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 。
公公的眼睛嚴厲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女。
堅決的說:不行,隻要我們活著,生活就得繼續,他就像時間一樣,要往前走。
公公的臉灰紅色。
手裏拎著一把鐵鍬準備翻土種菜用的。
何總裁,我佩服你。
楊局長微笑著號召他的原班人馬:大夥抬著芳芳,我們回去抓緊時間,工作吧,芳芳姑娘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其實你應該心胸開闊起來,在你身邊的每一個人,現在都是你的家人,我們這裏有許多人都是和你一樣的,都失去了原來的親人,就像我,老伴兒,兒子,媳婦……
算了,不說他們了。總之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們這些老的都可以做你的爸爸,你們這些晚輩在我們這些個老家夥的眼裏,都是孩子,是我們的孩子。
不要灰心,從此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大家要互相依靠,互相幫助,有一點我必須先向大家說明,那就是我們必須要愛惜自己的生命。
在這個時候我們的生命,就是可以燎原的火種,我們要堅強地活下去,將來我們的後代子孫依然要遍布神州,不,也許要遍布天下。
我現在才深刻的明白鵬鵬的話,誰要有了輕生的念頭,誰就是孬種……
楊局長走在隊伍的旁邊。
他那髒粘的頭發打著綹,淩亂的垂下來。
黑色的西服褲腳上滿是灰土。
紅通通的臉上熱忱的微笑著。
聲音洪亮的給大家鼓著氣。
然而,大家仍士氣低落。
人們稀稀拉拉的往回走去。
我陪在芳芳身邊,抓著她那冰冷的濕漉漉的手。
聽著她絮絮叨叨哭哭啼啼的埋怨我們,不該救她,抱怨這個世界的種種不好,她對這個世界的種種不滿。
哭著說:你說,在大災之前,我們吃燒烤,都喜歡吃烤大蠶,現在可好,它要吃我們了,你說這個世界還能有個好?老楊頭在那兒瞎白話,我不愛聽,不愛聽——我討厭這個世界。
她又激動了。
狂呼亂叫起來。
讓大家放開她,不要管她了,讓她自由死亡。
她開始無理的廝打抬著她的人。
兩個抬木板的人不得已放下了她。她坐在地上,慢慢放到了身體。
宏信過來狠狠的壓住她的雙肩。
把她摁倒在地。
橫眉立目地說:芳芳,你聽著,命是你自己的,你隻為了生活的艱辛,就要放棄他。
你讓我們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你,你就是個廢物,寄生蟲。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楊局長都多大年紀了,他為了救你的心,跑前跑後的開導你。
還有人龍,他冒著被大海淹沒的危險,跳海救你,他多小哇。
即使我們這麼多人為了救你,你不領情,那也就算了。
我讓你好好想想,我們的祖先也是憑借一雙手,一代代把這個世界創建到災前那麼美好,才傳到我們手裏,來給我們生活。
我要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沒有咱祖先的勇氣,那你就不是炎黃的的後代,那麼你就自便吧。
宏信的口氣冷冰冰的。
眼神也硬如鋼鐵。
他鬆開了芳芳的肩膀。
並且讓抬著芳芳的兩個人也鬆了手。
大家就把芳芳晾坐在當地了,人們繼續往回走著。
而我則站在芳芳麵前等著她的反應。
她坐在地上。
身上的藍色濕裙緊貼著身體,顯露出了她玲瓏的曲線。
她哭泣著,慢慢地摳著自己的鞋子。
她的皮鞋很新,剛剛被海水洗過,很幹淨。
她就一下一下得摳那鞋帶兒,灰紅色的鞋帶被她扣得要沒皮了。
我看到了她的臉色有些氣憤。
又有些矛盾。
我便武力的拉起她來:芳芳,你是我的好姐妹,為了做我的伴娘,你才關了店,和我們遭遇這些,和你的親人陰陽兩隔了,這也許就是天意。
田芳芳,咱們這些來賓裏隻有你姓田,如果你不在了,在未來的日子裏,田姓一族將不會存在了,走吧,跟我回去,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姐妹,我離不開你。
芳芳仿佛被我打動了。
擦了擦委屈的眼淚。
緩緩起身。
身下濕漉漉的裙子沾滿了灰土。
她把一隻胳膊伸給了我,我便扶著她往回走。
表叔開始對人龍好了起來。
我看見他擰開一瓶飲料遞給了人龍。
並溫和地說:人龍,在你受到別人的好處時,你要說謝謝,明白嗎?
