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饕餮紋
冬暝微眯著雙眼。
安祿山的手段的確奇特，與之交戰，竟有些看不清深淺。
念及至此，冬暝微微點頭。
焚魂鬼火，從腳邊開始轟隆而上，吞噬冬暝全身的頃刻，猙獰的鬼臉從火焰中徐徐浮現。
文武百官哪裏見過這個陣仗，掀起了不小的騷亂。
卻見化身地行夜叉的冬暝，拿著鬼火鋼叉，朝著安祿山突刺而去！
安祿山身上湧動的黑霧，逐漸凝聚在雙劍之上。
“鐺！”
“鐺！”
“鐺！”
鋼叉和雙劍碰撞之下，不論從力道，還是鋒芒，亦或者是兵器本身來說，安祿山絲毫不落於下風。
冬暝微微皺起眉頭。
他的鬼火鋼叉，乃是複活了夜叉眾的力量。
可安祿山的雙劍，在碰觸鬼火鋼叉的時候，卻仿佛隱隱的吞噬掉了鋼叉上的力量。
是自己的錯覺嗎？
心中疑竇叢生，冬暝還是決定再試一試。
當即，冬暝抽身後退數步，鋼叉被冬暝直接投擲出去。
緊接著，冬暝一閃身，在現場拉出道道殘影。
轉瞬，已經來到了安祿山的身後。
“哈哈，來得好！”
安祿山哈哈大笑之下，靈活的身體，竟是驟然一轉。
雙劍帶著劍光，將鬼火鋼叉斬開的同時，又斬向了冬暝的胸口。
冬暝瞳孔一縮，向前衝刺的腳步驟然一停，幾乎是違背本能的朝後退去。
幾乎是一前一後，劍光從胸口處險險劃過。
“有點意思。”
冬暝輕輕一聲，卻猶如暮鼓晨鍾。
霎時間，花香四溢，瓔珞紛飛！
觀戰的文武百官不及反應，卻見夜叉形象的冬暝，縱身拿起鋼叉的頃刻，身體在話語中再度產生變化。
三頭六臂，香爐法劍，瓔珞綾羅，絢爛無比！
單足踩在蓮花之上的冬暝，化身乾闥婆神王，兩隻手懷抱的琵琶，琴弦一勾，無形音刃，凝聚成劍，如暴雨梨花疾射而出！
同時，同時，掌心香爐，香味繚繞，化作一個個飛天之態，持各種兵器，自四麵八方圍攻而去！
這番手段，看的人驚呼連連。
就連龍椅之上的李隆基，眼神之中也不由的露出一絲凝重之色。
他有想過，此次以長生宮名義回來的冬暝，和之前看著自己還會緊張發抖的小郎君，必然完全不同。
可李隆基卻也沒有想到，隻是離開了長安城一年多的時間，對方竟然已經到了這種水準。
人群中，劉業也是第一次看到冬暝如此身姿，不由愕然的看向朱雲：
“三弟現在……到底……還算不算是人？”
朱雲羽扇輕揮，眼神也有些複雜：“是不是凡人，我不知道。”
“不過……這孩子的確和從前有了不小的差別了……”
“在這波雲詭譎的長安城內，他有這種手段防身，也是好事！”
戰圈之內，麵對無數飛天的合圍攻擊，安祿山哈哈一笑，眼中露出一絲狡黠之色：
“原來如此。”
“我算是大概知道，你什麼門路了。”
“佛門八部眾嗎？”
安祿山雙劍交叉，驟然化作螢火消散。
緊接著，其雙手結印，肥碩的肚皮上，竟隱隱出現了一張詭異的麵孔。
那麵孔如同猛獸，又似是而非，看上去無比猙獰。
在場眾人，要麼驚恐萬分，要麼就是迷茫困惑。
但麵對安祿山的冬暝，卻是心中一驚。
這張臉……他並不陌生。
這是饕餮的五官！
安祿山，竟然和饕餮有關係？
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冬暝卻壓製心中的情緒。
看著香氣幻化而出的飛天們，被那張饕餮的麵孔吞噬殆盡之後，冬暝緩緩落地。
解除了化身之法，冬暝收回橫刀：
“到此為止吧。”
安祿山聳了聳肩，身體也逐漸的恢複原狀。
一時間，整個極樂之宴上，滿是死寂之色。
眾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兩人首先沒有分出勝負。
其次，他們的手段，都遠遠超出了大部分人的認知。
終於，還是李隆基輕輕咳嗽了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國師和節度使，兩位愛卿果然是手段了得，有你們這樣的棟梁在，朕也可以放心了。”
場麵話雖然虛假，但既然是皇帝說的，自然沒有人敢默不作聲。
眾人紛紛附和的同時，冬暝先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楊國忠。
對方麵無表情，似乎對兩人的戰鬥毫不關心。
在看安祿山，安祿山卻沒有了最開始的不屑之色，眼神中多了一絲讚賞之感。
“有點意思。”
“國師大人，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奇異的手段，看來……也是佛門大興之時了！”
說著，安祿山緩緩走到了李隆基和楊貴妃的麵前，並從懷中取出了一盒胭脂。
“陛下，娘娘，這胭脂，是微臣今日進入長安時，在一個小娘子手裏買下來的。”
“我見這胭脂，質地細膩，顏色極好，便買了一盒。”
“我想，娘娘一定會喜歡的！”
原本聽說，隻是街頭上買到的小玩意兒，楊貴妃一臉興致缺缺的樣子。
