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房裏安靜如斯。
施惜兒按摩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手僵在鳳茂勳的太陽穴邊上。
他輕輕撥開她的手,回頭看著她問:“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個死在錦安房中的孩童,應該是晴兒的親弟弟吧?”
她眼神閃了閃,額頭的冒出些許細汗:“王爺……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
“倒也沒什麼,隻是覺得奇怪。”他托著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怎麼惜兒才去一趟晴兒家,她弟弟就追殺到王府來了?而且,這王府向來守衛森嚴,即便是下雨天,那守衛們也是不敢鬆懈的,晴兒的弟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童,他是如何做到潛入王府卻不被人察覺的?”
他難道是發現了嗎?
如此隱瞞下去,怕不是要被發現,既然他已經猜中了大半,再推諉不說這事怕是不行了,不如將計就計。
她暗暗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硬生生把眼淚給逼了出來。
“王爺莫不是懷疑這一切是臣妾所為?”她走到鳳茂勳身前,撲通一聲在他麵前跪下:“真是天大的冤枉,臣妾去晴兒家,不過是心裏念著晴兒的好,她好歹伺候我十幾年,如今她死了,我自然是要去寬慰她的家人,王爺若是不信我,便去把晴兒爹娘請來對峙!”
鳳茂勳睥睨地看著她,好一會,才露出一絲笑容,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本王不過是問問,你何必如此激動?”
施惜兒隻啜泣著,並不說話。
讓她坐下,鳳茂勳才又說:“想來那孩子是以為安兒殺了他姐姐,想借雨夜來府中報仇,卻不曾想最後仇沒報成,把自己也給搭了進去,倒也是可憐的很。”
“既然安兒回來了,便不要他屍骨無存,把屍首還給他父母吧。”他轉頭對施惜兒道。
施惜兒忙起身福身:“王爺寬宏大量,他父母一定會對王爺感恩戴德的。”
“那可不一定。”他冷冷一笑:“人是在王府死的,指不準啊,人家又以為是我們王府殺了他兒子,要與我們拚命呢。”
說罷,他緩緩起身,往外頭走了出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施惜兒惡狠狠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道:“這一家子,沒一個有用的!”
原以為此番刺殺錦安妥了,誰知最後人又回來了,這算個什麼事!
還差點讓錦安那個小賤人進了王爺的院子,好在她反應快,這才把她扣在自己這裏,錦安,等著瞧,你命大逃過一劫,我就不信,你這命,能一直這麼大!
芍藥倒是個會做人的,知道鳳茂勳寵著錦安,也不敢給她安排些不好的房間,直接把僅次於施惜兒的房子挪出來給她住了。
錦安帶著人去了那屋裏,芳兒先是吩咐人弄了熱水來,又讓丫鬟們打掃了一番。
一切弄好,錦安才安心地到房中沐浴。
她剛把衣裳脫下,遞到芳兒的手裏,她就變了臉色:“主子,您身上這是……”
昨日還好好的,怎的今日一身的紅疹子呢?
錦安低頭看了一眼,見自己沒有一處皮是好的,全被大大小小的針紮了個遍,也不知這鳳笙離是如何下的手,紮的如此密密麻麻。
想來昨天夜裏她中的毒不輕,否則他也沒必要做到這等地步。
“沒事,你出去守著吧。”她對芳兒擺擺手。
“不,這次主子說什麼,我也不會走了。”
她抬頭看了芳兒一眼:“你拗什麼,你見我什麼時候沐浴需要你在一旁陪著了,快出去。”
仔細一想,錦安沐浴的時候確實從來不讓她陪著,可是她心裏又擔心的很:“主子,您不會洗到一半又跑了吧。”
唐洛洛被她給氣笑了:“我這一絲不掛,能跑到哪裏去?”
“倒也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我到外頭等著主子,主子洗好了,喚芳兒一聲便可。”
待錦安點了頭,她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屏風外麵去,即便是出去了,也是貼著屏風,那模樣,仿佛是害怕錦安在裏頭憑空消失了一般。
坐在浴桶中,錦安的腦海中回想著昨夜到今日發生的事,仔細一想,才發現許多點說不通。
那個孩童看起來不像是習過武的,看他的裝扮,頂了天也隻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他是怎麼進王府來的?
再說他匕首上麵的毒以及最後拿出來的那包毒,每個藥效都是厲害的很,一般人家怎會有這等毒藥?難道說是有人買通了他,讓他來王府刺殺自己?
可是,誰會做這種事情呢?
該不會又是施惜兒搞的鬼吧?
她甩了甩頭,拍拍自己的臉,錦安,清醒一點,施惜兒不是傻子,她一直為的是王爺的疼愛,豈會公然在王府中對她動手。
一定是另有緣故。
“主子,您可洗好了?”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芳兒問道。
她這才發現她一直泡在水裏,根本就沒有洗,她匆匆勺起水潑在身後,扯著嗓子回應芳兒:“且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王府這邊的事算是告一段落,而皇宮青雲軒那邊,才是剛開始。
司空婉兒早晨起來去唐安皓屋裏尋他,多次敲門未見回應,便好奇推門而入,誰知床上竟空空如也。
她頓時慌了,就在此時,門外的守衛見她神色不對,便在外麵問:“婉兒姑娘,可是出什麼事了?”
她本想把唐安皓不見的事說出來,可是下一瞬間,她又忍了下去,因為唐安皓對她說過,皇宮不比村子裏,任何一個錯誤,都有可能會讓你腦袋搬家。
如今唐安皓沒了蹤影,這是個大事,若是被皇上那邊知道,安皓哥哥定是要被問責的。
雖不知他此時去了何處,她都不敢聲張。
於是,她一直躲在唐安皓的房裏,外麵不管來了誰,她都說唐安皓還在睡著,一直打發了幾波人。
直到辰時,天已經完全亮,唐安皓仍舊未歸,她急地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外麵的日頭,手裏絞著帕子,不知如何是好。
“婉兒姑娘,世子可醒了?”在青雲軒伺候的丫鬟在外麵問。
以往這個時候,丫鬟們都要進來幫唐安皓更衣服侍用膳的。
這聲音讓她咯噔了一下,抓著帕子的手緊了緊:“那個……世子還在睡著,他說,讓你們晚一點再來。”
“世子這麼晚了怎還不起,再耽擱可就趕不上早朝了。”
她自然知道,隻是這房中沒有世子,她也沒辦法啊。
走了兩圈,她又對外頭道:“世子說,他身子欠安,今日的早朝便不去了,晚些他會自己到皇上跟前去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