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妖物疑雲
那幾隻看上去有些怪異的妖物，並沒有做出廝殺捕獵的行動。
但是其餘的妖物，已經紛紛發出嬰兒般的叫聲。
那叫聲，帶著一種瘋狂和示威。
它們胳膊上的兩隻眼睛，更是十分靈動的露出一絲貪婪和渴求之色。
“嘶啦……”
裂開的嘴巴當中，直接刺出一條如同刀劍一般的舌頭！
“噗嗤！”
一名逃竄的老百姓，身形一滯，有些僵硬的低頭看著洞穿自己胸口的舌頭，恍惚之間，便被卷到了那怪物身下。
他眼前最後的畫麵，便是靠的越來越近的血盆大口！
然後，就是黑暗！
妖物低著頭大口啃咬著那名百姓的身體，更瘋狂的“咕嘟咕嘟”喝著死者的鮮血。
“哈哈哈哈……”
這一刻，妖物竟笑了起來！
那笑聲，就如同嬰兒的大笑聲一樣。
甚至，冬暝還聽出了那笑聲中的暢快和癲狂，這種帶著明顯智慧和情感的笑聲，就仿佛不是一個妖物，而是……一個人在大笑一樣！
這讓他不由地頭皮發麻，舉著長明燈就要衝過去，卻被陳篁一把攔住。
“閣主？”
疑惑中，卻見陳篁笑眯眯的將長明燈收了回來：
“財不外露，誰知道這裏還會有什麼野心之人。”
“橫豎，你的手段，對付這些怪物也足夠了。”
冬暝撓撓頭，也未多想，橫刀燃起焚魂鬼火，隨著一聲猛虎嘯聲，直衝而去！
如若雷霆遊龍一般，冬暝雙腳一瞪，直接衝到了那名怪物麵前。
微微弓著的身子，雙手握刀，朝上一斬。
“噗嗤！”
迸濺的血光之中，妖物的頭顱直接被斬斷！
隨著那腦袋“滴溜溜”的滾落到地上之後，不過數個呼吸的功夫，竟直接出現腐爛的跡象。
定睛一看，那是一顆於人類十分相似的白骨骷髏！
冬暝眉心一皺，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然而：
“嗚嗚……哇哇哇……”
嬰兒的叫聲，帶著一絲示威和凶殘。
幾隻妖物，從四麵八方的屋簷上，直接俯衝而下，大口一張，數條舌頭直接刺向了冬暝的胸口。
“哼！廢招！”
冷哼一聲，冬暝眉宇淩厲一閃，身形一轉，橫刀帶出一道碧綠色的火焰旋渦！
“轟隆！”
火光衝天而起，如同火柱一般直衝天際，並朝著四周擴散而去！
“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尖叫聲，讓冬暝十分不適。
看著在火焰中化作齏粉的怪物，他們的叫聲，卻如同痛苦的嬰兒發出的一般。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讓冬暝下意識地突出一口濁氣，沒來由的有些煩躁起來。
逐漸的，他感覺自己心中的殺意更重了，手起刀落之下，竟越發的感覺……自己想要殺死更多！
而遠在戰局之外的陳篁，左手捧著長明燈，右手輕揮孔雀折扇，笑眯眯的宛若一個閑逛的散人：
“冬暝的手段……倒是比以前更加淩厲了一些。”
“如此一來，對付長生九算，他應該有些自保之力。”
“嗯？”
陳篁看向一旁屋簷上，盯上自己的妖物，不由笑的更加燦爛了：
“哎呀哎呀，這真是……”
“將我當作獵物，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妖物俯衝而下，陳篁不閃不避，手中的開明獸長明燈，火光忽然洶湧起來。
一道溫暖的烈陽，直接從燈中呼嘯而出，裹挾之下，直接焚毀妖物之身。
這一刻，陳篁微眯著雙眼，喃喃道：
“真的是……”
“你們在玩什麼把戲呢……”
……
另一邊，冬暝並未發現陳篁的異狀。
手起刀落之下，已經有不少妖物被他斬殺。
旋即，冬暝看向了那幾名看上去有些怪異的妖物。
此時，雙方視線相對之下，那幾名妖物竟仿佛恐懼一般的，連連後退。口中發出的嬰兒叫聲，似乎……帶著一絲哀傷之感？
冬暝心中一驚，他先前斬殺那些妖物之時，對方隻有瘋魔之感，卻並無任何的人性提現。
怎麼這幾隻……仿佛不一樣？
疑問之下，幾道破空聲響起。
冬暝回身一看，乃是白龍真道的四大神使。
長春神使雲溪童子笑眯眯的將青蓮花砸了出去。
“噗嗤！”
怪物的腦袋直接爆裂開來，身體在青蓮之下，化作一灘肉泥。
歲月神使枯顏的柳條拐杖，微微揮動之下，柳條紛紛如同靈蛇一般，纏在了妖物的喉嚨處，不斷寄生之下，妖物身體抽搐，倒地死亡。
假合神使無病先生，則是取出自己的藥葫蘆，一道迷霧籠罩而出。
冬暝眉心一皺，隻覺得心中一陣不安，便順勢退向了身後的小巷之內，繞了一圈回到了陳篁的身邊。
此時，冬暝正好看到，業障神使灰劫上女，撒出一抹香灰。
那香灰如同雪花一般，附著在了妖物的身上，觸碰之下，竟使其直接化作一捧灰燼。
冬暝不由看向陳篁：
“閣主，這四人的手段，你覺得如何？”
陳篁笑眯眯的反問道：
“看來，冬暝也是看出問題了。”
冬暝點點頭：
“雖說大唐境內，能人異士的確不少。”
“但是……他們的手段，似乎已經脫離了幻術和常規法術的範疇。”
“而且，也不符合佛道等宗教的手段。”
“嚴格來說，倒是有點像我的情況，用的乃是非人之法。”
陳篁點點頭：
“他們所用的，皆是神力。”
