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這一刻，顧讓終於知道，這麼長的人生，未來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在前麵迎接你的是掌聲還是陷阱，就像是一艘海上的巨輪，永遠不知道自己航行的目的地在哪裏。
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他才第一次開始考慮，如果自己將來的人生沒有蘇若的身影，那該有多乏味？
有些人，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沒有她在身邊會發生怎樣的事。所以一旦當意外突然發生，他才會被打的猝不及防。
早在更早之前，顧讓就已經把蘇若安排在自己生命的每一個旅程裏，可是現在……
“顧讓，如果今天沒有宣傳欄上的那張紙，你準備什麼時候才告訴我？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我，等到你到了國外之後再給我來一個定位，算是告知嗎？”
蘇若苦笑，原本想要很酷的讓他走。可真的到了這一步，她心裏卻是難過的，非要知道一點什麼不可，即使這個答案很傷人。
麵對這樣子的蘇若，顧讓第一次有了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
蘇若仍舊在笑，聲音也輕下來：“原來在你那裏，我隻是最後一個選項。”
自嘲的一句話，擊的顧讓胸口悶疼，像被人拿棍子狠狠的砸了一下一樣。
“不是這樣的。”以前顧讓覺得任何事，隻要開始解釋就非常牽強，現在他被反噬了！
這個時候小區裏的人應該都在做晚飯，空氣中迷茫著一陣陣飯菜的香味。
四周很安靜，安靜到蘇若仿佛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顧讓，我就問你一句。”她眼眶中的水霧散下去又湧上來，反複幾次，就快要掉落下來。
顧讓看的心疼，想要伸手，抬到一半卻又深深忍住。
“你對我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以前因為喜歡，蘇若從不懷疑，滿心滿眼的期待著他口中的高考之後和畢業。
現在她內心的天平開始鬆動了，或許從一開始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主動而已。
顧讓神情嚴峻，剛要開口，卻又被她給打斷。
蘇若的眸子裏盛滿了悲愴：“如果你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這樣，何必對我撒謊呢？你以為我來問你那些話，是不希望你出國嗎？你真的想多了。未來是你自己的，你沒必要顧慮我而做違心的事。更何況，幾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到最後不還是要麵對。”
“不是你想的這樣。”
聽到這些話，顧讓就知道眼前的情況比自己想象到還要複雜和壞10000倍。蘇若想岔了，她以為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在騙他。她以為自己是想出國的，隻是因為她的詢問，以為她不希望自己去，怕她失落才選擇撒謊暫時穩住她。
更他媽可怕的是，現在的一切似乎都在朝著蘇若的設想走，他連解釋都不知道該從哪裏解釋。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很蒼白的兩句話。
小區門口遠遠的有燈光照過來，是晚歸的住戶，騎著電瓶車進來了。
電瓶車的車頭燈落在他們站的地方，隨著距離的縮短，聲音也越來越大。
在電瓶車的嘈雜聲中，蘇若突然抬起頭，一張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倔強。然後說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意氣用事的話：“顧讓，如果現在我說讓你不要去呢？”
轟的一下，顧讓的太陽穴瞬間脹痛起來。電瓶車漸漸駛遠，他臉上的光線由明到暗轉變，也就在這停頓的兩秒時間內，蘇若再次開口。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力氣。
“我說讓你不要去呢！不要跟虞憶一起去！”
她的神情堅定又倔強，清澈的雙眸像是將這個夜晚的星辰都盛在裏麵，明亮又認真。
顧讓感覺胸口像是被塞了一團浸水的棉花，堵得他呼吸困難。在接下來的兩秒時間內，他說了人生至今為止最後悔的一句話。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他在後來幾年裏每次回想起來，都像是被針紮在心口，疼的徹夜難眠。
他說：“小若，你等我兩年，最多三年。好不好？”
話音落下的瞬間，蘇若就笑了。但這個笑裏充滿了絕望和難過。她一邊笑著，又一邊掉眼淚，非常喜感的碰撞，在這一刻，卻全是悲傷的味道。
“顧讓，隻要你走。我這輩子！都不會接你電話也不會回你的任何信息！”
“小若！”
顧讓的聲音頓時拔高了兩度，伸手就要去拉眼前的人。
蘇若動作很快的往後退了兩步，隔絕開跟他的距離。她在兩人中間劃了一條線，然後又用這樣決絕的話拋下一個炸彈，逼著他做出選擇。
是撿起丟掉跳到她這一邊，還是徹底引爆將這條線炸成一片海的距離。
顧讓的手心開始冒冷汗：“你聽話一點好不好？”
蘇若：“……”
臉頰上的眼淚幹了成了一條條淚痕，被風一吹，涼的讓人顫栗。
蘇若一邊點頭一邊應答：“我聽話啊，聽話的滾出你的世界。”這一刻，她已經知道他的答案。
“蘇若！”顧讓終於生氣了，他強行越過那條她劃著的線，強行抓住她的手，“不要說任何離開的話。”
“現在是你要離開，不是我！”剛才短短的時間，蘇若已經冷靜下來。止住了眼淚，也放緩了情緒。隻是擲地有聲的冷靜模樣比剛才聲嘶力竭更加讓人心慌。
她用盡力氣掙脫顧讓的束縛，表情冷淡的像是麵對一個陌生人。
“當初救你哥哥是我的本能，即使那邊躺的不是他我也依舊會這麼做。所以你們家包括你從來不欠我什麼，你也沒有必要為我的人生負責，更沒必要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還有，我對我不知廉恥的主動給你造成的困擾道歉，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還有你家裏任何一個人的世界裏。最後，祝你前程似錦，夢想成真！”
蘇若有自己的固執也有自己的驕傲，即使再喜歡，她也不容許自己的自尊被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