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傾城和丟丟在拍賣品陳列大廳轉了一大圈,對照著宣傳冊將所有的拍賣品粗略地看了一遍,由於拍賣活動要到晚上八點才正式開始,而拍賣品卻早早就在會場陳列展出,這樣就給有心競拍的買家更充足的時間來挑選自己心儀的競拍品。
此刻,每件競拍品都被放置在特殊的防盜玻璃罩裏,罩子外麵標注了該物品詳細的說明,包括品名、捐贈人姓名、物品詳細說明和預設底價等內容,還有專門的解說員在現場解答客人的疑問。
會場縈繞著輕柔的音樂,偶爾可以聽到一些客人對於展品的小聲議論。兩個女孩走到“玫瑰之約”的展位處站定,那裏已經聚集了一些客人正在討論著,對於這件展品,大家的意見似乎出現了分歧。
“花瑜?是那個安氏集團安翔遠的夫人嗎?”一位夫人問身邊的一位先生。
“應該是吧,之前就聽說那是一個被譽為‘天才設計師’的美女哦,16歲就成名的珠寶設計師啊!”先生回答。
“什麼珠寶設計師,我看是狐狸精轉世才是真的,還不是看上了安翔遠的家世背景,不過走了狗屎運,居然上演了麻雀變鳳凰的現實版!”這次開口的是另外一位少婦,說話刺耳又刻薄,正是霍敬軒現在的太太,金家的二千金金麗莎。當然,站在他們身後的花傾城並不認識金麗莎,可是丟丟在聽到金麗莎對花瑜不敬的說辭之後已經伸手握住身邊花傾城的。花傾城轉頭看了一眼丟丟歉意的眼神,再打量了一下金麗莎的衣著打扮,立刻明白了個中意思,誇張地做了一個“霍”字的發音口型,在看到丟丟點頭之後,反而衝丟丟微笑地搖了搖頭,表示不關丟丟的事。
“我也聽說過安氏前任老大安翔遠十年前那場傳奇式的婚姻,不過如果花瑜要真隻是貪財的人,後來為什麼在安翔遠遇難身亡後選擇了殉情呢?”金麗莎身邊的霍安娜看了一眼嫂子,說出了心中的疑問。原本她對這些坊間的傳聞軼事倒不是很上心的,不過之前在霍老太太的壽宴上見到了俊美無匹的安諾,而後又從哥哥霍敬軒那裏得知那個讓自己芳心暗許的對象正是現任“花之都”的大老板,便立刻找來媒體關於安氏以及安諾的所有報道,統統了解一遍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位風度翩翩、俊美非常又氣質卓絕的安諾王子……此刻已經聽不得任何有損安諾形象的言論,哪怕是安諾繼母花瑜的。
“我說,小妹,你可搞清楚了,花瑜可是安諾生母的最大敵人,自然也就是安諾的敵人,你幫錯對象了好不好?”金麗莎衝霍安娜翻了個白眼。
此刻,花傾城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玫瑰之約”上,雖然說是一套首飾,其實就隻有一條手鏈和一枚戒指,主體選用的是西瓜碧璽雕刻的五朵玫瑰花,每一朵形態各異,雕工精湛,由於五朵玫瑰花出自同一塊碧璽原石,色彩和造型看起來又渾然一體。其中有四朵玫瑰被鑲嵌在18K鉑金的鏈子上製成手鏈,而另外一朵則作為戒麵鑲嵌在鉑金戒指上,手鏈除了四枚鑲嵌的碧璽玫瑰之外,中間位置連接了大小相仿的一枚鏤空的鉑金玫瑰花。鉑金的素雅搭配起碧璽的豔麗,再加上西瓜碧璽本身的紋理和色彩變化,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麗。整體上看這款設計高雅端莊而不張揚華貴,中間鏤空鉑金玫瑰花看似填補了缺失的一枚碧璽玫瑰,實際是被安排在了戒指上,這樣佩戴起來又別有一種情趣……
丟丟注意到身邊的花傾城正在聚精會神地研究這套首飾,忍不住出聲問:“就這麼2件底價居然標注10萬塊,是不是有點兒誇張啊,難道是翡翠的?”
