這兒,蕭婉不由的對這個幕後之人有了幾分忌憚。看來,隨著新秀女的進宮,這天怕是又要變上一變了。
彩夏在聽完青玉的話後,又見蕭婉一直沉默不語,有些疑惑道:“娘娘,難不成這白修儀和衛更衣的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蕭婉聽了彩夏這話,頗有些驚訝,倒是一旁的紫芝笑著道:“娘娘您瞧,今兒個彩夏倒是比往日裏聰明了許多!”
“確實是聰明了許多。”蕭婉也讚同的點了點頭。
彩夏原本聽了紫芝那打趣的話,張口便要反駁,卻聽得蕭婉也這麼說,臉上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瞧著那樣子似乎在說:“看看,娘娘誇我聰明了。”
蕭婉瞧著彩夏孩子氣的表情,不由的失了笑。不過還是順著彩夏的心意說了幾句道:“是聰明了。”
見蕭婉又重複了一邊,彩夏這下子笑得更歡了,倒是一旁的紫芝收斂的一些笑容,作勢敲打了彩夏幾句道:“我可是瞧見某人的尾巴上天了。”
“在哪兒,在哪兒?”彩夏一聽,立馬就來了興趣,想四處瞅瞅,倒是是誰有尾巴。紫芝瞧著她又犯傻的勁兒,不由的捂著嘴對蕭婉道:“娘娘,您可別再誇彩夏了,您瞧瞧,又回來了不是?”
彩夏就算再遲鈍也知道紫芝是在取笑她,不滿的哼了哼,便不再理紫芝了。不過剛剛倒也也多虧了彩夏,蕭婉心裏的思慮也淡了一些,隻是吩咐道:“紫芝,你派人去關雎樓瞧瞧。”
“是。”
待彩夏和紫芝出了屋子後,彩夏便迫不及待的露出了一副要紫芝誇讚的樣子,瞧著她那無賴的樣子,紫芝好笑的搖了搖頭道:“你這個鬼精靈。”
彩夏吐了吐舌頭道:“姑姑,我不也是為了娘娘好嗎?李太醫說娘娘心思重,我這不是想著法兒給娘娘逗趣嗎?”
紫芝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不就是想討賞嗎,廚房裏新做了糕點,待會兒給你一碟。”
聽了紫芝的話,彩夏立即笑著福了福身道:“謝謝姑姑,奴婢這就去做事兒了。”
瞧著彩夏那撒歡的樣子,紫芝不由的有些感慨道:“到底是年輕啊!”
青玉出來的時候正瞧見紫芝望著彩夏的背影發呆,便快步走了上前笑道:“娘娘都知道了,說是小廚房做的香芋糕也賞一碟給彩夏。”
紫芝聽了青玉的話,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朝著屋子裏看了一眼,不由的低歎了一聲。青玉見了她這樣,輕聲安慰道:“娘娘自個兒知道,怎麼做好自己的事兒便行了。”
紫芝並沒有回答青玉的話,而是低聲道:“走吧。”
蕭婉坐在榻上,夕陽穿過窗子灑了進來,映襯得整個屋子裏好像上了一層金黃色似的,但是這金黃色卻不是那種明亮的,而是顯得有些昏沉。
關雎樓內,隻聽得見白修儀那撕心裂肺的叫聲,除了躺在床上的白修儀,給她接生的嬤嬤和進進出出忙碌的宮女們,關雎樓樓裏沒有其他人了。
白修儀躺在床上,一邊要承受著生產的疼痛,一邊又有些迫切的瞧著門口,忽然,白修儀猛然的直起了上身,滿眼焦急的瞧著那個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宮女,那宮女見白修儀焦急的樣子,也顧不得喘氣,隻道:“娘娘,皇上他,皇上他……”
話說了半口便沒再說下去,白修儀原本流光溢彩的眼睛頓時暗了下去,而剛剛因為激動而直立的上半身也慢慢的倒了下去。接生的嬤嬤們瞧著白修儀軟綿綿的倒了下去,不由的喊道:“小主,小主,用力啊小主。”
白修儀好似被這一聲喚回了神智,不過全身卻不似剛剛那般有力,但手指卻是緊緊的抓著那宮女道:“皇上去哪裏了?”
