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城 黑夜 詭村
此時此刻,四大神使中的其中三位,正在安撫四周的信徒。
作為長春神使的雲溪童子,則是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冬暝和陳篁的麵前,笑嘻嘻地說道:
“讚美聖諭。”
“剛才多謝兩位出手相助。”
“這等手段,沒有加入我白龍真道,真是可惜了。”
“嗬嗬,神使客氣了。”冬暝話鋒一轉:“請問神使,這些妖物每次來犯的時間,大約是在多久。”
雲溪童子想了想,回答道:
“差不多十天一次吧。”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造成的傷亡還是挺大的。”
“後來,隨著我們白龍真道的介入,影響範圍基本也就是在城池邊上了。”
冬暝又道:
“既如此,可知道他們在城外有什麼棲息之處嗎?”
雲溪童子不由詫異道:
“聽這意思,兩位是打算出城調查妖物了嗎?”
冬暝點了點頭。
雲溪童子露出一絲欽佩之色:
“兩位郎君,能從外界進入鬆陽縣,看來當真是神明的旨意。”
“不過很遺憾,縱然是我們白龍真道的四大神使,每一次出城,也是小心翼翼。”
“除了官道上的驛館之外,其餘地方,我們幾乎是不碰的。”
“所以抱歉啦,我也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說著,雲溪童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看上去,倒的確像是一個稚童一般。
陳篁捅了捅冬暝的腰部:
“這位長春神使,你覺得如何?”
冬暝的眼中帶著一絲審視之色:
“看他剛才說話的神態,還有眼神,他是發自內心的。”
“換句話說,對於妖物被消滅,他沒有任何心虛的表情和動作。”
“但是另外三個人,那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歲月神使枯顏。”
忽然:
“兩位是要出城?”
背後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冬暝一跳。
回頭一看,是在祭典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蒼海子。
蒼海子還是帶著一絲微醺之色,手中的酒壺晃裏晃蕩,時不時的打個酒嗝。
眼見冬暝和陳篁不說話,蒼海子嘿嘿一笑:
“我倒是知道,城外還有個有趣的地方,就看你們敢不敢去了。”
冬暝眉頭一挑:
“哦?道長莫非是出過城。”
蒼海子笑嘻嘻地說道:“沒出過城才不正常吧。”
“這鬆陽縣被永夜籠罩,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而已。”
“道爺我之前,經常會去城外的山林湖泊修行的。”
“倒是那些說不知道的,才是不正常吧……”
聽著蒼海子的解釋,冬暝又看了看雲溪童子。
的確,鬆陽縣的老百姓,對於周邊有什麼特殊之處全然不知,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但是……雲溪童子的年歲,看上去也不大。
若是按照他們的時間來推算的話,這麼小的孩子,對外界不知情,也有可能。
念及至此,冬暝又看向陳篁。
陳篁笑眯眯地說道:
“我是無所謂啊,結伴一起,也熱鬧一點。”
“喳喳!”衣領內,三青鳥忽然鑽了出來。
小家夥雖然叫出聲來,但看向墨龍卻沒有任何敵意之色,反倒是撲騰著翅膀,在蒼海子身邊打轉。
蒼海子見狀,哈哈一笑:
“小家夥被你養的這麼肥,有趣有趣!”
……
冬暝三人的出城,並沒有遭到任何的阻攔。
一路上,冬暝也細細打量了四周的部分。
他發現,不管是白龍真道舉行儀典也好,還是剛才出現妖物傷人也罷,負責治安的鬆陽縣縣尉,甚至都沒有露麵。
不僅如此,縣令、縣丞等人物,均沒有出現。
甚至於,老百姓話裏話外,也幾乎沒有提到過任何和官府有關的話題。
這種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冬暝想著,等這次從城外回來之後,有必要的話,恐怕要去一趟縣令之處,一探究竟了。
隨著三人離開了城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條他們來時荒涼無比的官道了。
不過,三人這次的路線,卻並非官道。
幾乎在離開官道差不多也就數丈距離之後,在蒼海子的指引下,便直接拐彎朝著東邊去了。
冬暝看了看天空,不禁眉頭一皺。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隻是覺得,似乎從這個方向看去,永夜天空,看上去更加黑暗了。
原本在城池四周,甚至一路前來的官道之上,隻要有個火把,四周的路徑還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可是,隨著他們朝著東邊的方向深入之後,隱隱的,竟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就連他們事先準備的燈籠,也僅僅隻能照出他們自己的身軀。
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道長,你確定方向沒有錯嗎?”冬暝忍不住問道。
蒼海子擺了擺手:“嗝!放心!嗝!我認識路!”
冬暝頓時一臉無語,喝成這樣,還能認識路?
這聽上去,怎麼那麼玄乎呢?
蒼海子嘿嘿一笑:
“我知道,兩位外來的郎君,還是信不過我。”
“但你們還是來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比起我這個還算正常的酒膩子,被白龍真道影響的人,你們更信不過。”
冬暝沒有接這個話頭,陳篁則是從頭至尾看著四周,一臉慵懶之色。
蒼海子見狀,又道:
“其實在鬆陽縣外呢,有一座土地廟,我就是要帶你們去那裏的。”
“土地廟?”冬暝眉心一皺:“這位道長,我們出來是為了尋找那種妖物的蹤影。”
“土地廟一般來說,規模不會很大。”
“但是那些妖物的數量,卻非常驚人。”
“怎麼想,似乎也不會和土地廟有所聯係吧。”
蒼海子胡亂地揮了幾下拂塵,嘟囔道:
“別著急啊,你們聽我說完。”
“道爺我不知道,你們和白龍真道的雲晴雙到底說了什麼。”
“但是呢,無麵妖物第一次出現,就是在土地廟附近的。”
冬暝眉心一動,眼中掠過一絲淩厲之光:“哦?道長這麼清楚?不妨說說?”