“這個是碧璽不是翡翠,你們中國有個叫慈禧的夫人,哦,聽說是皇帝的媽媽,就特別喜歡西瓜碧璽的。這套首飾的設計簡單大方,也很漂亮,但是光就這款首飾本身而言價格確實是高了一些的。主要是因為這個叫花瑜的設計師很了不起,可惜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了,這幾年她設計的作品,價格都有上揚的趨勢……”回答丟丟的不是花傾城,而是站在丟丟身邊的一個高大的外籍男子,中文說得很流利,隻稍微帶了一點兒口音。
“撲哧,慈禧夫人,哈哈哈……你可真逗!額,對不起,我是說謝謝你!”丟丟被這個老外的說法給逗笑了,馬上又覺得自己有些失禮,轉頭對那個外國人歉意地點點頭。
“你怎麼確定這套設計一定是花瑜的作品呢?”花傾城摘下之前為了仔細查看這件首飾而臨時戴上的眼鏡,衝這個外國朋友微笑了下,然後把眼鏡收起來又開始撥電話給安諾。
很快安諾就接起了電話,花傾城倒是開門見山:“我覺得這個不是她的作品,我記得她有過一款祖母綠牡丹套件的設計和這個很相似,不過那是帶項鏈和耳環的四件套,我猜這款應該是有人見過她手上那朵碧璽的玫瑰而仿造的,不過說實話,這麼搭配起來確實很好看……”
“那你怎麼覺得不是真的?”安諾有點兒著急。
“直覺吧,我隻是覺得,沒有證據……”花傾城淡淡地說。
“若曦……”
“她……不會把心裏珍視的東西這麼隨便地拿出來,再說,那枚碧璽小玫瑰到最後她都沒有留給我……而是一直帶在身上,你覺得她會把它抑或它的影子,放進自己的設計裏,然後當成商品出售嗎?”花傾城說出了自己的理由,至於別的她也無能為力了,也許真的是她的作品,也許是別人借鑒了她的設計,可是為什麼要執著於這些呢?與其讓安諾被自己的回憶困住,還不如幹脆告訴他那個不是,斷了念想!
“好吧,我知道了,看到你喜歡的可以告訴沈冬陽……”安諾說完也掛斷了電話,聽得出他有些失望。
“這位小姐,你是說這個不是花瑜的設計?”那個外國人聽了花傾城和安諾的電話,皺起眉頭問花傾城。
“我沒那麼說……走啦,去看看別的……”說著花傾城拉著丟丟往別的展位去了,丟下一臉狐疑的老外又回去仔細研究起那套玫瑰之約。
其他的展品中隻有兩件引起了花傾城特別的注意,一件是霍家老爺子霍振宇捐贈的一串清朝官員的翡翠朝珠,一件就是之前讓丟丟反應異常的油畫《米迦勒》。
清朝的朝珠是帝王、後妃及王公大臣們穿禮服和吉服時掛在頸上、垂在胸前的珠鏈。每串用108顆圓珠串成,用於象征12個月、24氣、72候;又用不同質料大珠(稱“結珠”)將其等分成四段,用於表示四季。在朝珠兩側懸有三串小珠,左二右一,稱“紀念”。每串10粒,共30粒,表示一月裏的上、中、下旬含30天。在朝珠上端的大珠形成葫蘆形,稱“佛頭”。佛頭下還有一串垂於背後,稱“背雲”,意為“一元複始”。
霍振宇捐贈的這一串朝珠是用108顆翡翠珠子穿成的,翡翠佛頭隔珠,佛頭下配珊瑚、珍珠米珠,桃紅色碧璽背雲,紅發晶水滴墜角,而引起花傾城注意的正是幾顆陽綠翡翠大珠,這些大珠看似翡翠材質,卻又讓人覺得不對勁。由於每件競拍品都放在玻璃罩子裏麵,不能直接碰觸,花傾城也吃不準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在欣賞那幅疑似霍敬軒的畫作《米迦勒》油畫的時候,花傾城注意到角落裏有個穿風衣帶墨鏡的男人正在講電話,他的衣著打扮實在是有點兒怪異,按理說這種會展大廳沒必要還帶著墨鏡吧,但是又一想確實是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為了掩人耳目,出行時候喜歡偽裝一下,可是當花傾城注意觀察墨鏡男講電話的口型的之後,終於被她捕獲到了一個關鍵詞——“霍先生”。這個“霍先生”是霍敬軒還是霍振宇呢?
