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六點半的時候，出租車才停在食莊門口。
飯點的食莊永遠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不過今天在裏麵卻沒有看到蘇爸蘇媽的身影，坐在收銀台的也不是蘇若。
店裏的服務員認識顧讓，還以為他是來吃飯的，熱情招呼的讓他先坐下來。
顧讓環顧了整整一圈，確認蘇若不在現場之後才問道：“蘇若呢？還沒回來嗎？”
“哦，我們小老板說有事，今天先回家了。”店裏的服務員平常喜歡開玩笑的叫蘇若小老板，喊著喊著也就習慣了。
“叔叔和阿姨在廚房嗎？”
顧讓遠遠的看了眼廚房的方向。來的路上蘇若一直不接電話，他擔心的不行。現在他有種衝動，直接問蘇爸蘇媽要他家的鑰匙，然後進去，就像之前那次一樣。
不過這一次，他的所有想法都落空了。
“今天老板他們也不在，店裏沒有做主的人，你要吃什麼，我做主給你打對折！”
顧讓以往每天都會送蘇若回來，偶爾也在食莊吃飯。加上顧郴和顧森安也經常帶客戶來這裏吃，所以服務員們跟他很熟悉，經常會開玩笑。
這會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逗趣的鬧起來。
顧讓連連擺手，迅速往外走：“我有事找蘇若。”
蘇若家就在食莊後麵的小區，顧讓來過好幾次，對於路線駕輕就熟。
從食莊到小區這段路，他又撥了一次電話，這一次居然通了。
當話筒裏開始有歌聲傳出來的時候，顧讓頓時眼前一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麼。
不過這一次歌曲循環了兩次之後依舊沒有被接起，但是已經比關機的情況好很多了。他最怕的就是失去聯係蘇若的可能。
很快就到她家樓下，顧讓抬頭看了看，熟悉的那個窗戶裏沒有一點亮光，一盞燈都沒開。
他猶豫兩秒點開了蘇若的微信：我在小區樓下，在家裏嗎？
微信顯示發送成功後的那段時間，他內心有種從未有過的緊張和緊迫。怕得不到回應卻也怕得到回應。
被這種緊張包圍的時候，一分一秒都過得特別緩慢。就在他忍不住想直接衝上去敲門的時候，手裏的手機突然一震。
對話框裏在自己發出去的那句話後麵多了一行字：你等著，不要上來。
過去的幾個小時裏終於重新和蘇若取得聯係，顧讓頓時感激的長籲一口氣。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加無措的情緒。雖然隻是一行字，但他莫名能感覺到她的冷漠。
這一次，真的是很棘手了吧。
顧讓緊張的站在原地，視線一瞬不瞬的盯著前麵的通道出口。不知道麵對蘇若，該怎麼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又應該是什麼。
明明心裏有很多不確定，可腦子偏偏又亂的一塌糊塗，什麼都想不出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樓道裏是聲控燈，隻要有聲音就會自動亮起。
當光束從裏麵照射出來的時候，顧讓的心也是咯噔一下，他的女孩從裏麵緩步走出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心上，碾的他生疼。
蘇若的臉色很差，眼睛也紅腫著，哭過的痕跡很明顯。
顧讓忽然覺得過去這段時間一直瞞著她的自己是個混蛋，把這些遭遇帶給他的自己更是混蛋的徹底。
“小若……”
平常他們在一起，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叫對方。但是這一刻，顧讓突然就很想喊她這個名字，帶著溫柔裹挾著歉意。
隻不過還沒說完，就被麵前的女生打斷了。
“顧讓，”蘇若蒼白著臉色站在他跟前，嘴角微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說，“恭喜你！”
恭喜你，不用參加高考，順利出國！
恭喜你，終於可以擺脫我這樣的汙點！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顧讓心中就湧上一陣酸澀，剩下的所有話全都堵在了喉嚨口，一句都說不上來。
“顧讓”這兩個字，過去的時間蘇若叫過很多次。
生氣的時候她會咬著牙關，速度極快的吐出這兩個字，眉間還會微微蹙起。
開心的時候她會含著笑，最後一個尾音帶著輕微的上揚，眼眸中充滿了光。
而他最喜歡她害羞時候叫自己名字的聲音，輕輕柔柔又帶著點撒嬌的嬌媚，落下的餘音就能讓他瞬間被融化。
但此時此刻，她再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半點從前的感覺。
平靜，隻留下平靜，不摻雜任何感情，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一點波瀾。
顧讓的心突突的跳著，刺刺的痛著，整個人如墜冰窟。
“你馬上就要走了，以後不用在這麼麻煩的送我了。反正，也不會有以後了。”
微笑的臉，平靜的說著很賭氣的話，瞬間劃清了他們之間的界限。
此刻的蘇若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表麵上風平浪靜，內心卻已經是波濤洶湧。
她的情緒在學校已經崩潰過一次，從中午收到那條短信開始。一下午的課根本就聽不進去，後來距離快放學的時候，匆匆跟徐麗娜請了假，直接就回家了。
然後放學後不久，就接到了顧讓的電話。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用怎樣的情緒去麵對他，手機響了幾次之後，直接就選擇了關機。
過去幾個小時裏，蘇若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裏想了很多。後來意識到顧讓肯定會來家裏找自己，這麼躲避也不是回事，於是重新開了機。
果不其然，開機沒多久，他的電話就來了。
蘇若讓他在下麵等，是已經做好了全部準備，就當是一種了斷吧。
隻不過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情緒和臨界點，以為自己早就做好心理建設，能夠一點不拖泥帶水，帥氣的跟他說再見。
等真的看到人之後，卻發現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她自以為冷靜的說出這樣的話，鼻腔中的酸澀卻是藏都藏不住的往上湧，眼裏漸漸漫上來水汽。
真的……太沒用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明明難受卻還要強撐著裝作沒什麼，顧讓的心一抽一抽的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