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是她的本能?什麼叫做顧家不欠她什麼?什麼又叫做不用為她的人生負責?
顧讓突然開始怕了,蘇若再用眼神徹底劃清跟他之間的距離,狠決不留一絲餘地。
小區內的照明設備開始漸漸亮起來,蘇若站在一盞路燈下麵,燈光落在她頭頂,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就是希望你將來的人生越來越好的意思。其實不用我的祝福,以你的資本,本來就會過得很好,是我多慮了。”
她斷斷續續的敘述著,平靜的讓人心慌。
過去18年,在顧讓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他想要留在身邊守護的人。
所有人都說,拫州學院的學生會主席顧讓是一個全能十佳的學霸,優秀的沒有缺點。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不堪的缺點,在遇到蘇若後才被治愈。
很多事情,都是蘇若進入他的世界之後,他才開始慢慢學會,慢慢明白。
他從小生活在優渥的環境裏,優秀慣了,身邊又沒有太多同齡的女孩子,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跟女生相處,也不知道女孩說的話背後更深的那一層意思。
所以現在在聽到蘇若說的這些話之後,慌了無措了,錯誤更是一個接著一個。
“顧家怎麼不欠你?顧家欠了你一條命!”
“是啊,顧家欠了我一條命。”蘇若重重的點頭,“顧郴欠我的,你替你哥哥還我了。拫州學院學生會主席的頭銜,多麼讓人驕傲。這個名稱能給我以後的生活造就多少便利,不用你說我都知道。所以你走了也無妨,現在整個拫州學院不就是我說一不二嘛!這個交換條件,我很滿意。”
顧讓連眼睛都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若笑著回答:“顧讓,你不是這個意思。而我在意的也不是你去不去國外,在哪裏讀書……”我在意的,是原來你從來都沒有信過我。
其實蘇若不想這樣的,現在這樣無理取鬧的她,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都很鄙視。
在過去的一個下午,她想了很多,不斷的告誡自己,看到顧讓之後,要好好地跟他說再見。
但從學生會辦公室裏收到那條短信開始,她的情緒就徹底崩潰了。
蘇若再堅強隱忍也是一個女孩子,她會哭會難過,會使小性子。
所以才會在學校請假提早出來,她在公交車上的時候,覺得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不知道該去哪裏,不知道該打電話給誰。
在這種脆弱的時候,往往就會想到家人。她在出學校之後,突然很想回家,想抱著自己的媽媽好好哭一場。
同時也想把之前在學校發生的,顧讓說沒關係,不要告訴他們的事,全部告訴自己的父母。
隻有真正到了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刻,他們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父母才是不會傷害自己的人,隻有家是自己永遠都港灣。
可是到了食莊之後,她卻沒有看到蘇爸和蘇媽的身影,同時沒過多久就接到了他們的電話。
他們剛剛在一個小時前趕往機場準備飛東北,她在東北的姨夫半個月前體檢查出肺部有一個腫瘤,情況似乎不是很好,所以他們全都緊急趕過去了。
電話裏,蘇媽讓蘇若先不要擔心,在家裏好好上學看著食莊,他們先過去看看情況。
一天,連著兩個打擊,回到家打開燈,屋子裏是空無一人的冷清。
想到小時候經常給自己買吃的的姨夫生了這麼嚴重的病,想到像個跟屁蟲一樣的小表妹可能要沒有爸爸了。
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都撞在了一起,那一瞬間蘇若整個人的情緒已經到達臨界點
從小因為家裏開店,父母很忙沒空照顧她。她一直都很聽話,也很早能照顧自己。
身邊所有的人都說她很懂事很乖巧,永遠很會替別人著想。
顧讓要去國外讀大學這些事蘇若從不在意,她喜歡顧讓,自然希望他擁有最好的未來。
她很懂事的想扮演一個不吵不鬧的人,可是不管她再怎麼懂事,骨子裏還是會有一點屬於女孩子的任性和嬌縱,更何況是在今天發生多事的前提下!
所以她任性又賭氣的說出那樣一番話,連番的打擊,最終還是把所有情緒都爆發了出來。
“你回去吧,我累了。我也不想看到你。”不是現在不想看到你,而是不想看到你。
哭過鬧過喊過也挽留過,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時間會轉動,天亮很快就會到來。
人類很渺小,渺小到根本不可能跟上天鬥,也根本扭轉不了任何已定的局麵。
這是18歲的蘇若用真實經曆學到的最慘痛的一個道理。
她沒有再停留,也沒有一刻的猶豫,轉身迅速的走進了過道。
過道裏的燈一盞盞亮起來,顧讓心底的火卻在一簇簇熄滅。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明明不想這樣,卻是無能為力。
這一場爭執和懇求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卻也是顧讓離開拫州之後關於蘇若最深刻的記憶。
因為從這一天開始,蘇若就真的像是從他的世界裏慢慢退出一樣。在學校遇見再也不會打一聲招呼,每天放學,顧讓都固執的在校門口等她,可卻再也沒有跟她坐上同一班公交。
隨時高考的推進,他們每個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顧讓開始準備出國的簽證,蘇若的姨夫從東北到了拫州,住進了市一醫院。
他最終被確診為肺癌晚期,蘇若去機場接他們的那天,根本不敢相信這個是自己的姨夫。
明明寒假從東北離開的時候,他還是那麼魁梧強壯,現在卻被化療摧殘的不成樣子。
東北那邊的醫院已經拒絕他們了,可作為家人怎麼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離開。不管怎麼樣,都要最後拚一把。
拫州的市醫院是全國有名的腫瘤醫院,治愈率占據全國榜首。
所以家裏人商量之後,就把小姨一家全都接來了拫州,讓姨夫在市一醫院繼續化療。
似乎知道時間不多,所以從小姨一家來了之後,蘇若每天放學之後都去醫院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