花傾城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在展品介紹裏麵找到了油畫的捐贈人的名字——安東尼•威爾遜,趁丟丟的注意力全部被畫作吸引,花傾城走到一邊拿起電話打給沈冬陽,要他幫忙聯係這個威爾遜先生,最好可以在拍賣會正式開始之前約見到畫作的捐贈人安東尼•威爾遜。如果不行,那麼就請沈冬陽無論如何,不管用什麼價格也要將那幅油畫《米迦勒》拍到手。
很快,沈冬陽就打電話過來說已經約好威爾遜先生在會展中心的2號會客廳見麵。放下電話,花傾城對丟丟說自己有點事情要處理,讓她自己先隨便看看,而後便離開主會場去與威爾遜會麵。
見到威爾遜的時候花傾城是不無驚訝的,眼前這個威爾遜先生正是之前在“玫瑰之約”展位前麵遇見的那個外籍男子。而安東尼•威爾遜在第一眼見到花傾城的時候也難掩一臉的驚訝表情,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很紳士地對花傾城施禮道:“美麗的小姐,很榮幸受到您的邀請……”
花傾城也微笑地伸手,從容地接受對方的吻手禮,道:“威爾遜先生肯賞光才是我的榮幸!”
兩個人分賓主落座之後,花傾城便開門見山地說:“時間緊迫,我就不賣關子了。”
威爾遜聞言一挑眉毛,做了一個請講的手勢。
“我想要您捐贈的那幅畫,希望您能在拍賣開始以前將那幅畫取消拍賣而直接賣給我,我不想讓那幅畫在拍賣會上競拍……”花傾城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堅定。
“請給我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威爾遜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微笑中帶著商人特有的狡黠。
花傾城看了一眼身邊的沈冬陽,沈冬陽也是一臉的嚴肅,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是沒辦法還是沒接觸過的意思,於是花傾城重又將視線轉回到威爾遜身上。“如果我說我對這幅畫一見鍾情呢?”
“哈哈,美麗的小姐,你可真幽默,其實這幅畫對於我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隻是這幅畫的來曆還是很爛漫的,你想聽嗎?”沒等花傾城回答,威爾遜又繼續說:“這幅畫是很多年以前我的父親在米蘭大教堂附近開鋪子的時候,一位年輕的客人用來抵押的。畫是那個客人自己的作品,當時那個客人想要購買一枚銀戒指,可是身上的錢不夠,於是就從自己的畫夾子裏麵抽出這幅畫,說是一周之後就會拿錢來贖回這幅畫。因為那枚銀戒指確實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我的父親就同意了,結果那個客人卻再沒有出現……沒多久,父親突然生了重病,家裏的生意因為無暇顧及也轉讓給了別人。我的父親經常對我說,這幅畫的作者是一個很帥氣的年輕人,他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畫家,還讓我盡量留意和尋找這幅畫的主人……”
“您的意思是?”花傾城看著威爾遜別有深意的笑容,忍不住皺眉問道。
“我帶著這幅畫走過很多國家,父親提到過那個年輕人是中國人,所以這次來中國我把畫也帶來了,想著如果真的找不到這幅畫作的作者,就把畫捐贈給作者的國家也好。”
“威爾遜先生,我的意思您可能沒明白,我是想要買下您這幅畫的,價格方麵你隨便開,隻是希望這幅畫不要再進行拍賣或者捐贈了!”花傾城有點兒受不了這個外國人的囉嗦,丟丟還在大廳裏麵等自己,而且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看得出這幅畫對您來說應該意義不凡,或許您認識這幅畫的作者?如果是那樣,我想我們可以談談,否則,我隻能說抱歉了……”威爾遜依然笑容和煦,可是說話的語氣卻是不容改變的堅定。
花傾城心裏暗咒了一句:難纏的奸商!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起身麵容平靜地說:“威爾遜先生,我想有一件東西你會很感興趣,不如我用這個東西和您交換……”說著花傾城取下自己頸間掛著的一條項鏈,走到威爾遜身邊才攤開手心給他看。
一塊藍色的晶瑩華美如鑽石一般閃耀的石頭,在花傾城慢慢張開的白皙手掌中放出耀眼奪目的光彩,美麗的寶石上絢麗的火彩和電光讓威爾遜在見到它的一瞬間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剛想伸手去觸摸那顆寶石,花傾城卻合上自己的手掌,衝威爾遜露出一個笑容,然後慢慢地轉身又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這次換威爾遜站起身來,有些焦急地說:“哦,尊貴的小姐,您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威爾遜的父親本身是一個銀匠,又開了一個經營銀飾的店鋪,雖說不是什麼大的珠寶商,但是對於某些貴重珠寶還是有所見識的,雖然在看到那顆寶石的瞬間他不敢確定它是不是他心中的那個猜測,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錯過了擁有它的機會,他一定會後悔。