人龍拘謹的笑了。
生澀的說了一聲:謝謝。
此後,連著四天,天上都沒有太陽。
月亮倒是依舊。
但是地上有光亮,不知光明來自何處。
炎熱隱去,氣候確實開始變得清冷起來。
我們依然按照鵬鵬的吩咐找了許多器物。
裝上了土壤,在裏麵種上了青菜籽。
天一亮就把他們一件件搬出去,天晚再把他們搬回去。
廁所已砌完。
表叔他們在林子裏砍伐著樹木,開著荒地。
人龍拎著撬棍,在四周逡巡著。
行長帶著幾個老頭在後麵就背壟、播種。
我們沒有因為天上沒有太陽就停止不前了。
雖然總是膽戰心驚。
生活真的像時間一樣的前進著。
我的公婆一直督促著我們,不要放棄生活。
他們也不示弱,樣樣都走在最前麵。
公公天天早起,巡視田間地頭的昆蟲螞蟻怕會禍害莊家。
婆婆每天帶著幾個老太太燒飯,慮水,安排人們輪流去洗澡……
宏信在救芳芳回來後就帶著那幾十個人依舊去了豐城。
而我因為要陪著芳芳,所以留下了。
秀秀則帶著她的醫療小分隊在燒製消毒鹽水。
用大鐵鍋把海水燒開十五分鍾後,晾涼。
然後裝入礦泉水瓶裏,留待以後備用……
第四天,白菜發芽了。
伸出灰綠綠的兩片子葉,令人好不欣喜。
極大的鼓舞了人們的信心。
宏茵則一直和紅紅等幾個年輕人在一起,搬運著種白菜的破盆破罐。
餘下的時間。
她們就鏟除房前屋後的雜亂植物,以防止某類變異動物隱藏其中。
當他們收拾到那片遮麻地麵前的時候,幾個人都不敢再做了。
因為那遮麻子都長得太高了。一種綠色的植物,莖和葉都長滿了刺,開著一串暗淡的小花,灰紫色的。
他們長得密密麻麻,而且很寬廣,已經要和山腳下的那片柳毛甸子相連了。
紅紅等幾人站在這片植物麵前停滯不前了。
整不整了?
紅紅問大家。
不要整了吧?宏茵,是不是你家特意留的,留著觀賞的?我看它們很像薰衣草,真的很好看,像一片雲霞。
一個人問紅茵。
雲霞?現在還提觀賞,關鍵是咱們誰敢?
宏茵看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遮麻子。
裏麵不時地飛出大蜜蜂,各種顏色的昆蟲,亦或是老鷹。
宏茵苦笑著向四圍看去。
別墅的梨園裏,遠遠的地方。
表叔正和十幾個人在翻地。
近處的土地都被他們種上了白菜。
他們也要盡可能把大梨樹下的抓根草等植物翻過去,露出新土,計劃再種新的菜品。園子裏的大梨樹似乎越來越高大了,虯枝與虯枝之間幾乎就要連上啦。
他們那灰綠色的葉片變得厚大起來。
不知為什麼他們會長的那麼有勁兒,它們長得太快太有力量。
讓人心生懼意。
我陪著芳芳坐在廊下。
芳芳一聲不吱。
眼裏的光是呆滯的,且有淚意。
她在看著天,她的小鼻子翹起來,尖尖的。
我也不知應該對她說些什麼,美好的過去我不敢回憶,怕她會受刺激。
隻是對她詞不達意的展望未來:重建豐城,到那時候你再開一家美容院,那時你可是美容界的大亨了……
她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
尖削的下巴揚了一下:這種時候你還愛做夢,我不知道是可悲還是可憐,抑或是可笑。
我無語,麵羞紅。
遠處的紅紅站在遮麻地邊。
率先試探性的用腳去踩遮麻子,想把遮麻子踩倒。
她小心翼翼的,就像踩在一條獨木橋上一樣,搖搖擺擺的。
那些植物很難踩的。
將近一人高,幹莖都有手指粗細,上麵長滿了細毛一樣的長刺。
通常在烈日下,它們會發出白亮亮的毫光。
它們不願倒下。
紅紅沿著外邊推踩它們,然後逐漸往裏進入。
那片遮麻地原是宏信特意留下的。
他喜歡遮麻子開的一串串紫色花。
那些紫花就像一片紫色的水墨畫。
隻不過,在災難之前,它們隻有一米高。
想到上麵不時飛出來的不知名的昆蟲,那些帶腳的黑乎乎的大飛蟲。
此刻,我感覺到紅紅的行為有些危險。
我忙拉著方芳起身過去,我不放心他們。
呼喊著:紅紅,不許踩,回來——快回來——
紅紅聽見了我的喊叫。
她遲疑地縮回了腳。
臉上掛著僥幸的笑,並沒有往回走。
仍然站在遠處。
我拉著芳芳,半跑半走的到了近前。
看到了紅紅的皮涼鞋都濕了,遮麻地裏麵有水。
遠處的表叔一定早已看到了。
他大喊起來:不要動——你們,等等——
他大步向我們跑來。
氣喘籲籲地喊著:你們弄不了,一會兒我來整,快,紅紅快出來。
還沒等表叔跑過來。
一個人就發出了尖叫:快跑——那條大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