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檸這輩子最不能提及的大概就是關於父親的事。
她高中時期成績極好,一直被譽為天才。
在高考之前就被保送到全國最好的大學。
隻要她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再過個七八年,她就會成為國內科研室裏最耀眼的新星。
但是在高二那年,家裏出了一檔大事。
四月的天還有些寒冷,蔣檸像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去父親工作的工廠裏找他。
她那會行程已經非常自由了,不需要像大部分學生那樣,按部就班的上課。
她可以選擇上或者不上。
大部分時間,她還是會去學校聽一聽課,剩餘的時間,她都會留在父母身邊,陪伴他們。
父親在縣城裏的一個化工廠裏做事。
她每天都會給他送飯吃。
十二點左右,她騎著單車到達工廠的時候,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
她找了許久,才在後麵的A區工廠裏看見他。
那會正值午休時間,工廠裏沒什麼人。
她看見父親站在裏麵,似乎在跟誰說話。
剛要走近去,就聽到父親的聲音傳來:“我都說了,我女兒馬上就要讀大學,要用很多錢,你別總是來找我要錢行不行?我該給的都給了。”
“蔣王勝,你做人做事也太不厚道了吧?我跟了你那麼久,我現在生病了,你連一點錢都不願意給我出?”
“那你讓我怎麼辦?我工資多少你是有數的,我每個月要給家裏錢不說,還要給我女兒攢學費和生活費,我實在沒錢給你了,再說,我以前給你這麼多,也夠了。”
“你這意思是要跟我一刀兩斷了?”
蔣王勝沉默片刻:“也該一刀兩斷了,我們這事是不該讓任何人知道的。”
“好啊,蔣王勝,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居然對我那麼殘忍,你有家庭,有女兒,難道我就沒有嗎?我跟了你那麼久,你就這樣對我,你沒良心!”
女人哭哭啼啼的抓著蔣王勝的衣服,哭著喊道:“行,你要跟我一刀兩斷,那就拿錢解決,你就不給我錢,我就不走了!我就跟所有人說,你跟我有過地下情!”
“你,你這不是要我死嗎!?”
“我就是要你死!”
兩人本來是發生口角的,可是吵著吵著,火氣就上來了。
蔣王勝打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怒急攻心,竟然拿起了旁邊的一根細長的鐵棍,直接刺進了蔣王勝的胸口。
在刺進去的那瞬間,蔣檸就站在門口,通過大門的縫隙望去,看見這一幕時,她仿佛能夠感覺到那鮮熱的血液賤在自己的臉上。
滾燙。
濃烈。
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臉,卻摸到了滾燙的熱淚。
原來不是血。
她再次睜眼望去時,那個女人已經跑了。
蔣檸看見父親的身子像是拂柳攔腰折斷,踉蹌的跪在地上時,她才恍然大悟的推開大門衝了進去。
她扔掉飯盒,跑到父親身邊,緊緊抱著他。
巨大的壓迫感和震撼,讓她的腦子一片空白,連聲音都掐在咽喉裏,最簡單的‘救命’和‘爸爸’都喊不出來。
她就這麼睜著眼睛,眼淚朦朧的看著父親。
最終是父親抬起了鮮血淋漓的手,撫摸著蔣檸的側臉,嘶啞地說:“檸檸,要……要開心……別……難過……是爸爸……對不起你……”