“哼哼。”蒼海子滿意的喝了口酒:“那一日呢,道爺我就在土地廟附近的樹林中修行。”
“忽然,聽到一陣異動。”
“那聲音很奇怪,仿佛是什麼人被堵住了嘴巴,腳步聲來一樣。”
“土地廟的位置本就偏僻,我擔心出現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便湊過去看了看。”
說著,蒼海子驟然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此時,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火光映照著蒼海子有些詭異的笑容:
“然後呢,我就看到兩個人很痛苦的掙紮著。”
“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並且死死地拽著自己的臉。”
“呐,就是這個位置。”
說著,蒼海子還指了指自己耳朵根處:“就是拽著這裏。”
旋即,蒼海子比了一個誇張的手勢,有些髒汙的指甲在自己耳邊,輕輕劃開一個小血口,發出笑聲。
冬暝有些不適的後退了幾步,警惕地看著蒼海子。
這酒膩子道士則繼續開口道:“其中一個呢,力氣比較大,竟是一把將自己的臉皮給撕扯了下來。”
“血肉模糊的啊。嘖嘖,當場就沒了氣息。”
“另外一個呢,似乎沒這麼大的勇氣,開始朝著東邊的方向磕頭。”
“一邊磕頭,一邊嘟囔著‘再也不敢了’這樣的話。”
說著,蒼海子又給自己灌了一口。
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這一刻死死盯著冬暝:
“然後呢……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白袍人。”
“那個白袍人,遞出了一個麵具。”
“他們兩個似乎說了什麼,但是我沒有聽清。”
“不過,最終那個活著的,將麵具戴在了臉上。再然後,他的身體就開始產生變化了。”
冬暝眉心一動:
“你的意思時……那些妖物,本身就是那些麵具附著之後異變而成?!”
蒼海子砸了咂嘴:
“也許吧,不過那個白袍人將另外一個人的屍體,也給拖走了,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那件事情之後,差不多三天左右,就開始出現永夜混沌了。”
說著,蒼海子又轉身帶路。
冬暝則是沉默下來,開始思索蒼海子的話。
站在白龍真道,和鬆陽縣城內的老百姓的視角上來說,是永夜在前,妖物在後。
但是根據蒼海子的話來看,則是妖物在前,永夜在後。
並且,妖物是由人變的。
那麼……這些妖物,到底為什麼要吃人呢?
他們已經沒有了人類的理智?
但若是如此,為何在此次妖物襲擊之中,會有一些妖物明顯的露出了人性化的感覺。
忽然,遠處的黑暗裏,忽然湧起一道道火焰。
冬暝立刻握住橫刀,微微弓著身子:
“閣主,莫非是那些妖物?”
陳篁孔雀折扇微微打開,笑了笑:
“怎麼說呢……感覺‘應該’是人吧……”
一旁的蒼海子,自顧自的喝著酒,也不再往前走去。
很快,那火焰逐漸靠近,一點一點,不斷放大。
突然,一張慘白的麵孔突兀的出現在眾人麵前,在那火焰中,映照出一片枯槁之色!
“你們……是誰……”
沙啞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鋸子無力的鋸著一塊破木頭一樣。
冬暝呼吸一滯,心中驟然一跳,幾乎本能要動手的頃刻,卻發現這老者……竟然是個活人!
“你們……是誰……”
老人眼睛半闔著,看上去仿佛是在夢遊一樣。
直到此時,冬暝才發現,那所謂飄浮在半空的火焰,竟然是一根火把。
“老爺子,是我。”蒼海子打了個嗝,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老人看了他一眼,十分緩慢的點了點頭:
“哦,是你,這兩位……”
蒼海子立刻說道:
“他們是來祭拜這裏的土地廟的。”
老爺子又點了點頭,微微弓著身子,轉身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既如此,跟我來吧。”
蒼海子看了一眼冬暝和陳篁,便自顧自朝前走去。
“冬暝,我們也走吧。”陳篁笑道。
冬暝點了點頭,兩人逐漸朝前走去。
忽然,冬暝腳下一個踉蹌,似乎絆到了什麼。
“噗通!”
十分狼狽的摔倒在地後,冬暝被泥土和灰塵嗆的一陣咳嗽。
可這時,他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心中一緊,冬暝也顧不得什麼。
掌心頓時燃起焚魂鬼火!
碧綠色的火光中,卻見眼前是一個雙目瞪得大大的黑狗頭顱!
黑狗似乎被非常粗暴的砍了頭,傷口處十分粗糙,舌頭也淒慘的耷拉在嘴巴外麵。
而那腥臭的血液,這不斷從頭顱處,一點點流淌過來,宛若詭異的山中小溪,將自己的衣服,染成一片。
再抬頭,卻見眼見哪裏是什麼土地廟,竟然是一個小村長。
上麵寫著——墨龍村。
冬暝連忙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汙,帶著一絲謹慎之意:“道長,不是說土地廟嗎?!”
蒼海子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嗯?”
“我沒說清楚嗎?”
“土地廟……是在這個村子裏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