“就和你用的焚魂鬼火，是一個性質的東西。”
“不過嚴格來說，品級沒有你高，而且攻擊的方法也比較單一，不能如同你的手段，可以靈活變通。”
冬暝眉心一動：“難道，白龍真道，真的有白龍神？”
陳篁看向冬暝：“剛才對敵之時，可有異狀？”
冬暝回想一下，旋即點頭：“有的，在不斷聽到那嬰兒的叫聲之中，我感覺十分煩躁。”
“我覺著……如果當時的情況再這麼繼續下去，我恐怕會失控。”
“而且，有幾名妖物看上去很怪異，他們沒有凶性，反而露出一絲畏懼和人性。”
“閣主，這妖物……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陳篁點點頭，又將手中的長明燈朝著冬暝照耀而去。
一瞬間，冬暝忽然感覺胸口有種炸裂般的難受。
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卻被陳篁嗬斥道：
“忍耐！”
冬暝渾身一顫，下意識的停在了原地。
長明燈的火光並沒有灼熱的疼痛感，但就是本能的讓他感覺不舒適。
驟然間：
“嗚嗚……哇哇哇……”
嬰兒啼哭聲，帶著一種恐懼和駭然的情緒。
原本有些疲憊的身體，在這一刻忽然一鬆。
冬暝眨了眨眼睛：
“不……不難受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低頭一看，卻見自己腳下，竟出現了一灘黑色的物質！
那物質如同淤泥一般，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形狀。
隻有那張無麵的臉孔，附著在這團淤泥之上。
“閣主，這！”
陳篁卻搖搖頭：“安靜，不要讓白龍真道的人看出動靜來。”
“另外，你是被邪祟附身了。”
說著，陳篁蹲下身子，將那無麵臉孔撿了起來，旋即遞到了冬暝的麵前：
“你看看。”
冬暝眉心一跳，心中雖然泛著一陣惡心，但還是接了過來。
然而：
“嗯？這……這不是皮膚的質感！”
冬暝將麵孔翻了過來，眯著眼睛細細一看：
“這是……木頭？”
“這不是臉，是木頭麵具？”
陳篁笑道：
“看出問題了吧。”
冬暝不由地困惑道：
“但是……不對啊，剛才我用橫刀斬殺那些怪物的時候，它們的屍體，是直接腐爛，頭顱變成了白骨。”
“怎麼到了閣主你手中，就變成了淤泥和麵具？”
說著，冬暝下意識看了一眼長明燈，驚疑道：
“莫非……是因為手段？”
陳篁收起長明燈：“哎呀呀，冬暝總算開始聰明起來了，再也不是四肢發達的人了。”
冬暝嘴角抽抽，總覺得這句話的側重點，是在沒有說出的另外半句上。
“冬暝，你以橫刀斬殺，那是除妖的手段。”
“我這長明燈，乃是祈福、化煞，換句話說，是驅邪的。”
冬暝立刻品出其中的意思：
“閣主的意思是……這些妖物，不是天然形成。”
“而是……被這種麵具一般的東西，給附身了？”
說到這裏，冬暝眉心一跳，瞬息臉色大變：
“等等，剛才我斬殺的妖物，他們的頭顱和人的頭骨非常相似！”
“難道，我斬殺的，都是活人不成！”
陳篁微眯著雙眼，沒有回答，隻是收起了長明燈。
此時，遠處的殺伐聲也逐漸消弭。
冬暝循聲看去，那幾名一直縮在最後麵的妖物，忽然動了動腦袋，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麼，立刻轉身，三兩下跳上城樓離開。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妖物開始撤離。
當然，更多的還是被四大神使全部誅殺殆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僥幸逃脫一命的老百姓們，紛紛走到了四名神使麵前，跪拜道謝：
“讚美聖諭！”
“讚美聖諭！”
冬暝眉心一皺，因為他發現，有不少老百姓雖然活了下來，但是……身體卻殘缺了。
有的被妖物咬掉了胳膊，有的則是被妖物傷到了腿。
而這一幕，也讓冬暝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鬆陽縣本身的人口數量並不算大。
白龍真道，按照鬆陽縣內的人自己的說法，是已經存在了兩年左右的時間。
那麼，在這段時間內，白龍真道的儀式祭典，也是舉辦了許多次，並用神跡治好了很多有需求的百姓。
按道理來說，以神跡的治療效果，鬆陽縣內，就不應該再存在數量很多的殘缺之人。
但是，從之前的儀典來看，身體殘缺者依舊是不計其數。
如今，再看到這些老百姓。
莫非……白龍真道是故意放任這些妖物，或者幹脆培養了這些妖物，然後讓他們去屠殺百姓。
白龍真道的神使再出麵，將妖物屠戮之後，再次舉行祭典。
如此，殘缺的老百姓，就會祈求白龍真道降下神跡。
這不就是一個，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信仰循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