畢竟皇宮之內，什麼稀奇珍寶沒有見過，又怎麼會看得上這民間的東西。
但是，當胭脂被高力士遞過來打開的時候，沁人心脾的花香味道散溢而出後，在場眾人竟都是聞到了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味道。
甚至連人群中的劉業，也不由的嘖嘖稱奇：
“這胭脂的味道……竟然如此特別？”
“這是什麼花卉的香味？”
朱雲羽扇掩麵，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隱隱有些熟悉，我在遊曆西域的時候，似乎……見過？”
“但是在哪裏見到過，我有些忘記了。”
李隆基倒是先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這胭脂的香味的確不錯。”
“愛妃，你可喜歡？”
楊貴妃也是被這胭脂所吸引。
“這胭脂，叫什麼名字？”
安祿山笑了笑，搖搖頭：
“回稟娘娘，微臣不知。”
“隻是覺得，這樣的胭脂實在是好。”
顯然，楊貴妃很開心。
……
眾人開始按照宴會的章程，互相交際應酬。
冬暝則回到了朱雲和劉業的身邊。
“冬暝，剛才安祿山身上那張臉……”朱雲微眯著雙眼：“你似乎很緊張？”
冬暝掃視了一圈，確定無人盯著之後，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那是饕餮。”
“我在辦理白龍真道之案的時候，曾經見過。”
此言一出，劉業和朱雲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冬暝卻微微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回頭再說。”
……
這場極樂之宴，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最終，在李隆基和楊貴妃離去之後，這場極樂之宴也逐漸結束。
一眾文武百官紛紛離場。
在走到冬暝麵前的時候，絕大部分官員並不敢造次，那麼冬暝這個國師的位置，並沒有什麼實權。
冬暝也是一一回禮，並沒有露出什麼高傲之色。
皇城門口：
“大哥，二哥，你們先回鎮魂司吧。”
“詳細的，等我回去找了閣主確定一些事情，再來跟你們商量。”
朱雲點點頭：
“無論如何，自己多加小心，明白了嗎？”
說完，朱雲和劉業，跟隨鎮魂司主離開。
冬暝並沒有選擇坐馬車。
他的眼神裏似乎盤算著什麼，在原地停頓片刻之後，便獨自一人朝著幻月閣的方向走去。
此時，夜深人靜，已經要到了宵禁的時候。
冬暝腦海裏卻還在思考安祿山的身份。
就目前來看，安祿山的身份可能有兩個可能。
第一，安祿山本身就是存在的，或者說真正的安祿山可能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安祿山應該就是饕餮或者饕餮的分身。
第二，安祿山本身是活人，但是和饕餮有什麼瓜葛，所以可以使用饕餮的力量。
畢竟，將別人的手段直接吃進肚子裏，這樣的本事，就算母親是巫師，恐怕也很難做到。
而這樣一個注定和饕餮有著關係的節度使，竟然會認楊貴妃作為義母？
這樣做的原因，是圖什麼？
是饕餮本身，和楊貴妃有所合作？
但以饕餮本身的力量來說，如果要在皇城之中達成某種目的，似乎根本不用這麼複雜。
皇帝的戒備，對於安祿山來說，應該不足為慮才對。
心中疑惑叢生。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
冬暝眼神一暗，耳朵微微動了動，那聲音雖然隱蔽，但氣息的隱藏卻並不完美。
是有人跟蹤自己？
要動手？
是安祿山的人……
還是，楊國忠的人呢？
心中冷笑之下，冬暝的手，已經微微觸碰到了橫刀之上。
就在這一刻，突然有幾道黑衣身影，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
頃刻，一個小球滾落到冬暝身邊，釋放出刺眼的煙花。
火星之中，傳出一陣詭異的味道。
擔心有毒，冬暝立刻抽身後退。
突然：
“嘶啦！”
彎刀無聲無息的斬向了冬暝的脖子。
“鐺！”
關鍵時刻，冬暝舉起橫刀。
刀刃微微出鞘一寸，擋住了彎刀。
“幾位很心急啊……”冬暝眼神冷冽：“既然來殺我，那就都不要走了！”
話音落，冬暝驟然轉身，一掌直接拍在對方胸口。
隻聞一聲悶哼，緊接著就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冬暝順勢抽出橫刀，朝著另外一人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