那宮女暗暗的吞了口口水,低聲道:“說是衛更衣快不行了,皇上去了她那兒。”
“衛更衣,衛更衣,一個小小的更衣罷了,居然還敢跟我搶皇上。”白修儀的眼裏射出一道狠光,旁人也就罷了,一個小小的更衣,還是民間的女子,都已經被太後娘娘趕到蕭寒齋養病去了,皇上卻還是對她念念不忘,而她一個懷著龍裔的修儀,都比不過那衛蘭。
“定是那衛蘭用了什麼狐媚子的手段迷惑了皇上,還得皇上臉皇嗣都不來瞧了,她不是生病了嗎,怎麼還沒死。”那宮女聽到白修儀這般的詛咒衛更衣,當下便低下了。
白修儀詛咒了那衛蘭一會兒,猛然對那宮女道:“你去把皇上喚來,就說我要見皇上,快去。”
那宮女聽了,半刻也不敢耽擱,跌跌撞撞的就跑了出去。
白修儀一邊抓著杯子,一邊詛咒著那衛蘭早點死,一邊又頻頻的往門口望去,渴望能瞧見一抹明黃色的身影。
封睿此時正在寧壽宮安靜的坐著,雖然他的麵色極為平靜,但是太後卻還是瞧出來他心底的不快,而寧壽宮的宮人們從皇上一進寧壽宮的大門就感覺到氣氛不對,故而都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太後絲毫沒有要點破的樣子,細細的品著茶,直到過了良久,才微微開口道:“皇上,白修儀已經為你誕下了一位皇子。”
封睿卻是好似沒聽見一般,隻是靜靜的坐在位置上,太後哪裏不知他想做什麼,故而冷笑一聲道:“皇上是來問哀家罪的嗎?”
“兒臣不敢。”封睿低聲答道,但是聲音裏卻透出了刺骨了涼意。
太後麵色不改道:“到底是皇家子嗣,皇上能做到不關心,哀家這個做皇祖母的卻是做不到。”聽了太後這般諷刺的話,封睿的麵色微微一動,不過太後卻不給封睿張口的機會,直接道:“韋嬤嬤。”
“奴婢在。”
“派人送些東西去白修儀那兒。”
“是,太後娘娘。”說完,韋嬤嬤便告退了。整個寧壽宮又陷入了安靜之中。
封睿瞧著太後閉著眼睛,老神在在的坐在上頭,不由的開口道:“母後。”
太後並不睜睛,隻道:“皇上今日若是來向哀家問罪的,便大可回去了。”
見太後這般的固執,封睿有些頭疼道:“母後,兒臣今日來並不是這番意思。”
聽了這話,太後的態度並沒有軟化,依舊是剛剛那番語氣道:“那皇上近日來哀家這裏是為了什麼?”
見封睿半響不答話,太後接著道:“皇上的心思哀家明白,哀家年紀大了,皇上的事情自有皇後操心,那衛更衣,哀家雖然說是不喜她,但是讓她搬離儲秀宮不過是考慮到皇上顏麵,除此之外,皇上,哀家可有虧待過她?”
太後做的事情,封睿也是知道了,他聽說太後雖然讓衛蘭搬去了蕭寒齋,但還是賞賜了諸多東西,更是囑咐了太醫好好醫治,隻是……
太後瞧著封睿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這才緩了語氣道:“皇上來哀家這兒想來也是求個心安,哀家可以向皇上保證,哀家縱然不喜她,但也不會害她。”
見自己的嫡母居然被自己逼到信誓旦旦的發誓的份上,封睿對於自己懷疑太後的行為有些後悔,當下便道:“母後,這一切都是兒臣的錯。”
太後倒是擺出了一副寬容慈和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道:“皇上的擔心,哀家明白,這麼多年過去了,哀家也不想糾結於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哀家老了,縱然是有心也無力了。”若說剛剛的那番話隻是讓封睿重新審視了自己剛剛的作為的話,那麼太後這最後一句可以說是讓封睿動容了。在她的印象裏,母後似乎從來都是個要強的人,可是如今,她也開始承認自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