“正如您所看到的,我想用這條項鏈和您交換那幅畫,你也知道那幅畫不是畢加索或者梵高那樣有名的畫家的作品,那隻是一幅普普通通的油畫作品對不對?但是我手裏這條項鏈可不那麼普通,我相信您也猜到了它特殊的身份,沒錯,這是一枚帕拉伊巴碧璽,如果我沒有記錯,它的重量應該是47.36克拉。看它如此純淨的品質應該要比同等重量的鑽石還要昂貴,我想這麼劃算的買賣您沒有理由不做吧!”花傾城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威爾遜的表情。
對於一個珠寶商人,一顆罕見而珍貴的寶石和一幅有著浪漫故事的普通油畫比起來,吸引力孰高孰低?嗬嗬,結果顯而易見!花傾城已經滿意地看到威爾遜眼中對於那顆藍色帕拉伊巴碧璽的癡迷,比自己當初第一次見到它時還要熱烈好幾倍。
“可是,您為什麼要用這麼珍貴的寶石和我交換如此普通的一幅畫呢?”威爾遜很快也恢複了冷靜,慢慢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笑著等待花傾城的答案。
“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你們中國有一句俗語叫做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此價值懸殊的交換不能不讓人起疑,不是那幅畫有特殊的意義就是這顆寶石有什麼問題?”作為珠寶商人,威爾遜雖然非常心儀那顆帕拉伊巴碧璽,但是多年的經商經曆也讓他學會在巨大的誘惑麵前保持謹慎。
“這顆寶石沒有問題,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檢測,我也可以給你出具有關的買賣手續,隻要你現在撤銷那幅畫的拍賣,然後把畫交給我,這條項鏈就是你的了……至於那幅畫……它對於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有著特殊的意義,我隻能說這麼多了。”花傾城歎了一口氣,淡然地說出這些話,然後起身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威爾遜趕緊站起身,搶在花傾城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然後拿出自己的電話開始撥號,“幫我取消油畫《米迦勒》的捐贈拍賣,隨便換一個別的什麼,現在!”威爾遜放下電話又轉向花傾城笑著說:“我尊敬而美麗小姐,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做好了。”
“那這個是你的了!”說著,花傾城將手裏的項鏈塞給威爾遜,又轉向一直立在身邊的沈冬陽說:“幫我把那幅畫保管好,有機會我再來拿,剩下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一步……”然後花傾城不再看其他人,繞過高大的威爾遜,頭也不回地出了會客廳。
回到主會場,花傾城在展廳門口找到了丟丟,當時她正一臉苦悶地盯著手機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花傾城沒有出聲,而是悄悄地走近她,這才發現丟丟正在看手機裏之前拍攝的油畫《米迦勒》的照片,便輕聲說:“怎麼了?”
“啊?額,沒什麼?”丟丟顯然沒有注意到花花已經回來了,有一點兒被嚇到,而後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不對,一定是有什麼,這就是證據!”花傾城用食指尖在丟丟眼角抹了一滴未幹的淚,衝著她搖了搖手指,一臉“我有證據,你別想賴賬”的表情看著丟丟。
“剛才來了幾個人把那幅畫拿走了!”丟丟見不能蒙混過關,隻好坦白。
“什麼畫?”花傾城順著丟丟的目光,看到原來展出油畫的地方現在換成了一條藍寶石項鏈。轉頭饒有興致地對丟丟說:“這條項鏈滿好看的,比那幅畫好,一會兒咱們拍下來怎麼樣?”
丟丟瞥了一眼剛剛才被展出的那條項鏈,彎彎嘴角沒接茬。
倒是有幾個貴婦模樣的女人對這條剛剛出現的藍寶石項鏈非常感興趣,圍在項鏈的展位周圍開始品頭論足起來。
同時,展廳的角落裏,之前那個穿灰色風衣帶墨鏡的男子正在對著手機低聲地說:“霍先生,那幅畫不知道什麼原因被突然撤銷拍賣了,換上了一條藍寶石項鏈,您看這……”
“撤銷拍賣?怎麼回事?”霍敬軒的聲音裏壓抑著焦慮和怒氣。
“這個……這個屬下還不清楚……”墨鏡男額上已經見了汗,怯怯地說。
“不清楚?你是幹什麼吃的?今天要是不能把那幅畫弄到手,你就不要回來見我了……”說完已經掛斷了電話。
墨鏡男放下手機,用袖口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環顧了一下會場,無奈地從另一個出口走了出去。
花傾城遠遠地望著墨鏡男垂頭喪氣地出了展覽大廳,嘴角現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